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曲》飘落湖心

48、48

　　昏暗的牢狱之中，灯火摇曳，血腥弥漫。
　　烈烈的皮鞭呼啸着击碎了痛苦的哀嚎，黯淡了寂静的月光。

　　石壁上倒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垂着头被反吊在屋顶。
　　周身鞭痕交错，鲜血从狰狞的裂口中汇聚到脚尖，又滴落到地下，积起一滩刺目的猩红。

　　有人声响起，三个人影，兵甲历历的映在墙上，好像张牙舞爪的恶鬼。
　　“好大的贼胆！竟敢行刺童大人！说，究竟是谁指使你来的？贼军的余党，藏在哪里？”

　　半晌没有动静。
　　“呵呵，你这小子真是不识时务！方腊那老匹夫已经被我们斩首示众。你们还要再负隅顽抗，以卵击石！”
　　“不如像那燕姓小贼一样，乖乖的招认出来。呵呵，兴许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小小的人影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张开了迷茫的双眼，颤颤的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

　　“呵呵，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已经脱离贼军，投靠我们了？”
　　“你该多学学那个叫燕白亦的小子，人家不仅招认了罪状，还懂得抱着韩大人的腿摇尾乞怜。
　　你也认我作‘义父’，说不定便能少吃些苦头。”

　　“你骗我……”

　　“哈哈哈，实话告诉你，当天那山头上放出第二声响箭，就是为了将你们从城中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这姓燕的小子功不可没。嗯？你哭也没有用！你就算再跟我装可怜，童大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该死……”

　　那人登时火冒三丈，喝出声来：
　　“好个不知死的小兔崽子！来人，上刑！他是用哪只手暗算童大人的？给我废了它！”

　　惨叫声撕心裂肺，久久的回荡在黑暗里。
　　牢狱中的其他囚徒，眼眸微闪，透出深深的哀切和绝望。

　　当阿羽和其他人赶到的时候，就发现小练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周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右手上更是露出森森白骨，软软的垂在身侧。

　　阿羽颤抖着跪下来，哀声呼嚎道：
　　“不！你不能死！是我害了你……
　　要不是我失手被弹去了兵刃，你也不会落在他们手里。你快醒醒！我求你……”

　　半晌，一个虚弱的声音喃喃说道：
　　“杀了我……”

　　阿羽悲痛万分，哽咽着说道：
　　“你这混账小子！说什么傻话？我们还没有替阿公报仇，还没有找到小白……”

　　地上的人呼吸一滞，颤抖的厉害，两行热泪跌落在地下的稻草中。
　　“阿羽…他们说小白是叛徒……”

　　阿羽闻言皱起了眉头，哀切的说道：
　　“小白不会背叛我们，休要听那些贼军胡扯！他们只是想哄骗你投降。”

　　小练沉默了半晌，觉得丢失的魂魄，又略略回到了心中。
　　他缓缓睁开黯淡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阿羽的眼睛，那明亮的希望之光，便也映到了自己心中。
　　良久，他终于轻轻的“嗯”了一声。

　　阿羽见他遍体鳞伤，一时间不知道该碰他哪里，才能把他带出去。
　　犹豫片刻，终于伸出手臂将他抱了起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怀里。
　　跟着其他劫狱的义军和囚犯，匆匆的跑出了宋军大牢。

　　一行人匆匆的跑进了树林里，解开了事先准备的马匹，开始朝越州奔逃而去。
　　圣子大人还在那里，义军必当坚守最后的阵地，即使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能放弃。

　　不久朝廷的追兵就获知贼军劫狱的消息，派出人马追捕这剩下的最后一众残党。

　　一路之上，鲜血染红了河流，尸体铺满了山岗。

　　残阳如血，愁云万里。
　　死人堆里摇摇晃晃的坐起一个人影。

　　阿羽望着满目的断肢残骸，刺目血痕，跪在了地上。
　　手里的长/枪恨恨的刺入地下，痛彻心扉的说道：
　　“小练…我们输了……”

　　地下的人仰面躺在一片尸体之上，静静的看着阿羽的眼睛。
　　那明亮的希望，似乎殒灭成深深的悲痛和绝望。

　　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脆弱自私。
　　一直藏身在别人的庇护之下，源源不断的从阿羽那里汲取希望。

　　良久，他努力挤出一个澄澈的微笑，轻轻说道：
　　“阿羽，还有我在……”

　　阿羽眼中明灭不定，半晌终于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和热泪，别过头去愤愤的说道：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你这祸水模样，还是留着哄其他女孩子开心！
　　别人看不出来，你还当我也看不出来？”

　　小练也不生气，垂下眼眸，淡淡的说道：
　　“阿羽，有你在真好。”

　　“我还当你被那官军整的痴傻了不少，原来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半分也没少！
　　只不过，是将那原本要说的话藏了起来？”

　　小练脸上有些抽搐，沉默不语。
　　转瞬之后他睁大了双眼，看到阿羽身子一震，扑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