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30、30

　　周内连火锅店里都没什么人，唐不尔坐在座位上翻看自己手机里的各种群消息，想要以此判断最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和需要提前准备的东西。
　　高中的时候他只需要考虑成绩和作业，大学里还要注意社团活动，小组学习，以及各种选修课。
　　于斯拿了很多菜放在桌子上，唐不尔看了一眼，于斯问他：“你的口味没什么变化吧？”

　　“没有。”唐不尔说：“其实我那边没有过去多长时间，才几天而已。”
　　于斯表情凝滞片刻，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勉强：“我不知道，我已经有两年多没看到你了。”
　　唐不尔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那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于斯：“还行。”
　　唐不尔在重新联系到他之后很开心，他以为对方也是一样，所以立刻约了见面的时间，但是真正见了面，于斯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唐不尔有些无所适从。
　　“你课很多吧？我突然叫你出来，是不是不太好？有没有耽误你什么事情？”

　　“没有。”于斯对他扯了扯嘴角：“最近课没有那么多，而且你可能不记得了，昨天我们一起参加了聚会，高中同学聚会。”
　　“听说了。”唐不尔看着这样的于斯，有种心里的火焰被一盆冷水浇灭的感觉，他拿筷子把菜下到锅里，搅了搅，放下筷子。
　　“既然昨天才见过，你刚才又说有两年多没看到我了。”

　　于斯拿着杯子抿了一口水，听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
　　“另一个也是我啊，没什么区别。”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一件事。”于斯看着他，唐不尔觉得他眼睛里藏着的某些情绪微微显露，不敢轻易触碰，但是话及此处，也没有退让的理由。

　　“什么？”他莫名有些心虚，却依然假装镇定。
　　于斯嘴巴一张一合，唐不尔脑袋嗡嗡的。
　　“你说我考上了市医大，事实也确实如此。你离开这里之后，我就没办法再跟你讨论未来的事情了，但是你回去之后，有找过我吗？未来的我……按道理来说，未来的我知道你的这个秘密，你们现在的信息可以共通。”

　　“……”
　　开口说点儿什么，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打破现在这个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
　　唐不尔几次张口，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他不知道该怎么搪塞过去。可能是露馅了，可能是这两年多的空白让于斯多了很多思考的时间，那都不重要，但是现在要怎么回答他呢？

　　“你联系不到未来的我吗？你以前说，我们的关系一般，仔细想想，不太对，既然我知道这一切，未来的我，不至于会忘记这些事。”
　　对啊。
　　唐不尔现在才反应过来。于斯说的没错，未来的于斯，应该知道他穿越时空的事，那个于斯十几岁的时候，跟他一起经历了这些，他至死，都抱着这些跟他有关的秘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也没有联系过他，为什么？

　　或许是平行时空？
　　或许于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唐不尔会穿回来，他一直都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时间，唐不尔没有跟他细说过来来回回的时间，就是怕露馅。
　　所以，于斯心里一直藏着这个秘密，安静地等待着唐不尔哪一天去找他，等了这么多年？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唐不尔开始穿越的时候，于斯已经不在了。

　　“我……”
　　于斯笑了一下：“是关于时间法则的秘密吗？不能说？”
　　唐不尔咬着泛白的下嘴唇，开口很艰难：“你从来没有找过我，我，也找不到你，我们见不到。”

　　于斯好像没有产生怀疑，他轻轻点头：“吃吧，肉要老了。”
　　唐不尔拿起筷子，安静进食，想要以此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他想到，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于斯的面前，不去打扰他的生活，不拉他入局，但是又想到，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可以救于斯呢？他想试试看，不能放弃。

　　“我确实有些事情瞒着你，你很聪明，我知道你能看得出来。”唐不尔放下筷子跟于斯说话：“区别就在于你问不问，我……不能全部都告诉你，但是这不代表任何恶意。”
　　于斯没有放下手里的筷子，甚至都没有看他，唐不尔有些焦急：“我知道，这种说一半留一半很让人讨厌，既然你知道大部分，我就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可是有些我还不确定……”
　　“没关系。”于斯微笑着看他：“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不是个对未来好奇的人，我一向觉得，正在经历的才是最重要的。”

　　唐不尔心里的压力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而减轻多少：“可你在生气。”
　　于斯手上动作顿了顿：“可能是吧。”
　　唐不尔还以为他会否认，没想到他会承认，有点儿惊讶。

　　“我……跟你很久没见了，但是跟你，昨天才见过。”于斯把筷子放在一边，他盯着翻滚的热烫锅轻声开口：“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你昨天……看到了你爸爸……”于斯没有说出重点，但是唐不尔听懂了，知道他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记得。”唐不尔也看着还在煮的麻辣火锅。
　　“我不太参加同学聚会，但是前几天他们约我的时候，我想到你之前跟我说过的事，想着时间可能差不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就……”于斯说：“……我是去见你的。”

　　唐不尔安静地看着他。
　　“确实，就是昨天，你看到你爸爸和他的另一个孩子，撞破了父母离婚的事，我在你家楼下逛了好久，看到你哭着出来，买了很多酒，一直悄悄跟着你，担心你出什么事。”
　　于斯叹了口气：“你刚经历过那些事，我应该以你的情绪为主，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跟我……并不熟，你昨天还在哭，今天就……我没想到你今天就会回来。”

　　眼前这个人，唐不尔看到的他，从来都是稳重可靠，温柔坚定，安静善良的，从来没想到会看到他语无伦次的这一面。
　　于斯恐怕自己都没想好想跟他说什么，但是唐不尔听懂了。
　　他甚至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

　　唐不尔也不喜欢同学聚会，他上学的时候朋友就不多，但是阿乔喜欢那种场合，并且劝说他也要多参加。
　　她常常说，等真正进入社会工作之后，朋友只会更少，更何况，人活在社会中一天，就需要人脉。
　　大学同学最主要，其次是高中，初中，甚至小学，有时候能攀上关系，上过同一个幼儿园都能写到简历里。

　　那次是为什么会去呢？忘了是因为有时间还是……突然怀旧了，总之就是去了。于斯也去了。
　　他记得攒局的是班里一对情侣，都咋咋呼呼的，女生尤其混得开，高中时候朋友很多，他们先去唱歌，然后走了几个，剩下的一起去吃饭。
　　大概是那天的气氛还不错，没有强行尴尬，唐不尔跟了全程，吃饭的时候，中途上洗手间，碰到了他爸，带着一个孩子。

　　他落荒而逃，跑回了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
　　班长还打电话问他怎么了，他胡说八道一通，都忘了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信了没有。
　　后来爸妈都回来了，跟他坦白了他们离婚了的事。他们夫妻两个早就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了，就好像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了，也都放下了，只有他一个，被提前剧透了一样，难以接受。

　　家里坐着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唐不尔又逃了出去。
　　之后的事……他模模糊糊记得。
　　他遇到了于斯，跟他一起喝酒，或者，他自己喝，于斯看着，陪着。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喝醉之后是什么样子？我跟你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吗？”
　　于斯笑了一下，摇头：“没有，你只是一直哭，我早就想问了，你今天头疼吗？”
　　“疼啊，眼睛也疼。”他揉了揉：“难怪，这么肿。他们一定以为我失恋了，好丢脸。”

　　于斯低头捞火锅里煮了很久的菜，一半放在唐不尔碗里，一半放在自己碗里。
　　“于斯。”唐不尔突然没什么胃口，他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
　　“怎么了？”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每次回来，也都来找你，你是不是会觉得困扰？”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历史暂时没办法改变但是于斯一直记得他，记得他穿越的这件事，但是时间，一分一秒，每时每刻，于斯都在经历，他的记忆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就忘了这件事。
　　他还需要在漫长的时间里，时不时面对同一个人，不同的一面。疏离和热情，陌生和熟悉，他都要一个人接着，这很不公平。

　　“如果觉得困扰，就跟我说，我不希望自己带给你某些心理负担。”唐不尔说：“我想为你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