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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   第七十章
      圆明园修葺好的时候已经到了端午时节,瑾姮等众人便也一直就在畅春园中。随着胤禛把越来越多的权放给弘历,倒是也可以每天陪着瑾姮挑选绣花样子了。
      “哎呦,”瑾姮一进讨源书斋便吓了一跳,只见两个宝丫头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绣着香囊,“斋儿你什么时候喜欢做这些东西了?”
      宝斋偷笑着,拉着瑾姮坐下。“你今年竟自己缝艾草香囊编五色绳了?”瑾姮拿起桌上的成品不住叹道,“亏额娘还怕你没得戴,特地绣好了给你拿过来。”
      “额娘你也不白做,”宝耑笑道,“这些啊可不是给她自己的,而是给贴身护卫晏公子的。”
      瑾姮听了笑着瞧宝斋,小女儿还是只会害羞的笑,“他身边没有人给他做这些,我随便缝两个给他避避蚊虫也是好的。”
      瑾姮早先从弘历那里听闻了晏齐的身世,倒也觉得比一般的世家子弟更难能可贵。若他二人真心相待,她也是愿意宝斋下嫁的。
      瑾姮戏谑道:“我们斋儿这还没嫁呢便成泼出去的水了,额娘好生寒心。”
      宝耑笑道:“额娘,耑儿这些都是做给您和皇阿玛的,耑儿可不像姐姐。”
      瑾姮拿了宝耑绣的精美香囊,不觉叹道:“我和你皇阿玛每年都戴耑儿做的,有个好女儿享了多少福哟。”她抬头看着宝耑精致的眉眼,委声道:“耑儿,你和斋儿这马上也满十九,岁数实是不小了。斋儿瞧着倒是也能定下,只消和你皇阿玛说说抬旗出了包衣,便能成婚。可是你……”顿了顿又道,“你从小性子就沉稳,没叫额娘操过什么心。但额娘也不了解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像上次那件事……”
      宝耑闻言,慢慢放下手中的活计,沉默地聆听着。
      “最近,额娘看那乌尔岱倒是和你走的挺近的,想问问你的意思,若是可以,倒不如就把婚事办了吧,也让额娘和你皇阿玛早日放下心。”
      宝耑没什么神情,“一切都由额娘和皇阿玛做主吧。”
      “耑儿,”瑾姮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担心,“那你倒是觉得乌尔岱公子怎么样啊?”
      宝耑点头,“挺好的。”
      瑾姮叹了口气,转头问道:“斋儿,你们成日里在一起的,你瞧着乌尔岱公子如何?”
      宝斋看了看宝耑,磨磨唧唧道:“人品是没话说,我瞧着也是对妹妹挺上心的,他们总一起说些诗啊词啊的,看着倒也不错。”
      瑾姮道:“那便好吧。承恩伯府也是清贵之家,春和姑姑和伯夫人相交甚好,说她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老承恩伯走得早,伯夫人操持府务多年,也不是只闷头深宅大院里没见过世面不讲道理的人。耑儿若是嫁过去,额娘心里多少也是放心些的。”
      宝耑听罢也只是轻声说:“额娘放心便好。”
      待瑾姮走后,宝斋忙问道:“你真的愿意嫁给乌尔岱?”
      宝耑重又拾起手边的活儿,“嫁谁不是嫁呢?我觉得都没什么差别。乌尔岱不讨厌,也能说上话。”
      宝斋叹了口气,“你这是还没有放下。不过之前那么多岁月,哪能说忘就忘了。但我要劝你一句,你还是想清楚的好,免得将来后悔,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宝耑点点头。卢卡送的最后一个生辰贺礼正静静地躺在她身后的角落里,连封纸都没有拆开。

      宝斋去找晏齐的时候他正在与侍卫们一起赛龙舟。一群意气风发的男儿聚在一起,没了往日里的一丝不苟,全是纵情豪迈的呐喊声,看的人也会觉得真是最好的时候。
      似是有人看见了宝斋,拍了拍晏齐往这边指了指,晏齐果然回头,瞧见宝斋便冲这边跑过来。
      待到近前看见他脸上的汗珠,宝斋拿出帕子,而晏齐也并未躲闪,弯下腰顺从地让她擦了。
      “这个送给你。”宝斋收了帕子,再伸开手的时候里面是两个香囊和一串五彩绳。“香囊随身佩带一个,另一个和五彩绳到挂在床头,可以趋避苍虫。”
      “这些都是你做的?”
      “是啊,”宝斋点头,“额娘每年端午节的时候都会给我做的。我想到你身边没有人给你做这个,所以专门做来送给你。这是我第一次做,你可不许嫌弃。”
      “谢谢,”晏齐道,他握着东西,“我也是第一次收到,瞧不出好赖,倒也没法嫌弃。”
      宝斋笑着,靠近他说道:“对了,前些日子额娘提了,说将你家抬了旗便可成婚……”她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脸都要扭到身后去了。
      晏齐没她想象中的开心,反而一句话都不说,独自走到湖边坐下。
      宝斋无料,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吗?”
      晏齐的眉头蹙着,阳光强烈地有些模糊了他的棱角。他拿起一块石头飞快扔了出去,远处湖面上溅起三四层小浪。
      “并非我不愿意,”他开口道,没了平日里特有的镇定和戏谑,“只是我晏家虽非世家名门但也忠烈传世,祖辈为国效力不求功名,若是……若是我晏家抬了旗不是因为感铭功勋而只因娶了位公主,莫说是我,就是我爹,晏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答应。”
      宝斋听得愣愣,她一直为晏齐也能喜欢自己,皇阿玛也不计较他的身份而感谢苍天有眼,却从没想过这并非他想要的。
      宝斋抬头,整张脸都感受到阳光的灼热,“那你不能娶我是吗?”
      “不,”晏齐快声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照顾别人,你是第一个不可怜我来照顾我的人,我想娶你!”他顿了声,“我已想好,我可以去边疆替换我父亲,若边境一旦有对战我便可挣了军功……”
      宝斋冷笑一声,“挣了军功,然后呢?等着皇家的恩赐,抬旗,然后再娶我?”她倏地站起身,“那若是我大清国力昌盛,数十年之间都无人来犯呢?若是等你回来我已经嫁给别人了呢?”她质问着,“这就是你的法子?”
      晏齐站起身,压着声音道:“不错,这就是小臣的法子。公主金枝玉叶,小臣心虽仰慕,却不敢妄想。公主还是另寻贵胄佳婿吧。”
      宝斋气愤之极,想不想使劲把晏齐向后一推,他重重跌落水中。当水淹过他的时候,晏齐只想永远沉下去。

      七月初,胤禛便带着瑾姮住进了圆明园。弘历陪伴在侧帮助处理朝政,弘昼在宫里负责打理京中政事,故而耿见云也回了紫禁城中居住。
      晏齐收到请帖的时候很是不敢相信,“你真的要娶宝耑公主?你难道不知道她心里有……”他收了声,因为乌尔岱看上去也并没有比他开心到哪里。
      “我知道,”乌尔岱道,“只是圣旨已下,难道我家又能抗旨吗?”他伸手拿起酒杯,满满给自己斟上,一饮而尽道:“不过我不后悔,我喜欢她,我有一生的时间可以陪伴她,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晏齐不说话,乌尔岱又倒了一杯,“喝吧,我知道你比我更不好过。你们俩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只怕比我更难挨。”
      晏齐仰头喝光,伸手又给自己满上。
      “我若是你就好了,起码自己的心意有人知晓。”乌尔岱又一杯下肚。
      晏齐冷笑,“你想是我,我还想是你呢!想什么时候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再也不会有人跟我提‘身份’二字。”说罢仰头扣净杯中酒。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直到两人一头扎进黑暗里再无知觉。

      宝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似有千斤重,刚睁开眼便见床前围了好多人。瑾姮见她醒来,一颗心这才落到了实处,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先出来了。
      “感觉还好吗?”宝耑问道,顺带倒了一杯水地给她。
      宝斋喝过水,感觉好了些便点点头。“我睡了多久?”
      “睡一天了。”瑾姮道,“真是个傻孩子,以为你一直跪着你皇阿玛就能同意吗?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你越逆着他就越不同意,你说你这是何苦。”
      宝耑拍拍瑾姮,“额娘,先少说两句吧。”
      宝斋坚定道:“皇阿玛一天不同意我不做这个公主我就去跪一天,一年不同意我就去跪一年,直到他同意为止。”
      这下连瑾姮也动了气,“宝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再这样冲动任性伤害的都是爱你的人。”
      “我的话就是我不想当公主了,我要把我的名字从玉牒上除掉。还有,这不是冲动,这是我认真思考过的结果。”
      瑾姮稳着心神,问道:“那好,额娘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当公主了?”
      宝斋无畏道:“没什么原因,就是当够了,没意思就不想当了。”
      “宝斋,虽说你调皮,可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你觉得这样的理由额娘会信吗?”
      宝耑在一旁急道:“姐姐,你就把实情说出来吧,额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说出来额娘也会帮你的。”
      宝斋脸色有几分动容,想了想道:“那我说了,此事与晏齐有关。”
      瑾姮一早就猜到此事与晏齐脱不了干系,便也有所准备,“你先说说看。”
      宝斋舔了舔嘴,“晏齐与我说他家世代功勋忠良,若因娶了公主才抬的旗不是英武之家的作风,因此他就想自己到边关去,待挣到了功勋抬了旗再来娶我。可额娘,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定数,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与我说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可笑,这样的想法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行不通,可他还与我说得一本正经,我当时便觉得他就是个骗子,他是不想娶我才这样说的。可我后来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宝斋说到此处哽咽起来,脸上带着泪说道:“他一个那样清泽洒脱,从不因身份而自卑的人,得是考虑了多少条走都走不通的路,为难过自己多少次,又是攒了多大的劲抱了多大的遗憾才能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宝斋说着便已泣不成声,靠在瑾姮怀里哭道:“我尚且可以在额娘怀里哭闹,可以缠着皇阿玛和哥哥撒娇。可他没有额娘,他什么都没有!他从小担了多少事,事事都为旁人考虑,却从没有人为他考虑啊。”
      瑾姮听着哪里会不落泪呢,她搂着宝斋,感觉自己心口都被女儿的泪沾湿了。
      “可是额娘,”宝斋又道:“于我来说,公主只是一个尊贵的头衔,有和没有我都是我,是宝斋,是阿玛和额娘的女儿,是哥哥和耑儿的家人。可是于他来说,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是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障碍。即是如此,我为什么不把它拿掉呢?额娘,我想做那个照顾他为他考虑的人。”
      宝斋靠在瑾姮怀里,哭得委屈极了。
      “皇阿玛。”宝耑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轻轻地唤了声。
      瑾姮转过身才看见门边站着的胤禛和弘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
      他二人走过来,胤禛伸手擦擦宝斋脸上的泪,柔了声音道:“好孩子,皇阿玛都听见了。”
      宝斋抽泣着,她没想着皇阿玛会听见,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胤禛。
      “你哥哥下午方才劝过我,他并非因你是公主,娶了你可以抬旗,是一片只为你的真心,倒也是难得的良缘。罢了,这个公主我们斋儿也当够了,不想做便不做了。但宝斋永远都是阿玛的女儿。”
      “阿玛。”宝斋哭着扑进了胤禛的怀里。

      天气晴好的下午晏齐正在院子里剥了葡萄一颗颗塞进双双的嘴里,她小脸鼓的圆圆的,却总还张着嘴不停要。
      “你呀,哥哥就要走了,以后谁还这么疼你。”晏齐一边嘟囔着,一边拿了帕子给小姑娘擦着口水。
      他已经向朝廷递了请辞书,只要一批下来可即刻动身去往边疆。只是这公文一递上去就没了下文,故此倒难得的能在家逗弄双双。
      他不经意瞥见双双头上的玉蝴蝶,它的翅膀还是那样上下不住翻动着,一如那年夏天拉着他躲进假山山洞,在他怀下动来动去不安分的女子头上的样子。
      晏齐禁不住笑了,他还记得她当时问他有没有心上人。他现下自嘲地想,哪有什么心上人,他的心上之人从来都只是她。
      罢!罢!罢!晏齐摇摇头,将这些念头赶出脑子。
      “漂亮的公主姐姐!”双双突然大喊道,冲着晏齐背后不停地挥手。
      晏齐一怔,手中的葡萄一下子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远。
      他慢慢地转过身,不敢相信地看着阳光下俏丽的女子。
      宝斋眯着眼看他,却见他这么半天都不动,十分不满意:“晏佐领,虽你现在不是我的贴身护卫了,可也总不至于不认识我了吧。”
      晏齐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往她那边走了走,行礼道:“小人……不知公主大驾光临,还望公主莫怪。还有小人……已经辞去了佐领一职,公主不必再称呼小人‘佐领’了。”
      宝斋笑得扎眼,悠悠往前走了两步道:“赶巧啊晏公子,我也已经辞去了公主一职,你也不必再称呼我‘公主’了。”
      晏齐根本反应不过来她的话,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宝斋。
      宝斋见他并没有开心地蹦起来,生气道:“小晏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一个姑娘家厚着脸皮向你求婚,你还这般不惊不喜的。罢了,你不想娶我就走了。”说着就要转身。
      “等等!”晏齐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但现下这种情况喊这两个字总没错。“公主……你……我……”
      宝斋闻言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还叫‘公主’?看来晏公子是不相信啊。”她说着抽出几张碎纸向晏齐走来,“为了让你知道我不是哄你,我还专门把玉牒上有我名字的地方都撕掉了。”她还没有得意完,忽然想了什么,大叫道:“你辞了官职,那咱家以后吃什么?”她忽而转了讨好的神色看着晏齐,“你还去当佐领好不好,那封辞书没准儿被我哥哥压在桌子下面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晏齐一把抱进怀里。
      “好。”他在她耳边沉声道:“都听晏夫人的。”
      宝斋这才满意地笑了,可不过两秒又说道:“还有你以后不能再去护卫旁的什么格格小姐,只能护着我一个……”
      她的话被晏齐的唇堵在了嘴里,他碰了碰她,“从今往后,只你一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宝丫头的故事就暂时先交代到这里了。对宝耑的描写确实是少了不少,首先也是因为时间精力有限,只能着重去描写刻画一个人;再则也有性格使然的原因,宝斋是一个敢爱敢说敢做的性格,这样的性格会让角色鲜明许多,人物递进更有层次,也就更有故事。宝耑,是那个时代典型的深宫人,于她来说,她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会喜欢上洋人画家,但她缺少了勇气去争取,以至于之后也会漠然地接受父母的安排。我的这两个宝丫头没有好坏,只是想让角色的差异性更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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