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簪》吴三梦

1、歹徒

　　京城往西百里有个小县城，从县城往西三十里有个小村子，村子名叫河西村。

　　一夜的瓢泼大雨刚停，村长打开家门发现门口有个倒在墙边的年轻女子。

　　女子风尘仆仆面色苍白，怀中一个两岁左右的婴儿兀自熟睡着，小孩伸伸胳膊吐出一个泡泡就继续睡了。

　　村长连忙喊出来自家夫人，把这个娘子扶回屋里。

　　女子醒了以后也没离开，就这样带着那个孩子在村里留下来了。

　　那个小孩是她的徒弟，十几年来一直相依为命，虽然是师徒，在村里人看来更像是母女。

　　小徒弟名叫楚君华，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少女。

　　此时楚君华在忙着把一支蝴蝶簪子最后的一部分完成。常玉心走过来放下一杯茶说：“君华的手艺越来越细致了，不如等年后也去县城里和风羽裳一样，去找一家首饰行做师傅。”

　　楚君华放下簪子，拉着常玉心的时候让她坐下撒娇道：“我才不去县城呢，我要一直在这里守着师傅。”

　　她看到常玉心手里拿着一块红色的帕子，帕子上绣着并蒂同心莲以为是村里又有人拜托师父帮忙，就拿到手里看了起来。

　　常玉心看她喜欢，就笑眯眯地问：“这花样如何，师父的手艺可还过得去？”

　　“自然是因为师傅的手艺好村里人才来找您帮忙啊。”楚君华说。

　　常玉心却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可不是村里人找我帮忙做的，我呀这个是为你准备的。可还行？”

　　楚君华，说了一声“师父”就继续低头做自己的活儿去了。常玉心接着说道：“你也不必害羞，看村中的那些女儿家哪一个不是已经成了家？只是没有你中意的，我也觉得那些人都配不上你罢了。”

　　她慈爱地看着楚君华说：“这些年是看着你逐渐长大心里也明白，总有一天你是要嫁人的。这几年师父的眼睛越来越不好，所以想趁着还能看清楚，把你出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

　　楚君华知道师父是真心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她也视师父为亲生母亲一样，又怎么肯自己去县城留师父一人在村里生活？

　　“师父，我觉得咱们现在的生活就很好，这里虽然远离闹市但是山清水秀，我们两人靠着自己的手艺也能生活的衣食无忧。我不想去县城。”楚君华说道。

　　常玉心见她不答应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手中的活，心中暗暗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这个小徒弟答应去城里。

　　楚君华看师父不再说话以为师父答应了，就拿出一张纸开始画图，师父二人在小院中静静地各自忙活直到金乌西坠。

　　晚间常玉心特意做了楚君华馋了很久地牛肉饺子，师徒二人如常日一样用完饭就各自歇息了。

　　到了半夜楚君华朦朦胧胧间听到师父的房间有声音传来，忙披上衣服出来查看。

　　她一边走近一边喊了一声“师父”，没有任何回答走过来却见师父房间窗户开着。这么冷的天气师父是绝对不会开着窗户休息的，肯定是有人打开了窗户。

　　于是楚君华回到门口，悄悄地拎了一根棍子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往师父的房间走。

　　她小心地推开门，走了一步没看到什么异常就又喊了一声“师父”，没想到向来浅眠的师父还是没有回答。

　　心中觉得不好，楚君华急走两步想看看师父出了什么事却突然有人在背后狠狠踢了她一脚。

　　她勉强扶着桌子稳住身形，举起手中的棍子往上一打，男子吃痛之下手一松匕-首掉了下来。

　　趁着男子弯腰捡刀的功夫，她拿起一个圆凳狠狠地摔在男子背上，男子倒在地上。楚君华连忙疾步冲到师父的床前。

　　看到师父被绑着双手堵着嘴，而且还是沉沉睡着的样子，她一边摇晃师父喊她醒来一边快速把绳子解开。

　　刚把师父喊醒男子就提着刀追了进来，说：“我本来只想杀了常玉心一人，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了。”

　　他话音未落就举着刀刺过来，楚君华拿起床边的脚凳扔过去，那人偏头躲过，趁此功夫楚君华把师父从床-上拉下来准备往外跑。

　　但那男子已经逼近，楚君华拿过床边的工具箱奋力一掷，那些簪子、剪子、小钳子一股脑地冲向男子，有把小剪刀正巧扎破了男子的眼睛，一时血流不止。

　　他一边捂着眼睛痛苦地喊叫，一边毫无方向的胡乱挥着刀。常玉心此时手脚恢复了一些，忙护着楚君华往外跑。

　　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黑乎乎的一片。师徒二人好容易跌跌撞撞跑到了外面的小路上，楚君华放声大喊：“救命啊，来人啊！”

　　可惜二人住在村子外，离其他人家很远。此时又是冬日四更天气，家家门窗紧闭正是深眠之时，竟无人听到两人的呼救声。

　　而此时男子已经追了过来，他抓住跑在后面的常玉心一刀刺过来。常玉心背部被刺了一刀忍不住闷哼一声，步子也停了一下。楚君华此时心惊胆战比平时敏感许多，立刻停下询问。

　　而常玉心只催促她快跑。

　　楚君华见男子已经追了上来，从路边捡了一根树枝就打了过去。男子痛呼一声，又捂住了眼睛。

　　她和师父又往前跑了一段路，两人一面跑一面呼救。此时两人已是筋疲力尽，何况常玉心后背一直在流血，体力流失迅速。

　　常玉心拉着楚君华跑到路边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靠着大树的阻挡两人暂时得以喘息。

　　楚君华看到男子从上衣上撕下了一块布，绑住了流血的眼睛继续寻找两人，月光下那沾了血的匕-首泛着寒光，如死神般越来越近。

　　常玉心却是手脚发软没力气再跑了，奈何楚君华一步也不肯先走，她用力想拉起师父，没想到常玉心一步也走不成了，急的她眼泪直流。

　　“哼，中了我的迷烟，跑的越快晕的越快。看你们还能往哪跑！”原来夺命的匕-首已到眼前。

　　“我先杀了小的再杀老的。”男子举着到，越走越近，斑驳的树影中如索魂的鬼差一样狰狞。

　　“君华快跑，别管我。”常玉心尽力推楚君华想让她快点离开。

　　“师父，我不走。”楚君华哭着喊到，她师父向来疼她宠她，从没让她经过什么坎坷挫折。虽然锋利的匕-首凶恶的歹徒已经让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害怕到颤抖，却依然张开双臂，护在师父身前。

　　“你年纪轻轻就杀人越货不怕天理昭昭，不怕遭报应吗？”楚君华想到她们师徒二人恐难活命，愤恨不已。

　　“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一时三刻是我送你们上西天，但阎王殿前也须明白，你们并不是因我而死。”说着剩下的一只眼瞪圆了就举着刀冲过来。

　　楚君华两人逃脱不掉，但是君华一心想着死也要护住师父，所以只在师父身前站着一分也不动摇。哪知道刀尖刺过来时，分明有温热的血喷溅出来，她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远处传来达达的马蹄声，歹徒惊慌之下看到已经杀死了常玉心就急忙跑了。

　　然而这些楚君华此时都无暇顾及，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常玉心突然冲到前面，那柄匕-首此刻正扎在她的胸前。

　　楚君华双手抖的不成样子，相帮师父止血、想把刀拔-出来，但都无从下手，只能哭着不停地喊着“师父”。

　　“师父，你撑住了，我去找大夫。你马上就没事了。我带你去找大夫。”安慰着师父她已经是满脸泪水。

　　往前走，村口就是村长家，她大声喊：“来人啊，救命！有没有人啊！来人！”

　　空旷幽静的冬夜里，满是白霜的寒气。她带着哭音儿的呼救声传出老远，但就像投入大海的米粒，一点涟漪也无。村中还是一片漆黑，一片静谧。

　　此时村外的道路上却有两人骑马而来，其中一个年轻人下马走了过来。

　　楚君华此时完全不能思考，看到人来就本能的喊道：“求求你救救我师父，求求你救救她。”

　　来人蹲下-身，看了看刀的位置和深度，摇了摇头，显然是说救不了了。

　　楚君华却是不信，她一边不断地用手擦拭师父身上的血迹一边急切地说道：“麻烦你帮我找个大夫来。求求你了，我师父没事的，会没事的。求求你！”

　　“君华，”常玉心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我床头案格里图纸你要保管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也，不要替我报仇。”

　　她力气不继顿了一顿嘴角流出一丝血来，楚君华哆嗦着手帮她擦掉，不停地流泪。

　　“你……去县城找……风羽裳，”又吐出一口血常玉心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地说，“照顾好自己……”

　　话未说完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