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骑士斗恶龙》城里樱

78、信（一）

　　“哈娜。”
　　女孩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放大的一张脸。
　　自己已经有名字了。
　　是她给的。
　　“简，怎么样了？”哈娜缓缓地飘向半空，俯视着对方。
　　“还是毫无进展，”简皱着眉，摇了摇头。
　　“关于老爹的信，我找了好多地方，但是……”
　　哈娜无声地点了点头，明白简话语中的无奈。
　　距离那件事的发生已过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约莫半个月，二人循着约瑟夫留下的记录，发现重要的线索就在巫师协会中，他以前待过的，现在已经废弃的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想到这个哈娜就觉得惊险，虽然那只是总协会的一个分部而已，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她们没有许可。
　　简主张在深夜的时候闯进去，而哈娜与她想得相反，女孩认为说明自己意图，光明正大地进到内部总比偷偷摸摸地承担风险好。
　　然而，结局却是，大白天下，约瑟夫的名字一出口，戴着金丝眼镜的接待员眉头一皱，手一挥要求送客。
　　而就在二人要被请出去的一刹那，简勾了一勾手指，从协会的建筑顶部猛然传来轰隆的爆炸声，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所有人应声蹲下了身，而哈娜借此机会混进了骚乱中，与不断从台阶上跑下来的拥挤人潮相逆行，当她找到约瑟夫的办公室，并已经站在保险箱面前的时候。过了几分钟，简也骑着扫帚闯了进来，她们轻易打开了保险箱。
　　整个过程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不过只是按着步骤行进的而已，简的养父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把手中的记录交给某个人，而那个人又一定与他熟识一样，早把闯进协会的方法，需要用到的咒语，办公室的位置，保险箱的密码一一写在了那本子里。可以说，这套步骤只需要实行人有足够的胆识，勇气，决心，以及中级巫师的水平就可以了。
　　拿到养父留下的线索后，简本以为自己已经接近约瑟夫要她们了解的真相了，但当她们拆开信封，把里面的纸摊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纸上是约瑟夫的笔迹，这是一封信，有寄信人却没有收信人。

　　致你：
　　我想，如果能看到这封信的话，即说明我已遭遇不测，手上的纪录已经转手，而你，看到这封信的人，一定与我关系不一般。
　　琉斯？如果是你的话，那我想先说句抱歉，当时你退出协会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不应谴责你。
　　罗赛特？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话，请先向你的丈夫问好，我当年的固执与偏激让你觉得很头疼吧。
　　又或者……简？或者说她现在的养父母（对不起，年纪大了，对名字的敏感度已经大不如前），由于个人认为这是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所以还没想到应对方法，就算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永远记得自己确定要到协会任职的那一天，正好是一个典型的灿烂之春，虽然加入的只是类似于后勤的医疗部，对外还用着医生的假身份，但在当时，就算只是一个作用不那么明显的位子，对于普通人们的诱惑力也是巨大的。
　　那也确实是极其快乐的日子，没有什么比在自己的梦想里畅游更棒的事情了。我知道了这个世界背面，那个被称为“次世界”的存在，但却没当一回事。事实上当时也只是自以为永远不会跟这些东西扯上关系罢了。
　　但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以为，直到工作五年后，上面的命令降下来，要我接手一个从那边来的孩子。
　　当时未婚妻，对，罗赛特，你极力阻止我与世界的另一面扯上关系。可惜我当时虽没有不满于自己的位置，但还是有一些狂妄的野心，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表现得到上面的器重。为此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当我把孩子接到家的时候，你已经搬了出去。
　　那孩子表现得就像只野兽，残暴嗜血，把身上的束缚带全扯断了，差点就要割破我的喉咙，而幸好的是警卫们适时赶到，给她注射了整整两管镇静剂才平息了事端。
　　然后协会让我从原先的住处搬到一个静谧的地方，给了我行医许可在那开了间诊所，让我和养女在那里定居。
　　这一住就是好几年，简，我的养女的性子渐渐由暴烈变得沉默，再从沉默中慢慢学会笑，学会说话并接受教育。通过我的灌输与药物的作用，养女脑中关于以前的记忆已经被消除得差不多，而我告诉她的是，你属于兽族，在小时候被遗弃，然后被我捡了回来的，由协会提供的，她的“官方信息”。
　　我们会在周末的时候手牵手去野餐，那是我与她在一起时最美好的回忆，跟罗赛特还没分手的时候，每周末的野餐约会是我们的浪漫。这之中是否有关联？我无法说是也无法说否。
　　后来琉斯，如果现在正在看这封信的人是你的话，应该还记得，你特意找到我，说你已经辞职了，但协会还不知道，你准备到一个叫“青空”的学校去当老师。
　　青空，怪名字，一如我当时听闻这个消息后，觉得你莫名其妙，并不快地加以谴责了一样。
　　而你没有说话，没有为自己解释，只是说你与那的校长夫妇关系还不错，并给了我他们的联系方式。
　　我当时根本没当一回事，甚至还对你下了逐客令，但却决没有想到，不久后，我会将它视为救命稻草。
　　简“复发”了，以前身为混血种的无情本能其实并没有被根除，只是更深地与她融为一体，而我压根没有发现。
　　她烧死了一个思念体，过程中没眨一次眼睛，我极力去阻止，但于事无补。
　　那天晚上我没给她准备晚饭，没找她谈心，关了诊所的门，躲在自己房间里将状况报告给协会。
　　令我如坠冰窖的是，上头居然很高兴，因为这说明从“次世界”来的生物，就算在“主世界”接受了相当程度的改造，其本性还是不会被抹杀的。
　　我们现在所缺乏，所故步自封的，唯有吸收从“次世界”……也就是“乌托邦”来的东西，才可得到革新。
　　这便是那个残忍计划的雏形，第一步，便是将人与魔物杂交的实验品送到我的手里。
　　但我无论如何都想保护她……琉斯，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事情会如此发展？
　　于是我让校长夫妇带走了简，并将自己的错误汇报给协会高层，说孩子失踪了，他们很生气，于是漫长的流放之旅就这么开始了。
　　读到这里，你也许会好奇，“计划”的全貌是什么？
　　我就直说了吧，也许元老会还是，但巫师协会早就不是什么有识之士的聚集地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世界中，“过时说”大行其道，坚持这一论调的人们认为，一定是由于世界的哪里出了问题，否则才不会在那么长的时间内，没有一条新的咒语，一颗新的魔药，一套新的魔法理论出来。
　　关于如何进行改革，让齿轮继续旋转这一点，论战，实验，冲突无休无止。大家都想成为推动时代发展的那一个，但谁都不知道方法……直到他们发现次世界为止——这从不是什么最高机密，身为仅次于元老会的官方机构，巫师协会知道它只是迟早的事。
　　我们都知道，次世界是个恐怖的地方，它足够恐怖，足够龌龊，可以将人类与魔物关在一起直到一方死亡或受孕，可以为了实验制造出的魔物威力而不惜以一整个村庄的毁灭为代价，可以将活生生的人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剥下来当成魔物的饵料。
　　巫师协会的人看上了那些怪物，那些实验品身上的价值。
　　我想你一定会好奇，既然需要实验品，是看重他们身上冷血的本能的话，那需要魔物，又是为什么呢？
　　这也是我在被流放的时候研究的问题。
　　幸运的是，当知晓答案时，整个计划才刚要开始而已。
　　不幸的事，我就算决心赌上自己的命，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协会通过捕获和解剖发现魔物身上存在一种至今未发现的介质，或者说是元素，可以让武器自发地进行形态变化，听说用在魔法或者药剂上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他们打算建一个专门的狩猎场……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牺牲的，也许只是一片荒地的程度。
　　但他们要牺牲的，是一群人，一大群人。
　　不知道魔物在进行狩猎与屠杀的时候会不会进化，让身上的介质发挥更强的作用。
　　于是那群独裁者锁定了魔物集中出动的一块包括镇子和森林的区域，并将其划为黑色地带，即就算被毁了，协会也不会伸出援手——就算没有进化现象发生也可以，反正魔物的聚集已经完成。只要加个高级结界上去，就可以将那里变成一个绝佳的狩猎场——给他们下一批未来之光们使用。
　　疯了，真是疯了。
　　我希望你可以体会到我手指的颤抖，因为这实在太过可怕。
　　……

　　“老爹的母校，不是，故居，不是，办公室，更不是……”
　　简趴在床上，将记录的一页翻开，上面被写得满满的，全是被红笔圈起来又划掉的词语。
　　“那究竟是在哪呢，他说的‘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地方’。”
　　简用笔杆敲着自己的头，眼睛呆呆地看着被摊在胸前的纸，上面的字符，被圈起来的线条鲜艳。
　　她翻了个身，再次摊开那封信，把最后几段文字又反复读了好几遍。

　　在去完成我需要做的事情之前，必要之物已经被埋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地方了。
　　它是开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的钥匙……我知道，琉斯，在你看来这只是一个笨拙的雏形，但却是我尽全力之所为。
　　而你，罗赛特，那个地方，在几次通信后，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是哪。我们曾经可是灵魂伴侣一般的关系啊。

　　“简！”
　　哈娜的声音冲进简的耳膜中，把她吓得一哆嗦。
　　简迅速从床上坐起，正好与对方慌张的脸眼神相交。
　　“怎么了吗？”
　　简警惕地起身，脚下刚想迈步子，一张纸就飘到她身旁的床垫上。
　　是一张寻人启事，上面盖着巫师协会的公章。
　　简将它拿起来，在看到的第一眼，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性别：女
　　皮肤偏黑，绿色瞳孔，有明显兽族特征。
　　属特殊人物，具有攻击倾向。
　　无论是找到本人还是提供正确线索，协会都将无条件为您实现一个愿望。

　　图片是她的脸部素描。
　　“现在怎么办？”
　　哈娜的声音在颤抖，几乎有点变了，简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先在屋子外设好结界。”简捏住纸张的边缘，唰一声将其撕成两半，随后迅速将两半变成四片。
　　哈娜点了点头，看着简将碎得已经看不见字迹的纸片撒到半空中，再用魔法让它们自燃，橘红色的火光随着碎片飘下，让一切不复存在，伴随着烟味化成黑色的灰烬落到地上。
　　简用鞋跟狠狠地将撵它们，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收回脚。
　　“哈娜，”她走出卧室，直直走向大门的方向。
　　“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但还只是猜测，要赌一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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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一直在填挖下的设定坑而已155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