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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葬礼 ...

  •   楚君华再醒来已然是在家中。

      还未睁开眼就听到周围乱哄哄的,有男人的吵嚷声也有女人压抑的哭声。她一转头就看到床边坐着村长夫人,看她醒了立刻端来一杯水让她喝了。喝完水楚君华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些,立刻想到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挣扎着下床去找师父。

      此时她还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自己昏倒后那两个过路人去村中叫人救了师父。然而村长夫人拉着她的胳膊阻止了她,并且小心翼翼地说:“当时我们听到你的喊声立刻就出去了,没想到你昏倒在地,常师傅也……已经去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回来叫了人,把你和常师傅抬了回来。孩子,你再……”她本想着让楚君华再躺一会儿,可楚君华一听到师父已经去世立刻跑了出去。

      她就这样披散着头发,脚上都没踩鞋子,双眼通红地跑到了堂屋。

      师徒二人住处远离村中,平时也少有人来,因此在堂屋的空地上摆了一张小四方桌。师徒二人每天都在这桌子上做首饰。可现在却换了一张高床,床头放着香案,案上摆着纸钱香烛。

      师父直挺挺的躺在上面,伤口已经被清理好了,穿着一身蓝色的寿衣,静悄悄地紧闭着双眼。

      看到师父的尸体,楚君华仿佛才相信师父确实已经去世了,离开了自己。她再也忍耐不住,扑过去抱着师父的尸体就开始放声大哭。旁边走过来几个村中的妇女想把她来到一边,却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几个人都没能拉住她。

      她就像是离开母亲后伤心失落的幼童在分离后再见到了亲人。此时看到师父,楚君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一夜的惊慌失措与惶恐此时完全爆发出来。楚君华扑倒在师父的灵床边,哭得声嘶力竭。

      村民看着这个平时一直优雅得体如名门小姐的年轻女孩,此时的楚君华哪有一点高雅的姿态。

      大喊和痛苦使得她声音嘶哑,双眼红肿如同桃子,衣衫凌乱,头发未经梳理草草的披在肩上。跪伏在地,抢地呼天,村民们发现过去十几年里普通仙子一样的楚君华此时只是一个失去至亲的普通女子。

      众人看她神情悲痛,都不忍再拉她。一些出去帮忙料理杂事,一些怕她出事只在边上一边抹泪一边同情的看着。

      哭了大约半个时辰,楚君华脱力倒在了地上。此时又有两个女人上前拉起了她,轻声说到:“孩子,你此时再伤心也是没有用了。还是打起精神来,让你师父她走的体面些吧。”

      可楚君华此时被师父去世的现实打击的只会痛哭,她又从没经历过丧葬之事,听了这位大娘的话只能一头雾水的抬起头问:“这……我都不知道做什么。”

      说着又觉得自己十分无用,师父教养自己多年,可是自己却不能保护师父,甚至此时要是无人相助连师父的身后事都料理不了。

      王大娘也不过是提一句好让楚君华分分心,不然过度哀悔伤了身体就不好了。却没想到一句话引的楚君华脸色更难看了些,只得拿过一方帕子接着说:“来,你师父无儿无女这事就你来吧。给你师父擦把脸,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虽然在楚君华昏迷时已经有人为常玉心整理了遗容,但是楚君华还是拿过帕子小心翼翼地又擦拭了一遍。

      一边擦一遍忍不住又是泪流满面,她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早晨,因为她不爱洗脸,每次一睁开眼师父就拿一块温热的帕子给自己擦脸。帕子软软的,师父的手也格外的温柔,还哄她道:“我们君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时她懵懵懂懂的,还问师父:“是不是和李家的新娘子一样漂亮。”师父每次都笑眯眯地说是。现在她终于长大了,师父昨天还在给她缝制嫁衣,今天却一个人躺在灵床-上。

      以后师父再也不能和她说话,等师父老了给师父洗脸的戏言也无法再实现了,那火红的嫁衣再也不能完成。

      想到往昔和师父度过的日子,一瞬间仿佛手下的皮肤还是温热的,师父的脸上会因为灶膛的火微微透出一抹红晕,可下一瞬这温度又像是昨天晚上脸上的热血,灼的她手疼。

      王大娘又递给她一个铜钱让她放到常玉心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楚君华却没心去听她说了什么只是不停地小声喊着“师父”。

      “君华,君华,”王大娘连喊了两声楚君华才听到,“你们师徒俩向来是利索的人,如今你师父走了你给她找件她爱的首饰,再给她梳梳头吧”。

      楚君华现在就如提线木偶一样,别人说什么她做什么。闻言找出了一件师父最喜欢的首饰,又拿出自己偷偷做了准备过年时候送给师父的簪子。给师父插/在头发上,又拢了拢。

      梳头的时候眼泪啪嗒地掉,王大娘看了连忙劝她:“君华,好闺女,别哭了。仔细你师父听到了心疼,再说,你看你再哭把常师父的遗容打湿了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楚君华只得用力擦了擦眼睛,忍了又忍,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往外流。

      旁边一位姓林的嫂子看着叹了口气,说:“妹子,把扣子给你师父系好。去给她烧点纸钱吧。”楚君华给师父扣好最后留着的一粒扣子。

      童年的记忆又开始不断的涌入,她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只有师父。是师父从小给她缝制衣服,是师父抬起她小小的胳膊给她穿衣,是师父教给她糊口的手艺。师父总说,学会这些就算以后你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她总是不以为意,可是现在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往后天大地大好也罢坏也罢都只有她一个人了。

      接着王大娘和林嫂子拉着她走到灵床前,她不由自主的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趴在地上哀哀地哭。

      小时候她调皮,每次跌倒就趴在地上哭,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师父一定回来。往往会拿着一块新作的点心,夏天就是凉凉的西瓜酸梅汁,冬天是暖暖的手炉。可是此时此刻,她趴在地上恸哭失声,却再也等不来师父温暖的搀扶和怀抱。只有灰色的纸钱和元宝化成的飞灰,四处飘荡,最后落在她的孝服上。

      到了晚上,其他人看她情形也不敢劝她休息,只是端来清粥馒头让她吃点。可是楚君华哪里吃的下去,师父离去的哀痛和对杀手的仇恨充斥着她的内心。痛和恨在她心中不断涌动,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破皮肉,喷薄而出。

      她还太年轻,在这个安静的山村里,在师父一天天的庇护下她见识过的最大的黑暗就是婆媳之间的吵吵闹闹。现在,于她而言就是天塌了,可是为什么天没把她一起压死在里面呢?她活着能做什么呢?

      死后第二天是中午盖棺起灵,她安静地站起来,在棺材旁看师父最后一眼,看着棺材一点点地盖上,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哭不出一点声音,但是泪水却像是流不完一样。她不断的抬起袖子,用力到擦的两眼通红,生怕看不清师父的样子。直到最后,棺材一点缝隙也没有,有人拿起钉子钉住了棺盖。

      终于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楚君华安葬了师父。

      谢过帮忙的乡亲,独自一人坐在小院里。楚君华觉得小院好像突然变大了,说不出的空旷和寂寥。

      天上又下起了小雪,一个人也无事可做,楚君华一个人去了村外。在那座新添的坟前坐下。

      好像有许多话还没来得及跟师父说,可是一时之间却一句话也想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坟前的“常玉心之墓”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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