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婀娜（重生）》风枕腕

6、第六章

　　临走时，诸葛老先生说这病三日之内会痊愈，桓乐便打定主意在床~上躺足三日，好生歇息。
　　这三日没有白躺，但经过一夜苦思，桓乐突然福至心灵：按照时间进度，倘若现在她能够给多年后的自己留下个书信或者提醒什么的。

　　只要高三那年不去凰泉路，或者视而不见那学渣白苏苏，躲开了那根路灯，也许就是绝地转机。
　　但如何让多年后的自己知道这件事呢，她想来想去，整个高中，她统共就出门旅行过一次，去的是剑门关，当时在跟着老爸万仞山壁下足足站了两个小时，只为体会老爸说的宝剑锋从磨砺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倘若找到剑门关，她现在剑门关留下点给未来的自己什么话……桓乐的心跳加快了。

　　岂不是一切都尽在掌握？！
　　桓乐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一思及此，桓乐立刻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从原主零星的记忆中看来，是有这么个地方的，虽然历史朝代来说并不能和三年高考上任何一个历史信息吻合。然既然有相同的名字，那必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只是去的话要么是亲自去，要么就得雇人。这兵荒马乱的，狼多土匪多，交通基本靠走，安全基本靠命，亲自去好像不合适。
　　但如果雇人就得要钱。钱呐。真金白银，她摸摸兜，比脸还干净，一文钱难倒小女子。

　　正想得入神，门吱呀一声，又到了吃药时间，虽然只是一杯半透明的水汽，但药水夹杂了太多药味，装病的桓乐继续装睡压根没喝的打算。
　　喜枝以为她受了这诸多苦后意志消沉，昨日起，得了念云的嘱托，除开教巧儿唱曲和心柔装扮的时间，全数都在苦口婆心劝她。

　　“阿乐啊，你看你，长得又不是多丑，虽然瘦了点，头发枯了点，身子弱了点，但是也不是没机会，也许人家九殿下就喜欢你这样的呢？你快快吃药快快好起来，我便给你梳一个最漂亮的头发，叫你第一个入九殿下的眼。”

　　心柔尖着嗓子咳了一声。
　　这几日，王府里的饮食都是足足的，几个小姑娘吃好了，脸上挂掉的肉又开始慢慢涨起来。

　　喜枝想罢大约觉得也不现实，又拿自己作比喻：“就算九殿下不喜欢，这府里还有那么多年轻侍从，喏，就前日来的那个就很好，长得不错，脾气也好。阿乐啊，我算是想明白了，我那姐姐费了那么心力，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什么爱啊，情啊，都是骗人的。这辈子，只要可以从良，嫁谁不是嫁？”

　　“再说，你就算嫁不了这个，还有那些个小厮嘛，好歹也是王府里面有编制的。至少饥饱不用愁了。”
　　这，……还不如，不来安慰呢。

　　旁边的喜枝继续劝：“你看这药，这碗，这王府，这些东西哪一样不够好，一路上都熬过来了，难道你这时候了，想图志气饿死自己做个野鬼？”

　　是啊，有道理！最有钱的不就是这里吗？
　　想这王府的主人，虽心狠手辣那么点，但对一个病怏怏的女奴都这般慷慨大方，贵重药品白菜似的不要钱，这随便手指缝里截留三瓜两枣，都够她办成大事了。

　　喜枝见她神色大为所动，面色大喜，连忙扶她起来：“你想通了，这就对了嘛。都已到了这里，难道还要学那些不要命的殉国不成？咱们女人呐，逐浪的浮萍似的，能有个地方停下来，活下去就够了。”

　　喜枝连忙又把药送过来，桓乐心里暗暗叫苦，接过来，略用一口，然后剩下的便顺手倒进旁边窗台的花盆里。
　　“你……”
　　“听姐姐一席话，胜过十碗药，真的，瞧，我都好啦。”她躺了这两天，腹中空空，实在闻到药味就反胃。

　　心柔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和巧儿说话。

　　中午时，桓乐破天荒喝了两碗粥，眼看着外面的日头渐渐高了，她忙推开门到了外庭，带着凉意的空气已有了淡淡的春意，她以手遮眉看了看太阳。三月春分时节刚过，温度偏低，西北风向。

　　从来时原主零碎的印象来看，一路北行，过了赤山百里十六城，一路再无山脉屏障，植被处于森林和草原的过渡带，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估测位置应在北纬四十到六十之间的内陆。如果再加上这个。
　　她低下头，一根树枝在插在地上，正午阳光的投影只剩下一个影子，她在地上再点了一个标记，然后尽量张开手掌，小指平衡和拇指呈九十度，在食指中指无名指各点了一点，代表三十度、四十五度和六十度。

　　还是不行，没有北京时间作为标准，少了一个参数，无法精准计算出经度。
　　她用脚蹭了蹭地上的标记。还得靠人。

　　这两日听了喜枝们太多白日做梦的话，她大概知道了，在九王子府虽然她们这些女奴不会有什么月钱，但是若是做得好，赏赐也是不少的。
　　话题每每到这里，立刻跑偏，先从近侍温拿英俊的外形，再到九殿下的英伟出众，且听说九殿下母亲是大燚人，怜贫惜弱加半个同族之情，连巧儿都有几分跃跃欲试。

　　还情分？桓乐心中立刻想起，草原上那个低沉冷酷的声音。
　　—— “找死”。

　　年轻。幼稚。与虎谋皮。她默默摇头，这九殿下若怜惜大燚，要怜惜的也是大燚的皇亲们，更何苦来哉看他们远途跋涉为奴？身上一半异族血液的人，心都是硬的，说不定为了显示自己身为金帐国王子的身份，为了避嫌，对大燚人会更狠呢？

　　算了，说了也不听，就像她初中时代告诉姐姐早晚吴彦祖也会和陈老师一样长成赵本山的模样，姐姐不但不信，还在愤怒中揭发了她藏在床底的三本人伦身体小说一样。
　　迷恋美色和陷入爱情的女人一样，都是无法正常沟通的。

　　桓乐好起来的这日下午，已又过了两天。
　　一连两日一直没有新的消息，连日日精心装扮的心柔也倦怠起来，懒得去弄她一头花样百出的浓密黑发。
　　偏偏巡查的管事的云达女使正好来了吩咐，要屋子里的女奴们前去训侍司说话。而且不但带来了命令，还带来了两盒子点心。

　　众女立刻领命，心柔喜枝大喜，都道这是要去为侍奉九殿下做准备。桓乐看她们忙得飞起，连忙借故按住额头假装做头疼状。
　　虽挣钱重要，但侍奉九殿下大可不必了，伴君如伴虎。
　　她一边做头痛虚弱状，一边挥手拜别装扮整齐的同僚们。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桓乐等她们都出了屋，便立刻下床，坐到小桌前，打开盒子，好香啊，她咽了口口水，翘~起腿，一个，两个，三个。
　　……太好吃了。
　　这颜色，这口感，这材质，这细腻……稍微停下来都对不起它的味道好吗？

　　桓乐独自一人正吃得不亦说乎。门突然又开了。
　　她的手僵硬在原地。
　　缓缓回头，那个来传话的云达女使面无表情看着方才还按着额头虚弱装的她，再看看桌上的点心盒。
　　桓乐慢慢咽下嘴里的点心。

　　“还有一件事。殿下说你的病若好了，便随我去谢个恩。”
　　桓乐伸手想要再去按方才装疼的额头，却不小心按错了位置，额头上都是细碎的粉末。
　　她默默将手指头的糖渣抿了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