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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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尔抿了下唇，下意识垂下脑袋，眼底水汽弥漫，知道快忍不住了，借口起身去了卫生间。
几捧凉水上脸，唐不尔眨了眨眼睛，睫毛沾了水，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模样不熟悉，表情也很陌生。
凌晨四点，再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唐不尔躺在床上拿着iPad，反复刷于斯的朋友圈。
在看到某条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拿起手机，翻到相册中的某张照片，将手机和iPad放在一起。
“山上很冷，但看到了日出，云雾缭绕，喝了一点酒，雾散了，很想跟你一起看。”
这个熟悉的句子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跟于斯在许愿墙上的留言一字不差，同时，这也是于斯发的最后一条朋友圈的文案，配图是山顶上的云雾。
参加葬礼之前，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刷于斯的朋友圈，当时就因为这个下意识觉得他有个很喜欢的人。
那时候以为是哪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哪里想得到是自己。之所以说人生如戏，许愿墙上的那句话最后留下了时间，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唐不尔第一时间就发现那是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
无论是朋友圈文案还是在烨城拍下的照片，唐不尔都看过无数遍了，他就是……忍不住，放不下，反复看，也没搞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清晨六点，天亮了，外面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仔细闻，还能感受到早点热烘烘新鲜的味道。
唐不尔又是一夜没睡，他起床洗了把脸，开始看于斯的微博。
他之前就看过，于斯的朋友圈有截过图，抽丝剥茧很快能扒出于斯的个人账号。
相比较朋友圈，他不太发微博，不过从点赞的时间可以看得出来，他擅长潜水，并且似乎非常乐在其中。
不过还是让唐不尔意外了一下，在烨城的时候，唐不尔用自己的账号搜索于斯的账号，点关注的瞬间，发现两个账户的关系变成了互相关注，也就是说，于斯在不知道多久之前之前就已经关注他了。
因为他的工作特质，个人账号需要认证，在必要的时候要帮作品宣传，他的微博粉丝数，如果没记错的话，年初刚刚突破四位数，所以不知道于斯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唐不尔根本不知道这些年错过了多少，只能在一个又一个长夜里迷茫地反复看跟于斯有关的东西，就像某种动物的刻板行为。
他也知道这种情况非常可悲。
精神状态一连几天都很差劲，他强行想要找回某种真实感。
于是强迫自己出门，去买了电影票看电影，看不进去，去逛街买东西，买了一堆没用的，还挑着天气好的日子出去散步，看到满大街行色匆匆但有盼头的男男女女，他只觉得累，看书，跟电影一样根本看不进去，所有这些转移注意力的行为对他的情况没有起到丝毫改善的作用。
唐不尔很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发呆，无所事事地待在哪里，这让他觉得舒服多了。在这期间，他可能想了很多，也可能什么都没想，记不太清了，就是浑浑噩噩混时间，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天。
他的工作和生活都是一团糟，每天的睡眠都是间断性的。
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的身体似乎觉得主人没什么求生意志，认定自己该出马了，那天晚上闭上眼睛后没过多久，唐不尔就失去了全部意识，久违地真正意义上地睡着了一次。
再睁开眼睛，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唐不尔抓了抓头发坐起来。
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单人床，棉质床单，拉着窗帘的房间透不进来多少光。
唐不尔晃晃悠悠下床踩了拖鞋出了卧室，才觉得不对，他一时之间找不准自己应该在哪里接热水，水杯也不晓得是放在哪里的，厨房的位置，卫生间的位置，他都想不起来了。
站在客厅踌躇了一会儿，他才从“做梦”和“穿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中选出了正确答案。
他又穿越了，这是他曾经租住过的房子，不大，只有五六十平，他所有书籍都堆在客厅的简易组装书架上，沙发上，茶几上，分别还扔了好几摞。
他那时候很喜欢看小说，所做的工作也跟文字相关，但是……
唐不尔回到卧室找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时间节点，很凑巧，他应该刚刚辞去工作没有多久，卯足了力气准备抗一段时间感受一下某种程度上来说的自由职业。
他已经受够了早出晚归加班加点没时间正常吃饭的日子，人总在某个时刻突然特别渴望自由，前几天就是他人生中的这个时刻。
不过很快，唐不尔就想到了临近这个时间点马上会发生的另一件大事。
当然，那件对于当时的他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的惊天大坏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不值得一提。
唐不尔先把其他所有事情全部放在一边，心跳加速手抖着点击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那串数字他记得可比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还要清楚。
既然他又回到了过去，那么从另一个角度可以说明——
于斯现在还活着。
除此之外，其他的任何事情对唐不尔来说都不再重要。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唐不尔以为自己窥探了整个青春期开始的隐藏情愫之后，这件事，这个人，就会完全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没想到还能有穿越时空的机会，这时候于斯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机会改变他的最终结局呢？这是最后一次穿越时空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唐不尔的脑子里突然就跳进来这样的想法。
“喂？”
唐不尔等着他说你好，但是于斯没有继续说话，像是在等着他开口。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你好”吗？近乡情怯，唐不尔突然失语了一样，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你回来了啊。”
于斯的声音温柔了很多，像是笑着开口的，真的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寒暄的续期。
“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他总是什么都知道。
唐不尔揉了揉眼睛，尽量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又忽而想到于斯现在暂时还看不到他。
“你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你。”
“现在不行，晚上吧，六点，我给你发个地址，我们一起吃饭。”
唐不尔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他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各种情绪。
“好。”
他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到，等在于斯选定的那个饭店门口，估计是看起来神色可疑，服务员朝他这边张望了好几次。
唐不尔非常紧张，上一次，他有想过如果反反复复的结局依然是一样的，他还有一个最后的杀手锏。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于斯，更没有想到对方也喜欢自己。
他们在一起了那么多次，吃了那么多次饭，说了那么多句话，从来没有一方向另一方吐露这个秘密。
在得知于斯这么多年的心意之后，他有想过这件事结束了，穿越的机会不会再有了，那个杀手锏自然也用不上了。他沮丧到觉得时间流逝没有意义，活着或许也没有意义，如果非要指出一个意义，那就是让所有人失去一切。
他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如果那样想的话，于斯一定会觉得他的喜欢很不值得，他不能让于斯产生那种想法。唐不尔是打算重振精神好好活下去的，但是找不到支撑生命持续下去的支点，只能颓然地度过一天又一天，现在，这个支点来了。
服务员张望得过于明显，唐不尔在犹豫要不要走开的时候，大概是主管之类的工作人员，走了出来轻声询问他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
“不是，我跟朋友约好了吃饭，到得太早了。”店员放心下来。
为了不打扰人家做生意，也让自己冷静下来，唐不尔进了对面的咖啡馆，找了个能看到饭店门口的位置，随便点了杯什么，看着同一个方向发呆。
应该用什么作为开场白呢？
他就像一个时光中的旅行者，某个时间节点回来，滞留一段时间又消失，再回来，再消失。
他以为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太大影响的，谁知道……
唐不尔看着某个背影，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于斯都到了吗？唐不尔摸了一下桌子上的杯子，早凉透了。
于斯好像瘦了，又长高了一些，看着现在近在咫尺的他，唐不尔不可抑制地想到他第一次在课堂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于斯的背影，看来时间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不同的痕迹。
唐不尔想好了，如果是时间邀请他来缝隙中做客，在最后一杯咖啡凉透前，他一定要改变一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4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