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游念之

2、第二章

　　小孩子粉雕玉琢的，眼神灵动，故作沉稳的模样反而更为有趣，老人探住她的琵琶骨和手臂，只一瞬便放开了，风久华还差点当自己感觉错了呢。

　　直到见了这矍铄的白发老人又捏了一下师兄欧阳承的骨骼，风久华才回过神来。

　　“老不休。”她心里暗自不忿。

　　“小娃娃可是在腹诽老夫？”老人目光入电，看向风久华时风久华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但风久华觉得那太丢脸，于是梗着脖子和老人对视。

　　老人一身的粗布麻衣，若不是气质傲然，真像寻常农家的长寿老人。

　　“不错。”风久华不知老人在赞赏什么，倒是师傅哈哈一笑，道：“我亲自抱回来的徒弟，还能差了？”

　　老人不看这个总是不正经的掌门，对着欧阳承便是啧啧一声：“这孩子竟也有如此根骨，我重云山可是又能兴旺一代了。”

　　重云山人丁稀少，弟子都当做掌门徒弟，但是却是掌门及其师兄弟们一起教授武学，重云山随性的很，往往是哪个有空便来教上一两招。

　　只是入过了藏剑峰，这修行就不会如此平淡了。

　　“你是将你弟子都在这一天启蒙，也是个惫懒的家伙。”老人毫不留情地斥责师傅，师傅也不敢回嘴。

　　见那老人地位如此高，风久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若是老人能帮自己镇住师傅······

　　“那重云山还不反了天？”老人似是知道风久华心中所想，一接过话就让风久华吃了一吓。

　　“师傅，师兄，师妹。”婉转的声音十分清美，风久华抛开了刚才脑子里过的东西，扑上去抱住那个女孩：“啊，师姐，我竟然才看到你，我要惩罚自己看一刻钟师傅的脸。”

　　师姐是一个秀丽的女孩子，标准的美人胚子，也是风久华唯一的女师叔的独女，年似水。

　　“不要耽搁时间，小孩子贪玩一些尚可原谅，若是入了藏剑峰再出来，可就不许这么胡闹了。”老人也不知是教训谁，总之风久华咧了咧嘴，师傅也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老人叹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一指藏剑峰顶：“老夫在山顶等你们这些小娃娃，天黑之前不到山顶的人······”

　　“逐出重云山弟子行列。”

　　风久华瞪大了眼睛，她原以为最多罚两次餐饭，却没想到这惩罚却是如此残酷，她扭头看师傅，师傅脸上没有担忧，但是意外的认真。

　　为何要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并且现在离天黑可只有一个时辰了，就算是轻功最好的师兄，也赶不到山顶啊。更何况三人从未上过藏剑峰，路途如何根本不清楚，万一迷了路，那可是回天乏术了。

　　“毋须多想，若是有缘，你们不消片刻就能登顶，若是无缘······”老人挥手示意三个弟子开始登山，自己则是轻轻迈步，明明小小一步，却骤然掠出去近百米之远，风久华目瞪口呆，原来这老人的功夫这么高明。

　　可是此时容不得风久华多想了，三个师兄姐妹一同狂奔起来。

　　欧阳承今年十六岁，入门十年，平日里修行也是最刻苦的一个，所以武功高出两个师妹不止一截，却还是跟在她们身边，没有自己独行。

　　“这孩子，还算有担当。”老人并没有直接去往山顶，反而是暗中跟着三个弟子。

　　欧阳承是大师兄，也是这一代目前唯一的男弟子，又比两位师妹长了几岁，所以对两位师妹的关顾心可是真真切切。

　　再说风久华和师姐年似水，那也是从小便在重云山长大的孩子，虽说风久华不喜修炼，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同普通的孩子比起来，还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欧阳承一马当先，压制着速度，又辨认着方向，给师妹们充当指路人，风久华和年似水只需埋头追他就成。

　　藏剑峰名为藏剑，那就的确是有诸多剑器在山上的，武林人追求的利剑随意地插在地上，简直是五步一剑，单是想想就会被重云山的底蕴惊吓到。

　　有的剑器插在地上，方圆一尺之内寸草不生，乍看过去还能看到浓浓的煞气，也不知斩杀了多少人，沾染了多少血。还有的剑器插在树干中，被藤蔓缠绕，如果不是阳光照到尚未被遮掩的地方反射出一抹寒光，很难看的出那是一把利器。

　　钝剑，重剑，软剑，长剑，短剑，断剑······越往上走，剑器越多，甚至一些在江湖流传的赫赫有名的剑也那么随意地搁在地上。

　　但是无一例外的，能被重云山收入藏剑峰的剑，必定有其独到之处。

　　普通的江湖人士见到这一座剑山，怕是走不动道了，风久华却是看都不多看两眼，还暗自在心里嘀咕如此往山上一扔就不管了的作风还真是重云山。

　　欧阳承倒是一副兴奋的探究样子，但想起目的，便将好奇按耐了下去。

　　年似水比风久华长了三岁，修习当得上用功，但是碍于根骨资质，武功却不比风久华高到哪里去，现在憋着一口气想要上山顶，可是眼见着日薄西山，天色将暗，那山顶仿佛还遥遥无期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急了。

　　风久华最开始也是有些烦躁，但她转念一想，师傅师叔他们还真的会把自己逐出重云山吗？大抵也就是责罚闭门思过几个月罢了，所以心下就有一些轻慢了。

　　孩子总还是认为这世间事都美好的，风久华被重云山长辈们包庇着长大，对“逐出弟子行列”这种话害怕是害怕，也不信师傅他们真能舍得。

　　老人看出了风久华的懈怠，摇摇头，“这孩子还缺磨练，问相许这个家伙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问相许就是重云山这一代的掌门人，风久华的师傅。

　　可是就算是三个弟子拼了命，也离着山顶差好长一段距离，似乎那么长时间的奔跑都没有前进几步。

　　“我们是迷路了还是这座山有障眼法啊？”风久华只觉得双腿灌铅般沉重，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抱怨似的问道。

　　欧阳承也觉得不对劲，怎么走了半天，看山顶还是那么远？

　　“可是，我们也不能停下来吧······”欧阳承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师妹直接躺在地上撒泼。

　　年似水也停住了，她的境况不比风久华好，双腿有些颤抖，但还是平静的样子：“我倒是觉得山上会有障眼法之类的东西，我们得先破掉这个才有希望。”

　　欧阳承靠着树休息，“那哪里会是阵眼呢？”

　　风久华体质特殊，消耗再大，休息一会儿就又会生龙活虎的，所以现在倒是跳起来：“这里这么多剑，阵眼必定是其中一把剑啊。”

　　她绕着最近的一把剑转圈，那把剑插、进土壤，露出来的剑柄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剑刃却是雪亮，至少是千炼级的好剑，二流门派中精英弟子才能拥有。

　　风久华抽出这把长剑，却发现剑尖那一部分似乎被什么砍断，切口齐整。这把剑是废了。

　　“师兄师姐，你们看这把剑得是千炼剑吧，竟然毁成了这个样子。”风久华兴冲冲地举着剑给两人看。

　　欧阳承对剑器天生有一种感情，看到这把好剑被毁，顿时有些心痛：“的确是，材质应该是铸剑山庄千炼钢，至少得是千炼级别的剑，剑上没有刻名，所以还达不到名器的水准，但也是一把上好的剑器了。奈何，怎么毁成这个样子。”

　　“能这么毁坏千炼剑的，只有排名靠前的名器甚至是古器才能办到了。”风久华道，却是对毁了它的利器更感兴趣。

　　天下兵器，分为十打，百煅，千炼，都可以透过材质的凝练程度判断。

　　千炼以上，便是名器，名器有神秘的力量，还有微弱的灵性，能够加持主人，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但是这些分个品级也没什么意思，到底还是可以靠主人的武功内力弥补的，这天下间最厉害的还得算是古器。

　　常言道：“稚子得古器，举手斩名士。”可见古器之利，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古器是有真灵性，但到底是怎么个灵通法，风久华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古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随手将这断剑丢弃，风久华四处寻找着剑器——这会儿她倒是忘了阵眼这个说法了，光顾着抽出剑来品评卖相。

　　“千炼的软剑，轻如鸿毛？那太难练了。”

　　“百煅的剑还能看到？啊，这是千炼钢炼制失败之后的次品，却多出了一丝类似名器的加持。”

　　“这把竟然是真正的名器？启明剑？这是那把名剑？”

　　风久华絮絮叨叨，不亦乐乎，欧阳承要过她手里的剑，激动道：“这是启明大侠的佩剑，名剑谱排行第九十九，曾经斩杀过三个采花贼和一个大盗。没想到竟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风久华“哧”了一声，“都杀的是些恶人啊？那这把剑怎么会在我们重云山呢？”

　　欧阳承愣住了，摸了摸后脑勺：“听闻三十余年前武林浩劫，启明大侠被杀，启明剑也不知所踪，至今启明大侠的后辈还在寻觅，可它怎么会在这儿呢？”

　　“诶，想这些作甚？”风久华又抽出一把剑啧啧赞叹起来。

　　“这把剑是一把挺有趣的千炼剑啊······”猛的顿住，风久华茫然地环顾四周，“师兄师姐，你们有听到什么呼唤的声音吗？”

　　欧阳承还在研究那把启明剑，闻言一愣，“没有啊。”

　　年似水也是迷茫的样子，不知所云。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叫我！”风久华笃定道，她倒是不怕什么危险，直接顺着心意往一处奔去。

　　“诶，小师妹，小师妹！”欧阳承赶紧追过去，年似水也顾不得休息，她把这个小师妹真心地当做妹妹，见不得她受一点儿苦。在这藏剑峰上若是遇到什么虫豹，那可真是没地哭去。

　　风久华没来得及搭理师兄师姐，一个劲儿就往一处跑，这下子精力倒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欧阳承和年似水只觉得一晃眼，就没了自家小师妹的踪影，这一下两人都慌了，分成两头去找风久华。

　　也不知是怎么的，欧阳承渐渐偏向了另一个方向，似乎那个方向有什么异常珍贵的东西。

　　风久华心里怦怦地跳，突的顿住脚，张望了一下就朝一把剑走去。

　　这处地方竟然有个小池塘，被周围的树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走到这里还真的看不出来重重绿影之后还别有洞天。

　　空气微有些潮湿，但是插在小池塘中央的那柄剑却丝毫没有锈迹，依旧雪亮，反射出比那一泓池水还要清澈的光。

　　那把剑通体简洁，剑刃上有几道若波浪般的血槽，精致而危险。

　　两个字隐藏在波浪中，是金文。风久华以前从未看过什么金文，此时却一眼便认出了那两个字。

　　“沧澜。”

　　不自觉地念出声，风久华猛的扑腾向水中。

　　沧澜剑，名剑谱排名十八，历代主人都是大侠人物，三十余年前失去踪迹。

　　风久华不管，她轻易地抽出了沧澜剑，只觉得此剑看似冰冷，触手却是温暖，竟让她丝毫不忍释手，正待兴奋地比划两下，风久华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四下顾盼寻找，终于在另一边的池底见到了剑鞘。

　　这么一闹腾，风久华全身都沾湿了，她却笑得异常开心，就如同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礼物。

　　“名剑认主，看来沧澜剑已有主了。”

　　暗处的老人一笑，折返了身去寻欧阳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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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0.0我回过头来捉虫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