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骑士斗恶龙》城里樱

79、信（二）

　　“那地方就在老爹家附近。”一张地图飘到简眼前，她将它摊开，在泛黄的地图上指出一角——它位于内陆地区，与她们所在的地方远远相隔，呈一条对角线。
　　“所以…”简将还没盒盖的红笔拿出来，把两点之间的地名标志圈起来，再一一将点连成线，它承往外弧的形状，与对角直线终始点相同，但明显绕了更远的路。
　　“我们去找传送阵，用这个。”
　　哈娜看着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纯白的，质地光滑的卡片，上面画着一个圆形的魔法阵。
　　“这是老爹的协会身份卡，去拿信的时候我顺便了解了一下，其中的权限是属于初级人员的……你懂我意思了吧？”简朝她晃了晃捏在自己指尖的小册子。
　　“嗯。”
　　哈娜点了点头，虽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还是迟疑着，看了看卡片，又看了看简的脸。
　　“你确定要利用传送阵行事？虽然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办法，但是……”
　　“那不就好了？”简笑了起来，向哈娜摊开手，“考虑的结果怎么样？我想一定比只骑扫帚快。”
　　“是这样没错，骑扫帚最快需要半个钟头。而如果用传送阵的话……”哈娜紧紧盯着那张卡片，就好像那上面承载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保守估计，最多需要十五分钟。”
　　不过这么说也对，沉重的东西，就是她们的命运、
　　“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也只有十五分钟。”哈娜开始阐述起自己的担心，眉头始终皱着，“约瑟夫已经去世了，不知道协会有没有顺便把他的身份注销，如果只是确认去世而没有注销的话，那我们还要担心的就是，如果……”
　　对方优柔寡断的样子令简不快地撇了撇嘴，她索性几步上前，紧逼哈娜那张半透明的脸，几乎把卡片贴到她的脸上——
　　“如果我们擅自用了他的身份卡，被协会发现了的话，肯定会大难临头的，对不对？你以为自己就像发现什么新定理一样把它甩到我脸上，以为我就没想过这一点吗？”
　　“那你为什么……”哈娜刚想问话，就听到咔擦一声。
　　简将漆色锥合回项圈上，一手拿着扫帚，肩上挂着刚收好的包，拉着对方的手臂，带动着哈娜的整个身体一起，大步流星地跨出门外。
　　“正因为我们想法统一。”
　　现在已经入夜，咸腥的风在外面猎猎地吹着，在简的耳边呼啸而过，将她的黑发刮得凌乱松散，发尾几乎全数向身后纷飞而去。
　　“传送阵限载两个‘人’，所以就别废话了。”
　　将少许魔力注入卡中央的魔法阵里，从其中瞬间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在四周扩散出去，把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哈娜本还想埋怨几句的，但这突如其来的光芒闪得她睁不开眼睛，只得伸出没被简抓住的一只手挡在眼前，等到感觉眼皮外的亮色变淡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将双目睁开一条缝——
　　此时她们已经置身于最近的传送点入口附近。
　　“从这边走，再右转过2个街区，就是出口的所在地。”简跨上扫帚，双脚往地上一蹬。
　　若说是巫师协会最高职称，那便无须依靠身份卡，便可实现瞬间的定位与转移，但这一般只有会长级别才做得到。而其往下一级，从副会长到骨干，则需要在转移途中于两个中转站作停留才可以。
　　简而言之，职称越低，需要中转的点就越多。
　　“因为低级人员在信誉上有更加不稳定的因素所以需要在每个中转站加以登记，方便协会追踪，而登记方式就是通过一个个魔法阵上留下的痕迹……什么狗屁玩意儿。”简强忍住将手中写着巫师协会守则的册子烧掉的冲动，一手将它塞回口袋里，一手握住扫帚柄使力，作着陆准备。
　　哈娜坐在她身后，被突然的下坠吓了一跳，环在简腰上的手突然收紧。后者则被突然加大的力道勒得吐了口气。
　　但紧迫的时间并没有给她空隙抱怨，脚尖一点地，二人就不约而同地跳下扫帚，拔腿往魔法阵的方向跑。
　　“用时1分半，”哈娜打开自己的怀表，“很好，继续保持下去的话，有一半几率可以平安到达终点……”
　　“嘁，才一半吗……”简对此不以为意，不是百分百的把握，这令她本能地不爽。
　　“知足吧。”哈娜跟着她一前一后地踏进魔法阵中，举起卡片，开启传送。
　　“定位魔法的信息传到协会需要一分钟，又因为现在是监督没那么严格的半夜，所以我估计需要一分四十五秒他们才能知道我们手中这张卡的异常……如果幸运的话可能会有两分钟或者更多。”
　　“不是绝对的胜算，还是……嘁。”
　　哈娜自然明白简的不快，但还是选择心平气和地继续讲下去：
　　“协会的人不可能立即注销我们的卡片，我认为这里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出动人员追上我们，二是结合我们的路线，在终点出动……不过不管是哪个，我们在时间上都有优势，你明白的吧？”
　　上一个出口连接着下一个入口，这次是在一个圆形的小广场上，放眼望去，夜色里几乎全是暗色的瓷砖，这次简选择原地起飞，而哈娜也不要她载她了，自行恢复了灵体形态，跟着简飘了起来。
　　“喂，你这样拖时间。”简朝她抱怨道。
　　听到对方的话，从容地飞到简的面前，以站立的姿势，就像行贵族礼仪一样，用她还染着颜色的双手把裙摆往上撩了一点，露出下面同样是实体的脚——
　　“从你老爹那事中我学会了局部染色，而那魔法阵其实只要身份卡就行了，至于站上去的是人是思念体，它根本不管……为了验证这个假设，在下一个传送阵，我会完全恢复灵体状态。”
　　“你就这么确定？”简有点好笑，却又有点惊讶地问道。
　　“跟你一样，不确定。”哈娜朝她眨了眨眼睛，黑夜中，简仿佛看到了些，她们初见那时存在的东西。
　　“但是简，既然你都能在不确定的情况下那么决绝去做的话，那凭什么我不可以呢？”
　　“……也是。”简扯开嘴角笑了，身体往侧边一偏调转了方向。
　　“现在已经过多久了？”
　　“一分钟整。”
　　第一到四个传送阵都顺利到不可思议，半夜的道路上没有半个行人，就算有喧嚣也是属于酒馆的，由于这几个阵都是属于镇子和小城市的，店铺打烊得早，营业时间短，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第五个传送阵在皇都，简和哈娜却遇上了同样情况——虽然建筑物中亮着灯的窗不少，传到耳朵中的声音也比前四者多，路上缓缓驶过的交通工具也多了，天空中也多了几个骑着扫帚的身影，简更是不得不频繁调整方向与飞行姿势，以免撞到某个建筑物过高的尖顶……
　　但还是怪，太怪了。
　　一切安静得不像话。
　　这念头刚出现，一声短促却巨大的爆炸声袭上二人的耳膜。
　　“怎么回事！”简慌忙地转过头，一个急刹，差点让她从扫帚上摔下来。
　　哈娜同时也停在空中，与对方一起往下看——
　　她们刚刚掠过的，现在正位于几十米开外的一栋白色建筑物上，有几扇窗户已经破碎，滚滚黑烟从其中冒出，红色火光在夜色中熊熊燃烧着。
　　而后，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剩下的窗户逐一爆炸，破碎，仿佛它们中间串联着一条引线，一旦便点上，便煽动出一场大灾难、
　　“快跑！”哈娜小声地提醒简。
　　“别回头，快！”
　　简这才从瞳孔中的跳跃的红色里回过神来，便加紧了速度，以最快速度飞到皇都的传送阵出口处。
　　这一炸就好像把整个城市都激活了一般，天空中骑扫帚数量瞬间多了起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建筑的窗户中汇集而来，几乎形成一条河流，简跟哈娜在其中逆行，仿佛两尾顽劣的鱼。
　　这途中，没有一个人认得，或叫住她们。
　　皇都的传送阵出口建在车站内，侧边的一个区域内，被玻璃罩着，几个魔法阵在其边缘一字排开，就算已经是半夜了，拿着身份卡或特别通行符文站在它们前面排队的人还是有的，尽管人数不多，但依然让简皱了眉头。
　　“这怎么办，”她骑着扫帚在那上空盘旋，犹豫着。
　　“要从大门进去吗，我看不行……那些通缉令大概已经把这里侵蚀遍了……”
　　“而且，”哈娜指了指那些玻璃上并不显眼的魔法阵。“这些，也不好破。”
　　“难道硬闯就不行吗，我还想通过自由落体运动让自己的重量……”简无奈地咧了咧嘴巴，刚想苦中作乐地来几句玩笑话，下一秒就被哈娜尖利的“小心！”所打断。
　　简本能地，抓紧了扫帚往后急速地移动了几米。
　　一团火球由远及近，自上而下地，拖着赤红的尾巴和浓重的黑烟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飞到简的面前，在离扫帚只有几寸的距离中落下，砸在下方的玻璃上，发出爆裂的声音。
　　哈娜捂住嘴巴，看着火球轻轻松松破除了玻璃的屏障，刚一接触到地板，就像找到了极乐一样，将自己的身体在逃窜而过的人与尖叫之间肆意舒展。
　　简看着火势，心里本被绝望的阴霾渐渐覆盖，却在看见浓烟之中，依然闪着光的阵型之后，眼睛亮了起来。
　　而她确定哈娜也是这么想的，二人短暂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向玻璃的缺口中俯冲。
　　阵型发着光，说明刚刚的人只是将其启动了，却没有真的使用它，她们可以钻这个空子——虽然并不确定这个出口是通往哪里的——但带她们离开皇都是够了的。
　　周围是几乎侵袭而上的火焰，浓烟呛得简剧烈地咳嗽，她眯紧了被熏红的眼睛，只在中间扒出一条缝，透过玻璃顶的缺口处仰视着夜空。
　　顶上站了一个人，正将一只脚踏在豁口的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粗略一看，她有着一头香槟色的头发，穿着黑色的高领套裙，上半边脸被面具所遮盖，一手握着黑色的，类似于手杖的东西，用以在玻璃顶上支撑自己的重量。
　　简瞬间觉得浑身冰凉。
　　被发现了……？
　　这是谁？
　　她抹掉眼中的泪，想更清晰地看过去，但传送魔法已经被开启，现在已经是地图上第八个传送点的所在地——位于一座有着回旋楼梯的高塔上。
　　夜风习习，狼牙月惨白。
　　“我们在皇都浪费了五分钟，”哈娜的声音中带着不满，“五分钟。”她又重复了一遍。
　　简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对方的话，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起来，朝高塔顶楼的边缘跑去，一跃而起，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在扫帚的坐垫上。
　　还有两个，她想，还有两个我们就到达终点了。
　　不知是因为本身饥肠辘辘，还是因为风中本身就飘着饭菜香，简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被她埋在记忆深处的，久违的味道。
　　那天，树林下，养父将三明治切好，放到她的手中。她狼吞虎咽地嚼着，咽着，含糊不清地说这话。
　　他最讨厌自己说腥红料理这个词，最喜欢看自己在树边嬉戏的样子。
　　后来自己做错了事，他失踪了……
　　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