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21、21

　　梁诺家住得不远不近，是需要坐几站公交车的程度，他妈妈是全职太太，在家照顾孩子，要求他每天都要回家吃饭。
　　唐不尔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没什么朋友，除了梁诺，但梁诺是有家的，和谐圆满的三口之家。
　　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还挺喜欢待在学校里，虽然学习一般。因为除了在学校，他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待着，没人说话，在客厅开着电视不看，只是想让屋子里有点儿声音。
　　后来觉得无聊了，他就大声背单词，读文言文，成绩莫名其妙就提高了。
　　回想起来，他生活不规律，有那么一段时间确实浑浑噩噩，记性也不好。就算明知道问题存在，但没有人点出，他也就从来没有深入地思考过。

　　所以那段时间，记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是因为另一个自己侵占了身体的缘故？
　　道理唐不尔都明白，但是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分数，还是觉得头疼。
　　梁诺小心盯着他，又看了一眼前面的于斯，小声跟唐不尔说话：“于老师不行啊，还是你笨？”

　　唐不尔一个白眼甩过去，“这件事很复杂，凭你的智商理解不了。”
　　梁诺咂咂嘴，唐不尔瞥了一眼，他竟然考得比梁诺还差，心情更差了。
　　这什么鬼啊，穿越就穿越，不能抹杀掉他的努力吧，他那么努力跟于斯补习了那么久，一脑子的知识被他带回到了十二年后，十二年前的唐不尔头脑空空，甚至比他没来之前还考得差了，结果却要他来承受。

　　唐不尔气得中午吃不下饭，于斯坐在对面看着他笑。
　　多看了几眼，唐不尔实在是忍不住了。
　　“也就是没别人知道你给我补习了，梁诺那家伙嘴笨又不爱往外说，不然我这成绩，你的名誉都要被毁，有什么好笑的？”

　　于斯稳坐科科前三名，看得唐不尔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我没有笑这个。”于斯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唐不尔撇撇嘴：“我也以为。”他问：“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于斯说：“看一个熟悉的人，跟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唐不尔想到了高中时期，不是现在这个高中时期，而是那个他很多年前所经历过的高中时期，他有注意过于斯奇怪审视的眼神吗？他骤然离开后，第一个早晨是什么样的呢？
　　于斯跟他打招呼了吗？他没有理会？时代太久远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怎么个情况啊？”
　　于斯想了一会儿，说：“也没什么，我一大早看到你，就知道不对了，也没说什么话，后来看你也没有主动跟我说话，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唐不尔叹了口气，于斯问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回去得那么突然，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没有，我就……回家睡觉，然后……就真回家了。”他靠近了小声开口：“有一有二，我估计之后还会有这种情况，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做好心理准备？”于斯笑了一下：“我看是你得做好成绩上上下下的心理准备。”
　　“……”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你说为什么不能让我考完试再走呢？我学了那么久，结果换一个头脑空空的灵魂坐在考场里，我看我还是放弃吧，反正成绩就这样了。”
　　于斯有一会儿没说话，唐不尔听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没听清，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说不定你不会走了呢，如果你不再回来，可能这事就结束了，但是既然你回来了，说不定就不会……”

　　唐不尔摆摆手，“不是的，我这回想起来了很多，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应该不是个只出现一两次的特殊情况，应该还会有几次，我有预感。”
　　于斯不说话了，低头吃东西，唐不尔察觉出他情绪不对，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文怡怎么样了？”

　　于斯抬头看他，表情凝滞了一瞬，唐不尔心揪起来，“不会吧，之后事情又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
　　“没有。”
　　他刚要舒一口气，就听到于斯接着说：“第二天一大早，从我哥那里知道的，文怡还是出事了，地点，时间都没变，你又离开了，我也没有人可以商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不尔懵了。
　　从梁诺那里得知文怡的消息，跟从于斯这里得知文怡的消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前者就好像还有回寰的余地，后者，等于直接判了死刑。

　　于斯等他恢复状态，这期间也不催促，也不询问，唐不尔过了好久才缓过来：“你的意思是，怀疑文怡还是出了事，跟我突然离开有关系？”
　　“很大可能，但是不一定。”于斯说：“我以为是历史修正什么的。”
　　历史修正。这四个字一出来唐不尔就明白了，确实，这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角度。

　　“但是，如果把我跟文怡的事都修正了，那我这一趟是个什么意思？”
　　唐不尔看着于斯：“还有，还有，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才对。”
　　于斯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想到了，确实说不通。”

　　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唐不尔抓了抓头发：“算了，想也想不通，既来之则安之吧。”他叹了口气：“文怡她们家……很难过吧？”
　　于斯点了点头：“我哥提过几句，具体不太清楚。”
　　唐不尔食不知味：“但她那事不是意外，既然救不了她，我们得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已经找到了。”于斯说：“虽然她们家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你说的这个，我在得知文怡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我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关于这个案子背后的信息。确实如你所说，学校放了三天假，还找了人来收拾。这个案子犯得很拙劣，早就查清楚了，你以前不知道，只是因为没关注，受害人一家和媒体也没有大肆宣扬过，毕竟……”
　　唐不尔明白了：“毕竟涉及了同性感情。”
　　“是。”于斯轻声说：“你说的没错。”

　　吃完饭回家路上，唐不尔一直没说过话，他心情低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沮丧之余，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于斯待在一起了。
　　于斯知道他穿越时光的秘密，他的所有前后不一的行为都不用过多解释，他不平稳的情绪只有于斯全都懂。

　　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之间，发觉于斯脚步停了，唐不尔看过去，再看看周围，才发现于斯竟然把他送到了楼下。
　　“你……我没发现……”唐不尔叹气：“抱歉，你回去吧，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唐不尔笑了：“真的没事，再离谱的事情我不是正在经历么。”
　　于斯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朝唐不尔靠近：“你难过是因为没有成功救下文怡吗？”
　　确实，他真的是个很敏锐很厉害的人，这才是唐不尔真正沮丧的原因。

　　“一半一半吧。”唐不尔看着于斯这张干净俊俏的脸，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他很难过，很沮丧，很可惜。
　　他一度以为，文怡的事情被改变了，那么他也能成功救下于斯，但是现在，事实以一种很残酷的方式摆在他面前。
　　无论他跟于斯怎么努力，文怡还是死了，甚至连死亡方式和时间都没有经过任何改变，跟他记忆中的一切一模一样。

　　“你父母在吗？”于斯问他：“我现在就这么回家的话，不太放心。”
　　唐不尔恍惚了一瞬，轻轻点头：“我家没人，那你到我家去坐一会儿吧。”
　　开了灯，唐不尔给于斯倒了杯水，找杯子都找了一会儿，就跟不是在自己家一样，他脑子里一团乱麻。

　　于斯正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唐不尔看见他，总是想起他去过的于斯的公寓。
　　房间干净整洁，东西摆放整齐，不知道是因为于斯本来就是个极有条理的人，还是因为他不怎么在家住。
　　“你怎么了？”唐不尔的神思被于斯强行拉了回来：“是……这次回去出了什么事吗？”

　　唐不尔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即使于斯已经知道了他人生中最大的秘密，但是于斯还不知道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秘密。
　　他也不能说。
　　唐不尔郑重其事坐在于斯对面：“我……有个朋友，我知道他的一些事，算是……不太好的结局吧。我原本是想通过这件事，试图改变他的命运的。”

　　于斯很聪明：“文怡的事我们再怎么插手努力都没办法，所以你也改变不了你朋友的命运，才这么难过？”
　　唐不尔默认了。
　　于斯安静了几秒，劝他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改变不了，你也试过了，那就在厄运发生之前，好好对他。做能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不用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