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20、20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梁诺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吧？”
　　唐不尔不置可否地点头，“是有些感慨。”

　　尤其刚刚参加过某个人的葬礼，没过多久，又跟他同坐一桌吃饭，每天都能见面聊天，成为朋友。
　　知晓他人生终点的秘密，但是不可说。
　　梁诺微叹一声：“我猜到你会去，毕竟你们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

　　这是梁诺第二次说他会去，但……
　　“我跟于斯上学的时候关系很好？”
　　“嗯……”梁诺居然迟疑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问题似的：“看起来是关系很好，但是……时不时的，你们好像也经常闹矛盾，不是，也不是闹矛盾，就是有一段时间关系很好，经常走在一起，但是有些时间又跟普通同学一样，没什么多余的交流。”

　　梁诺说完看着他嗤笑一声，“你们关系好不好，问我啊？该问你自己啊，那时候你们两个就跟有什么秘密一样，什么都不跟我说。”
　　唐不尔一下子想了很多，在他记忆里，没有跟于斯关系很好的部分，但他们是有交集的，当然，他们可是同班同学，前后桌。
　　梁诺的这个形容，更像是他穿越过去的那段时间存在，而他没穿过去之前的那些疏离时期也存在。所以他穿越过去所抵达的时间线跟现在他身处的是同一个吗？他想不到办法证实。

　　如果是同一个，为什么文怡还是死了呢？而且还是坠楼？那……还是在文化节吗？
　　唐不尔重视起这个问题来：“你记不记得，那个坠楼的高三女生，是在学校坠楼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梁诺看着他突然严肃的表情和眼神，愣了一下，转而仔细回想起来。

　　“是在学校，好像是什么开放日之类的吧？我记得那天反正都没上课，不然你想啊，教室里那么多人，正常上着课还能让她坠楼了？高三又没有体育课。”
　　“文化艺术节？”唐不尔不着痕迹提醒他。
　　“对！是，是文化艺术节，咱学校好像没办过什么开放日哈？”

　　唐不尔附和点头，心生疑虑。
　　如果是同一世界时间线，梁诺的记忆对得上，但是为什么文怡还是在同样的时间出了同样的意外呢？
　　前后不一，不正常。

　　“你在想什么？”梁诺问他，“怎么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唐不尔摇头：“没什么。”
　　无论答案是什么，现在追究这些都没有意义，他也不会有机会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梁诺说：“这附近有家火锅，听说很好吃，一起去尝尝？”
　　唐不尔微笑点头，内心却有点儿沮丧。
　　就算跟以前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这么久不见，好像也没有那么多话可说了。

　　出于礼貌，吃饭的时候唐不尔问起梁诺的家里人，梁诺谈起自己的孩子滔滔不绝，问他妻子，只说“忙，带孩子很辛苦”，他把妻子自然而然地跟孩子联结在一起。
　　唐不尔蓦地想起梁诺邀请他参加婚礼的时候，是特意打来电话邀请的，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要结婚了，就是这个人了，他非常喜欢，十分确定。
　　改变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当事人如今并没有察觉到这种改变，局外人更没有必要点出来，出于礼貌。

　　饭局到后半段，家里打来好几通电话催促，梁诺一开始还很有耐心，后来肉眼可见地不厌其烦起来。
　　唐不尔见形势不对，担心弄得人家吵架，就推脱自己累了，想早点儿回去休息。
　　看起来梁诺并不很想回家，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如释重负或者不好意思但诚信接纳，反而惆怅起来：“没有结婚的人生，真是让人嫉妒。”唐不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家自然是空无一人的房子，开了灯，换了鞋和衣服，唐不尔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
　　顺势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看最近的热搜新闻，胡乱点了一会儿，顺便又点进于斯出意外的相关词条里，看看其他人更多的评论，遇到妄加揣测讲话难听的，他就上去辩驳几句。
　　看着看着，唐不尔情不自禁打起哈欠来，眼睛越来越睁不开，就那么睡着了，手机滑落到沙发缝隙中也没有发觉。

　　一阵悠扬高亢的音乐跟自带个大喇叭一样在唐不尔耳边不停地响，唐不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得差点儿耳鸣，他翻了个身，被子拉头顶盖住，声音根本没变小。
　　怪了。
　　手感拉过来的是个薄被子，但是怎么会这么热……

　　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响，这一睁眼愣住了。房间小了很多，墙面发黄，床也小了很多。
　　他重新倒回去，听了两三秒，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到了一个山寨机。
　　唐不尔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个高亢的音乐关掉，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耳鸣持续了几秒，然后一切才彻底归于寂静之中。

　　这情况，他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
　　他又回来了……
　　这手机是妈妈给买的生日礼物，之前的旧手机如果没记错，现在正放在他书桌下最后一个抽屉里，跟一大堆过时的电子产品放在一起。

　　唐不尔下床翻了抽屉，确实如他所想。
　　他的生日应该刚过，还是夏天，那么，高二还没过完，只是不知道他具体离开了多久。
　　拍了下脑袋，他翻看手机日历，距上次离开这里，过去了一个多月，但是那边，明明是几天之间的事。

　　上学这件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唐不尔换了衣服洗漱完毕，拿了背包去学校。
　　托于斯的福，这会儿去学校已经没有一开始那种肝颤的可怖感了。
　　他脑子里还记得那些补习之后塞进去的东西，现在看着题应该不至于一道都答不上来。

　　到的不算早，人坐了一半了。
　　唐不尔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进去，虽然已经是第二次，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经验，还是会紧张。
　　明明也是他自己，却就跟冒名顶替了谁似的。

　　唐不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着重看了一下，于斯还没来。
　　他平时来得挺早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梁诺也没到。
　　不过想到于斯，唐不尔更紧张了。

　　不知道于斯还记不记得他，也不知道这次穿过来是不是跟之前是同一个世界。
　　于斯如果不记得他了，那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他处境，了解情况的人都没有了，他该多孤独啊。
　　有第二次穿越或许还能有第三次，第四次，万一每次去到的都不是同一个平行世界，闹着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他冲撞了什么东西吗？

　　正愣神着，身边来了个人，一屁股坐下，顺势拍了下他的肩膀：“早啊！”
　　唐不尔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忍不住怒目而视，梁诺一头雾水：“你想什么呢？我这都能吓着你？”
　　唐不尔没说话，梁诺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会吧……被我吓傻了？”

　　“没事。”唐不尔拉下他的手，“我就是……有点儿感慨。”
　　梁诺不理解：“感慨什么？”
　　唐不尔上上下下打量起梁诺来，“年轻真好。”梁诺一脸疑惑，可再追问，唐不尔已经不愿意多说了。

　　他当然不会理解，唐不尔刚刚见过西装革履风尘仆仆的他。
　　为了生活焦头烂额，跟看起来一直停滞不前的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灵魂归位，唐不尔还是喜欢现在身边正跟后座聊闲天的梁诺，看起来更鲜活。

　　早自习铃打过一遍了于斯还没来，唐不尔有些失落，于斯很少迟到的，看来今天是已经请过假了。
　　他刚从背包里把书拿出来，前面的光被一个人遮住，唐不尔瞪大眼睛看过去，条件反射露了笑脸。
　　于斯看起来瘦了点儿，好像也长高了一点儿，原本似乎打算直接坐下，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愣了一下。

　　按道理来说，那个瞬间唐不尔不应该看出那么多东西，但他分明是看到了。
　　于斯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到他，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他明明没在笑，唐不尔知道他确实是在笑。
　　“你记得我？”唐不尔高兴得险些笑出声，于斯也很惊讶：“你回来了？”

　　但是直到早自习结束，他们也只有这八个字的交流。
　　班主任训话，针对上一次考试成绩她很不满意，着重点名表扬了几个，其中有于斯，又着重点名批评了几个，其中就有唐不尔。
　　早自习结束，刚好到发卷子环节，唐不尔看着卷子上惨不忍睹的红叉，深吸一口气，久违地觉得难为情。

　　他轻轻戳了戳于斯，对方转过来，唐不尔低语：“你就忍心看着我考这么差啊，就不能主动提出帮我继续补习吗？”
　　于斯一脸无辜：“我提了，但你拒绝了。”
　　“……”

　　糟了个糕的，他好像还真记得有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