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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重帘摇曳,初冬的暖阳渐渐窜进屋内,一片安逸。
      “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突然一声娇喝打破了寂静的冬日。
      床上的人一脸烦躁,素手掀起帘幔,随意拿起了一个杯子就扔了出去。
      “大清早的让不让人休息!”
      门口的拂歌刚端着水盆准备推门而入,听到这里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大人,午时已过三刻了…”拂歌进入室内,目光幽幽地看着帘幔内的女子。
      “嗯…”祭玉应了一声,屋内再次归于平静。
      “大人?”
      “拂歌…”祭玉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诉道:“你就让你家大人休息会儿吧…”
      “可是昨日在朝堂之上陛下让您去接斐大人回宫啊?”拂歌看着帘幔,有些无奈,她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来唤祭玉起床。
      床上的人猛然起身,原本睡眼惺忪的人却在听到拂歌这句话后立即清醒,紧接着丞相府便有了冲天的怨气。
      “慢点儿,随便束起就可以了…”铜镜前,祭玉迷迷糊糊地看着身后的人为她束发。
      “大人是要出门的,怎能如此邋遢?”拂歌不满,右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力气。
      “咝!”祭玉倒吸一口冷气,然后顺手夺下了拂歌手中的木梳,“反正一会儿到了马车中还是要睡的,不用管了。”
      明知道她与斐然是死对头,居然还让她提前十几日启程去接斐然,明显是在报复她。
      官道上,一辆奢华富丽的马车缓慢行驶,几缕暖阳俏皮地透过冰丝缎躲进了车内。
      祭玉迷迷糊糊的躺在紫貂毛软榻上,香炉中燃起袅袅檀香,迷蒙了女子的倾世容颜。
      浮香淡淡,拂歌几人的声音时不时的飘进来,原本还在睡梦中的人突然眉头一皱,袖中的素手翻转。祭玉还未有太多的动作,右手手腕便感到了针刺般的疼痛,她蓦然睁眼,正欲反击,却在看到来人时一阵头疼。
      暗紫色的长衫华美瑰丽,青黛色的长发丝丝缕缕垂落在腰际,缥缈若仙,那双如明月一般的凤眸正冷厉的看着她,如此绝美的人除了云帝旿还有谁?
      “陛下…”祭玉起身将衣裳整理好,语气无奈,“您不知男女有别吗?”
      云帝旿挑眉,上下打量了她许久,嗤笑道:“朕的品位还没有俗气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忍!祭玉握拳,谁让人家是君她是臣呢…
      “陛下,您不是应该在皇都吗?”她的马车已经行驶四日有余了,这人到底跑了多久?
      “皇都的事朕已经交给朝熙了,这次是微服私访,你要负责朕的安全。”
      微服私访,祭玉一噎,不禁扶额长叹。
      “左相是在怀疑朕的话?”
      “臣不敢…”祭玉颔首,尽量忽视掉云帝旿眼眸中的阴霾,硬着头皮答道。
      “那就好。”云帝旿眉眼微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书,然后慵懒地躺在了祭玉原本躺的地方。
      “陛下,宫中的侍卫已经无能到要您借助丞相府的人来保护了吗?”
      “最近国库亏空,朕已经将宫中的侍卫遣散一半了。”云帝旿唇瓣勾起,散发着如罂粟般致命的气息。
      “可是臣的俸禄还有两年没有发呢…”
      “欠着。”云帝旿坦然地坐着,丝毫不在乎祭玉即将炸毛的样子。
      祭玉如冻僵似的呆在那里,她在内心中再次将眼前的人砍了上千刀,云国的皇啊,欠债不还就是这么的理所当然,这么的恣意妄为,这么的——不要脸!
      “朕连夜赶路,没怎么休息,让你的人到附近的客栈停停。”
      “哦…”祭玉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她身体颤了颤,微微掀帘离去。
      “大人,怎么出来了?”
      “把干粮送进马车里。”祭玉看了一眼拂歌,声音中透着一丝虚弱。
      “大人不是方才用过餐了吗?”
      “陛下…”
      “什么!”
      耳边传来拂歌惊讶的声音,祭玉抬起手,回头对她一笑,“保密。”
      拂歌身子微微一抖,猛然醒悟:这陛下居然害怕自家大人谋杀斐然。看来真是越来越不受宠了,拂歌一边惋惜,一边摇头离去。

      太阳落山后,几人总算到了最近的洮城,奔波多日,祭玉让拂歌把饭菜送至云帝旿房内,自己便去休息了。
      嘭嘭嘭!
      祭玉抿唇,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嘭嘭!
      “祭玉,给我滚出来!”
      祭玉翻身,装作听不到。
      “祭玉!再不出来以后都不用拿银两了!”
      混蛋!还敢扣她俸禄。祭玉咬牙切齿,掀开被子就去开门。
      “陛下…”她含笑看着云帝旿一身的杀气,一脸茫然。
      “祭玉,朕瞧你这脑袋是不想要了吧,越发放肆!”云帝旿低语,见她才来开门,面色明显有些难看。
      “陛下,夜已深。”
      “你丞相府就穷到这境界了吗?什么饭菜都往朕那里送。”
      她已经找了整个洮城最好的客栈了,还要怎样?
      “那陛下不如回都城?”
      云帝旿目光锁在她的脸上,瞪了祭玉几眼。
      “随朕出去。”
      “现在?”
      “怎么?你敢质疑朕?”
      祭玉摇头,不是她质疑他,只是如今毕竟在洮城,顶着这张脸出去实在是太招摇了,她一个人倒没有什么,如今云帝旿在,她好歹也要有所顾及。
      最后,在祭玉近半个时辰的苦口婆心下,云帝旿终于一脸不情愿地换了一身粗布麻衫,即使这样,也遮不住那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夜幕早已落下,暗色的天空此时添了几颗明星,零零散散地。街上来回都是叫卖声,祭玉一副心累的样子默默跟在云帝旿身后。
      看着前面冷丽似仙的背影,祭玉无比委屈,她十分庆幸此时的暗夜,省去了许多麻烦。
      “小祭子…”
      “小祭子!”
      祭玉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云帝旿面前,她非常不想承认这声‘小祭子’喊的是她。
      付完钱后,祭玉看着云帝旿一脸餍足的吃着桂花糕,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您的银两呢?”
      “朕身为一国之君,会把那等俗物放在身上吗?”云帝旿靠近祭玉,冷睨了她一眼。
      行,她俗。
      “那能换个名字使唤吗?”这个名字太不雅了,太不符合她的气质了。
      “全天下人都知道云国第一佞臣祭玉,朕要是直接喊你名字,岂不是凶险异常?”
      陛下,你还知道凶险啊!祭玉在此感恩戴德。
      她哭丧着脸,只能乖巧的跟在云帝旿身后,一把又一把的掏着银子。
      于是,整个夜晚,祭玉的耳边都是‘小祭子结账’、‘小祭子付钱’之类的话。
      洮城停留一日,她们本该启程,可云帝旿却借口多留几日。祭玉无奈,扔下钱袋让拂歌去再续几日,没办法,谁让这里他官最大呢。
      而祭玉也深深的看透了他,什么微服私访,全都是骗人的。每次她都要劝导一番云帝旿,让他不要贪玩误国,而每次她都要被罚几天俸禄,最后只能忍气吞声。
      而接下来的几日,在云帝旿的‘招摇过市’之下,她们终于成功的被各方‘豪杰’盯上了。
      “陛下,今日的饭菜还合适吗?”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着,祭玉忍住了掀桌子的冲动,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马马虎虎…”
      良久,云帝旿给了一个能气死人的评价。
      祭玉摇头,整个洮城的厨子她都已经请过了,奈何眼前的大爷就是挑剔。
      “奸臣,你谋害国之栋梁,今日我要替天行道!”
      祭玉目光幽幽地看了眼一边的黑胡子胖子,然后继续给云帝旿布菜。
      那黑胡子大汉见她如此轻视自己,提刀就砍了上来。还未靠近祭玉,就被祭玉身后的一名侍卫踢出了房子。
      “陛下,您继续安心用餐。”
      “嗯。”清冷高贵的嗓音,带着他天生固有的冷傲。
      “陛下先回房休息吧?”
      “奸臣,老子要杀了你!”
      嘭!又是一阵兵器交融的声音。
      “陛下,如今阳光正好,不如我们启程吧?”
      “佞臣去死吧!”
      “陛下…”
      “佞…”
      嘣!一剑封喉。
      “祭玉,朕在想一件事。”
      “何事?”祭玉奉上一杯清茶,笑问一句。
      “近日多次的刺杀让朕不得不想想,左相大人是不是真的该死?”
      “陛下,您是明君,怎能听信谣言?”祭玉站在车下,唇角勾起,笑的高深莫测。
      云帝旿恍然大悟,幽幽地瞟了一眼祭玉,然后从容地上了马车。

      夜空,湛亮寂静。
      此时已临近天亮,林中的树枝吱吱作响,卧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深邃的眼眸里含着一丝轻蔑。
      “无知。”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满面的不耐烦。
      马车的帐子突然被掀开,祭玉一怔,然后蹙眉看着云帝旿。
      “叫你的人闪开。”
      她还没有开口,一道狠厉的杀气便破空而来。
      祭玉本能地将拂歌推进马车。
      身边的侍卫上前,一阵物体相撞的声音传来,银光乍起,再见时已一片血色。
      祭玉蹙眉,这样的手段会是谁派来的?
      她正在思索间,一群黑衣人已从林间跃出。云帝旿抬起双臂,不屑的看着他们。
      一时间刀光剑影,云帝旿抬手,指间的真气犹如利剑一般铺天而去。
      祭玉后退了一步,她的目光始终放在几人身上,这群人的目标究竟是谁,她根本看不清。
      突然。黑衣人转身离去,云帝旿黑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亦提气跟上。
      祭玉垂着头思量了片刻,也抬步跟去。
      几人并没有走多远,她将身体隐在一棵树后。零碎的星光突然没入云端,狂风大作,无数的银针如细雨一般飞向云帝旿,云帝旿衣袂翻飞,他的手心再次聚集内力。
      林中突然冒出来了许多人,密密麻麻的,将云帝旿包围在内,即使如此,云帝旿依旧轻松应对。
      可时间长了祭玉便发现了端倪,那群黑衣人根本不会死,她蹙眉,这世上能残忍到将活人练成死士的只有北庭御的水极天!
      祭玉眯眼,云帝旿右臂上的伤痕渐渐渗出黑色的血,北庭御显然是下了血本了。
      不远处的树梢上突然出现一碧衣男子,清灵的曲调从他指间的碧玉箫中传出,那群黑衣人的攻势更加迅猛。
      云帝旿捂着受伤的手臂,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嫌弃地皱着眉头:“吹得这么难听,还敢在朕的面前显摆。”
      听着他这般羞辱,祭玉挑眉,这人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树影婆娑,恍惚可见一道黑色的烟雾缓缓靠近云帝旿,祭玉一愣,想都没想从树后窜出。
      “云帝旿!”
      云帝旿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并未注意到即将刺向他心脏的长剑。
      祭玉一手将云帝旿拉至身后,另一只手紧握住面前的剑,黑色的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她并未看眼前的死士,而是抬头对上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树梢上的人放下碧玉箫,看着祭玉的双眼,竟浑身抖的厉害。
      “敢伤吾皇者,其罪当诛!”
      那声音犹如鬼厉一般勾人心魄,在这林中阴邪诡异。
      碧衣男子转身欲逃,却像是被人猛然一拽,从树枝上跌落,他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还未起身,便被一团黑影包围,顷刻间消失不见。
      那团黑影渐渐分散,然后向周围的死士袭去,不过须臾,林中便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浓郁的血腥味。
      “祭玉……”云帝旿眼眸平静如海,他看着祭玉,声音低沉,“你究竟是什么人?”
      光影晃动,祭玉从袖口中取出一瓷瓶,第一次向云帝旿单膝跪下,她将手中的瓷瓶捧起,声音温和。
      “阴阳师祭玉,叩见云皇。”
      女子手指修长,跪在地上低垂眉眼,安然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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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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