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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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草木繁茂，山间鸟啼得轻快，汗水逸去，周身便多了一丝凉意。
风久华扯了一下衣衫，只觉得憋热，她的脸上很红，不停用蒲扇扇风，而只有一个缸里盛了半缸水。
还有大半个时辰，风久华却是想放弃了——这水如何打的完？只跑了两趟，自己便累的汗流浃背，若是照这速度，还得跑上二十八次，光是脚程都不够。
想着她便瘫在桃花树下一动也不肯动了，桃花刚开完不久，树旁似乎还残留着花期时的旖旎空气。
风久华天生便对桃花亲切，恰好重云山上这十几年来也栽了不少的桃花树，过些日子还有桃子可以摘来吃，所以有时无聊地狠了，对着桃花树自言自语两句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你说，师兄师姐被师傅弄到何处去了？”日头越来越大，好在练武了数年，风久华也算是体质强健了，普通寒暑时节向来不惧，此时顶着阳光，竟也有些悠然。
当然风久华是讨厌这悠然的，她巴不得全世界都闹起来呢，故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桃花树聊着。
问相许兴起想看一下风久华的窘态，却不想见了她如此偷懒的景象，当即提起她，道：“你今日可不许吃点心了。”
“师傅，你这可是强人所难呢，我这么一个小孩子，怎能挑满八缸的水，况且还有时间所限，我没吃多少饭食，都饿的走不动道啦。”风久华也没太激烈地争辩，就盼着自家师傅能够网开一面。
见她说的倒是有几分歪理，问相许思考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开口，“既然如此，那你······”
“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啦。”风久华拉着岁云贤的衣襟高兴道。
哪想到问相许神色突变，戏谑地叫道：“那你就打了八缸水之后再吃饭。”
“和没有说一样。”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风久华索性抱着桃花树不动了，问相许可没被她这无赖吓到，自在地转身离开：“总之八缸水不满，没饭吃。”
他倒是施施然地走了，风久华见撒娇耍赖都没有用，小脸当即就苦了下去。
但是懒人自有妙招，当风久华出现在偏厅的时候，问相许倒是狠狠震惊了一把，他布置的任务对现在的风久华来说当然不可能完成，本想敲打一下她，没想到她竟真能挑八缸的水？
于是问相许趁着风久华胡吃海喝的时候急急去看了一眼后院的缸，八个缸中的水都满到了缸沿，问相许问了后院另一个挑水的中年人道：“李伯，这水可是你接济的？”
李伯连忙摆手：“掌门的意思小的怎敢违抗，您······再上前一些？”
见他神色有异，问相许当即便走到了缸前，这才哭笑不得地指着水缸：“她怎可将水缸内投石头呢？”这石头还排的极细密，都叠到了缸口半指宽的地方，八个大缸皆是如此，风久华最多也就挑了三四次水。
李伯似乎也有些无奈：“小的劝过华小公子了，她不听。”
“她谁的话都只听一半。”问相许摆摆手，回过神来想要去找风久华，偏厅里哪还有她的踪影。
累惨了的欧阳承倒是说：“小师妹见您走了，打包了些吃的便离开了。”
“嘿，这小家伙！”
不说问相许的无语，风久华提溜着打包好的饭食就去了山间的茶树林。
茶树林低矮，但枝叶繁茂细密，阳光照进来形成点点光斑。
吃着糕点，完全没有思考下午回去后如何交代，风久华可算是得过且过了。
听师兄说师傅让他去砍柴，得包十捆，可是这仲夏时分哪里有那么多枯柴？漫山遍野地找了许久才勉勉强强凑了出来。
“师傅就会折磨人。”心里腹诽了一句，师兄说师姐被派来茶树林菜四筐茶泡和茶片，那是长在茶树上的一种白色或者嫩红色的涩涩的东西，可以吃，运气好会比较甜，运气不好的时候简直是味同嚼蜡，但是茶泡和茶片很小，也很隐蔽，不知道重云山易居峰的茶泡和茶片加起来有没有四个筐呢。
当时师姐还没回来，风久华心里念叨，包了点心就出来找她，“师姐也太实诚了，塞些草叶进去不久成了吗？”她脑子里弯弯的点子可有不少，只是这会儿的紧要功夫还是寻年似水，没吃点心也不知道师姐饿成什么样了。
“师姐——师姐——”风久华爬上茶树大喊，声音远远地传开，本欲擒了风久华回来的问相许不由得停住了步子，随即一笑，随她去了。
欧阳承也隐隐听到了小师妹的喊声，为她捏了把汗，见师傅没有追究的意思，也平静了下来。
“真没想到你真的能砍到十捆柴。”问相许有些讶异的样子让欧阳承挺直了脊背。
“弟子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是若不是寻到了罪过峰下，见着有许多枯树，否则怕也是完不成的。”他恭敬地回答，言语间还有一些疑惑：“不过，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枯树呢？”
问相许闪过一丝恍然的模样，随即拍了拍欧阳承的肩膀：“不用多想，下午还需去夫子那里学书，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欧阳承犹疑地问道：“那我可否去找师妹？”
“你的时间，随你自己开心。”问相许说了一句，便先走了。
风久华憋足了劲的喊叫声年似水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轻功比风久华好，三两下便到了树顶，一眼就看见了风久华。
“师妹。”到底是修炼了没几年，年似水不敢在树上乱窜，风久华却兴奋地不管会不会掉下去，手脚并用三两步便跨了一个树冠。
那惊险的模样简直让年似水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当下也不说什么危险了，运起轻功便朝着风久华迎去。
两人心思都朝着对方，脚下反而放得开，更加稳健了，所以当年似水和风久华遇上后，后怕地回想起方才的放肆，有些怪责道：“师妹，那茶树虽然低矮，也不是没有一丝危险的，你若翻了下去那可怎么办？”
风久华却只觉得惊险刺激，兴高采烈地说：“可是很好玩啊，师姐，要不我们再玩一次？”
“你可别犯傻。”轻轻点了一下风久华的鼻子，年似水颇有些无奈。
“哦。”风久华也乖乖地坐了下来，“师姐，你瞧，我给你带了点心。”
年似水吃了一惊，然后便道：“不行的，我的任务尚未完成，不能吃东西。”
“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完成啊。”风久华宽慰年似水道，全然不觉得害臊。
“你这家伙，怎能如此······”年似水尚未说完，就被风久华塞了一个糕点进嘴里，她眼睛瞪得大大地，似乎在控诉风久华的行为，可从舌尖传过来的美味简直让她无法抗拒。
就吃一点······年似水心里这么想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风久华带来的点心都吃完了。
年似水脸色一红，发现欧阳承也包了一小包糕点偷偷拿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妹，年似水不由得道：“你们不必管我······”
“师姐说的哪里话？”风久华当即就打断了师姐的话，“你可是我最亲近的师姐，我不管你，你就不会同我玩了，也不会理会我——那我一定难受得要命。”
欧阳承也忙道：“师妹和我如同亲人一般，做哥哥的哪有不照顾自己妹妹的？”他给自己十六岁的肩膀上担了许多道义，而师妹无疑是其中最重的几块之一。
这一下年似水反而更不好意思了，“你们倒是都嘴甜。”
风久华嘿嘿笑起来。
这一日午间，茶树林里有树木天然的清香，和糕点的甜糯，三个师兄妹的笑声被锁在这片茶树林里，让茶树林变得生机盎然。
以往的规矩，下午得去夫子那里读书。
一想到读书风久华便皱起了脸，因为她爱读那些豪迈的文章诗赋，却最怕抄写和考试。
然而奇怪的是，就算风久华疏于写字，她的字也是非常不错的，魏碑小篆，楷体行书都别有一番滋味，师傅曾经见了也说，像是个江湖的样子。
夫子是个留着长长白须的老人，听说从师祖开始，就一直在教重云山的弟子了，兴许是水土适宜，夫子的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看起来颇为健朗。
“夫子好。”夫子是重云山上最重规矩的人，风久华可不敢怠慢，曾经被夫子以不识礼数的罪名抽了两板子，风久华就不敢当面和她抬杠了，她可是从那时候起就知道，重云山上还真没有几个敢忤逆夫子的，就算是师傅也得毕恭毕敬。
此时的夫子拿着一本书眯着眼睛在看，“风久华，昨日因着你下山没有检查你的字帖，今日可带来了？”
风久华暗地里做了一个恐怖的表情，对着夫子时又是谦卑的模样：“弟子上午做了太重的杂活，给忙忘记了——这事儿师傅能做证。”
“别扯理由！想找借口你总有借口推脱。再说问相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读书那会儿就没有几次按时教过练习。”夫子顿时开始吹胡子瞪眼。
好在欧阳承出来打圆场：“今日的确有些忙乱，清晨时师傅办了弟子册典，还教了我们心法，马不停蹄地又去干些笨重的粗活，确实是忘记了。”
“那欧阳承如何记得？”夫子挥了挥鞭子，风久华下意识地一抖。
好在夫子今日并不如何追究，“念在你今日正式加了册典，也不为难你了，明日此时将帖子带过来即可。若是你再缺交，可得抄十遍《道德经》。”
“哦······”闷闷地应诺，风久华拿起案几上的书册，跪在席子上端着书，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夫子却是摇头，一个戒尺打在了风久华的脑袋上。
“真是个惫懒的家伙，举着你的剑蹲马步，背诵《浮屠论》！”
“夫子，您的纸被风吹走了。”风久华“提醒”道。
夫子疑惑地转身，却什么也没发生，一转头发现风久华面色如常的样子，喝到：“你都老眼昏花喽？快背书。”
风久华带着笑意地清脆背出《浮屠论》。
阳光下，插在夫子衣服后的草标摇摇晃晃——那次下山，那个卖鸡人在鸡身边插的草标还是很有用处的。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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