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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人生果真变化莫测,就跟这位九殿下一般。
      桓乐花了一盏茶消化了这个消息,刚回到院子,正看见念云几个在往外搬东西。
      喜枝看着她便迎上来,巧儿仍旧低着头诺诺不说话。

      “你们这是……?”
      “刚刚管事处来了消息,要我们即刻前往各差务院子听差。”喜枝神色倒没多少不舍,“你可好,没想到,不声不响,竟然混到殿下身旁去了,以后可别忘了我啊。狗……狗——”
      巧儿小声接道:“苟富贵,勿相忘。”
      桓乐瞧她们的样子,忽的想起了心柔,想那面目鲜血的模样,仍旧心中不安。
      念云瞧出了她的心思,说道:“刚刚云珠管事亲来过,将心柔的事情一概说了。她向来这样,心高又沉不住气。这次也是咎由自取,阿乐不用不安。这回喜枝接替她去膳食处,我去茶水处,巧儿去针线处。”她伸手摸~摸桓乐的头,“你到殿下身旁,万事小心,多跟着云达女侍学学,万不可由着性子来。”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低低咳嗽起来。桓乐感到她温暖的关切,心中微酸,连忙点头。

      念云咳嗽罢,想了一想,叹气道:“你既然去了此处,便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罢。便是为妾,在殿下身旁,也好过……”
      喜枝立刻打断道:“这回我可不同意,宁为穷家妻,不为富贵妾。阿乐,你这回争气点。先想办法找个好侍卫再说。”
      桓乐震惊:“我现在还不到十六啊。”

      喜枝噗嗤:“你都十五啦?看着可真不像,我还以为……总之,十四岁就可以嫁人生孩子了——你可不要糊里糊涂的。”
      桓乐仰天:人家还是个宝宝啊。

      其实到了这时候,桓乐心里还是并不绝望的,到复陆珩身旁工作,机遇和挑战并存,也是另一个契机,要是拿到通行证顺便搜刮一点银子,天高地阔,没有监控没有防盗,正大光明江湖行,找个镖局一路乔装直奔剑门关。

      她默默握拳,只要留下的信息未来的自己看见,避开这一场该死的车祸,那现在经历的一切都会变得不重要,黄粱一梦罢了。

      复陆珩住别庄最深最初院落,院子叫问月院,是他幼时住过的地方。
      桓乐很快摸到一些门路。
      这复陆珩生下来身体不好,幼时送到了大君儿时的草原温养,性情清冷,但上次坠马受伤之后,性情阴冷了好些,身旁的人赶的赶,卖的卖,现在偌大的问月院不过几个女使侍从外加几个跑腿的小厮。

      其中主内管理,也是桓乐顶头上司女使官叫云达,性情端正古板,十七岁的豆蔻年华,五十七的心境,面无表情,性格高冷,完全就是进化版的复陆珩,在桓乐两次接触中深有体会。
      主外管理的是她的双生姐姐,叫云珠,性情大相迥异,温柔妥帖,说话做事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护卫方面,除了颇得倚重的温拿,复陆珩还有一个据说很厉害的心腹,叫仗剑,据说出去执行任务很久了,不知归期。

      桓乐知道自己这个姓太惹眼,又不想做别家的便宜女儿,便推说自己是孤儿没有姓,于是人人都管她叫阿乐。

      云达是个很称职的女使,待桓乐换好侍女服,便开始单独给桓乐开小灶补课。
      第一节课足足上了两个时辰,从复陆珩的衣食住行个人喜好开始,事无巨细,她讲一句便要桓乐背一句,既细又多,桓乐要做笔记,云达不允。
      “这些都是殿下的秘辛,不可记录。”她难得解释一句,“如是被有心人发现,恐会对殿下不利。”
      好吧,不喜欢吃梨果也算个秘辛的话。

      漫漫长日,枯燥乏味,就在桓乐觉得自己快要饿倒时,云达终于开始了结束语,顿觉精神一振。

      见她精神又好起来,云达见缝插针附赠了些许建议。
      “府邸的规矩啦”“问月院的赏赐丰厚啦”“好好做事尽心尽力做人啦”

      桓乐揪了揪大腿保持清醒,一一应下,末了到底有些好奇:“云达姐姐知道九殿下这样多的事情,万一有有心人威逼利诱,将云达姐姐捉去……”

      话音刚落,椅子扶手徒手捏掉了,云达面无表情看桓乐一眼。直接用实力回答了她的问题。
      ……万一有有心人威逼利诱,便是来找死啊。

      考虑到意外,云达再打一个补丁:“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或我姐姐会在别人撬开我的嘴之前,先结果自己。”说罢,她淡淡看了一眼桓乐,桓乐想到自己方才的倒背如流的秘辛,摸了摸脖子。

      日子便在这枯燥中悄然过去,桓乐眼下身体的伤口都痊愈。而复陆珩虽然住在这里,却异常忙碌,回来时常常是深夜,早上很早便出去。偶尔她值夜的时候睡的沉沉过去,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一条被单或者别的。
      桓乐渐渐有些懈怠,对于她的怠工,云达竟从不多说由着她去,偶尔就是睡过头,也从来不管,倒是云珠有两次进来看见,笑着提醒了她两句。

      当然,这一个月桓乐也没全闲着,首先研究解决了刷牙的问题,用青盐和猪毛牙刷虽然可以勉强清理,但是味道实在不好受,她精心调理了桂皮粉家蜂蜜再加点别的材料,酿成了一胭脂盒的牙膏,此牙膏效果颇好,而且还能清新口气,便是一板一眼的云达试用后也欣然用了起来。
      而后一天,桓乐在复陆珩的梳洗用品也看到了。

      因为这牙膏,温拿和其他几个侍从小心翼翼来讨要,也不是白要,有一小块银子的答谢,她立刻用念云送的那只荷包贴身藏起来。
      一来二去,还是存了些小钱。
      问月院虽贵重物件琳琅满目,但都是些不好携带的大件货,更没有寻常女子的钗环首饰。
      有了这钱,桓乐做事更加卖力,陆陆续续又有了新生意,钱源广开的桓乐一高兴,彻底忘了答应复陆珩的第二件事情。

      二十日后要给他的那副白描。
      也难怪她忘记,两人这将尽一月统共见了不到两面,连先前背得滚瓜烂熟的《喜憎录》都忘得七七八八,更不要说他那本来就没铭刻在心的长相了。

      所以,这天晚上,子时刚过睡得安稳的桓乐被云达从床~上扯醒时,她完全是懵的。

      这两天,左求右求终于让云达松开了一点点口子教她些防身术,以免哪天轻易被掳走,还要劳烦她们来灭口什么的。
      于是云达便从最基础的体能开始,身体完全被掏空的桓乐洗完扔在床~上便睡了。

      对方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她嗯啊哦啊的答着,直到听见“白描”“丹青”这样的词眼,她的脑子才一个激灵。
      ……啊,已经到最后期限了吗?

      桓乐猛然坐起,柔软的头发落一背。
      “要死了要死了。”她此刻终于理解开学头一天赶作业的同桌的疯狂了。
      “笔呢,笔呢。”之前用烧火棍弄得那一些炭枝呢。
      “纸呢,纸呢。”最开始那几日好歹涂画了几张,有总比没有好,但是那涂鸦都没了。
      “啊,我的鞋呢,鞋呢。”

      前往别厅短短一段路,桓乐已脑补完从生病到认错,最后被轰出去,以至于连自己被赶出去后奋发图强自力更生街边摆摊的牙膏品牌叫什么都想好了。

      别厅和寝房外的起居室连在一起。
      复陆珩似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华丽的朝服,紫金长袍的男人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和高位上的惯有疏离。
      桓乐连忙行礼。(说过的话都会记着)

      外间风大,匆忙束起的头发散了,垂在肩膀身旁。复陆珩皱眉扫过她单薄的鞋履:“怎么这样就来了。”
      桓乐以为他嫌弃自己打扮不够庄重,狗腿道:“殿下传唤,不敢耽搁。”
      “你说今天会给我白描。”
      “殿下记性真好。”桓乐擦擦汗,解释道,“之前是画过一些,不过没有画出殿下姿容万分之一。”
      “你是说这些吗?”他拿起手上的几张皱巴巴的纸。
      咦,这些废纸怎么到他这来了。

      “照着画。”
      他走到前面的软塌上,随意坐了下来,仅仅随意一个姿势,却好像发光似的。

      软塌上面铺着柔软的皮毛,小几上放着纸笔和墨。
      “开始吧。”他说,微微阖上眼睛。

      桓乐呆呆哦了一声,伸手捉笔,一动,柔~滑的头发便顺着她的姿势纷纷垂下,她伸出手指去拢了拢,但另一边又滑了下来。
      她只得先放下笔,将那头发挽起来,但头发没有固定之物,再次散下来。
      如此两次,桓乐偷眼看了一眼前面的人,有些焦躁起来。

      一声轻响,桌上的小几忽的放下一支玉簪。
      桓乐微愣,复陆珩正看她,那目光熟悉而又陌生,转瞬即逝,既像忍耐她的笨拙,又像克制。

      “用这个。”
      桓乐刚想推辞,看那玉色实在太好,便麻着胆子应下来,但奈何手抖,几番不得法,要一个靠头绳的人转眼只靠一根簪子征服一头长发还是很有难度的。
      如此两次,桓乐听见对面再次道:“过来。”

      她不明所以,然后忽然所有的头发都被捉住了。
      桓乐呼吸一窒。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拔~出一把刀来割了她这碍事的头发时,他带着薄茧的手已拢了她的长发,熟练的翻卷,然后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玉簪。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手这样温暖,他身上的熏香……好好闻,不知道什么味道,一阵一阵往鼻子里面钻。

      嘶……
      桓乐的嘴巴缓缓张开了。
      好疼。
      头皮拉的紧紧的,虽然这一幕仿佛是某个带色小视频的开端,但其实真的痛的要死好吗?桓乐忍住头顶的摧残,忍不住抗议问:“殿下……不如奴婢自己来?”
      兄弟,你这个梳头发的技术,简直就和桓家妈妈一毛一样啊!

      头顶手上的动作一顿,复而,缓缓的,温润的玉簪插入了浓密的黑发,仿佛还带着来人的体温。微麻的异样的久远在记忆深处的触感,如汹涌的河底礁石缓缓搁浅。

      啪的一声,房中一声脆声打断了两人。
      桓乐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陌生少年从门外飞进来撞在门扉上,正以一种见了鬼的神色稳住身形扶住了门框。

      “殿下。”他咽了口口水,身体和腰上的佩刀一样僵硬笔直。
      “你回来了。”复陆珩点了点头。

      “回来了。”仗剑看起来就像无意撞破杀人现场一样,一副想尖叫又像逃跑的表情。
      “先去书房等我。”复陆珩道。

      “是。”仗剑出了门,复陆珩看桓乐:“你还有一盏茶的时间。明天我便要出门,长则月余,短则十日。回来等着你答应我的第三件事。”走出不远的仗剑身形再度一僵,险些歪了脚。

      桓乐那笔的手微微抖了起来,根据多年自己被单恋的经验和无数被撒狗粮的情况来看,这事情,这殿下,对她的态度,真特么有点不对。

      难道是这些日子三殿下没来,殿下失了恋?预备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可是她……
      打住。打住。

      桓乐努力想要将复陆珩扼杀这个念头于萌芽,咽了咽口水:“殿下,我看最近新来的那个小厮挺勤快的。我想,不如酿酒的时候请他来后院多帮下忙。”

      清秀的少年,飞扬的青春,阳光的脸庞,正好可以洗刷殿下大人您阴冷的心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女奴,她……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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