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亮了夜》初可

58、如果风记得·六

　　吃了早餐，再打包上一大袋子，李鑫精神百倍地再回病房。一瞧，楚珩竟然还在盯着安思风看。从楚珩去D市，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两天了，他好歹吃了几顿，尤其这顿早饭吃得最舒坦。他可没瞧见楚珩吃过一丁点东西，不饿吗？
　　他没再避开，而是走进病房。
　　楚珩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李鑫自认不是什么敏感之人，他其实很不会看人的情绪。必须那人外露得格外明显，他才能看出。
　　他一看就知道，楚珩这会儿特兴奋、特开心。回头看他时，那眼睛特亮。他反正是不懂，这些人谈恋爱谈得一个比一个让人搞不懂，一会儿发呆一会儿高兴的，他当年简单多了，喜欢就是喜欢，甩了他，他努力一下，还是不行，那就走呗。
　　不懂归不懂，看到楚珩这副面貌，他也挺为他们高兴。十年前，楚珩与安思风帮过他大忙，他一直记着呢。他脸上笑开，示意楚珩看手上的袋子，轻声道：“你吃点啊。”
　　楚珩摇头，没说话。
　　李鑫知道他怕打扰安思风睡觉，低头看看安思风，也不勉强，将一袋吃的放到床头柜上，说道：“你有空时吃点，总得吃点，我出去转转。”
　　“多谢。”楚珩道谢，声音里的冰都融了许多。
　　李鑫笑笑离去。

　　李鑫走后，楚珩继续看安思风，途中医生与护士都来看过，见他在，低头仔细打量一番安思风也都纷纷离去。只说若是十点还不醒，一定要将他叫醒吃东西、吃药。阿姨也来过，又送了些他交代的东西过来。
　　他们都走后没多久，安思风便醒了。
　　安思风的眼皮动了动，眼睛还没睁开，头便往他这处侧来。楚珩想到护士说的安思风夜里醒来一直找他的话，心都化了，不由又滑下椅子，跪坐到床边。他小心而又期待地看着，安思风缓慢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他，显然还未完全醒来，安思风在找他，楚珩赶紧道：“我在呢。”
　　安思风眨了眨眼睛，似已渐渐清醒，眉头一皱，立刻撇头不看他。
　　楚珩知道他的性子，不由笑开，问他：“睡得好吗？”
　　安思风没理他。
　　楚珩又道：“护士说你夜里睡得不好，四点多才睡着。”
　　安思风没看他，只瓮声瓮气地说：“我夜里睡得挺好的。”
　　“我昨晚有些事，没有陪你。今晚好好陪你，你好好睡。”楚珩想，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睡觉。
　　安思风依然没看他，听了这话，闷闷的声音里又添上一分生气：“你在不在，跟我睡得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楚珩笑出声。
　　安思风更气：“我睡觉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没关系。”楚珩说着，便撑床起来，“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刚起床可不能生气。”
　　安思风斜着眼睛看他，兴许是觉得他奇怪？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楚珩笑着任他看，脸上是一派风光霁月，安思风看了他片刻，撇嘴道：“你哄三岁小屁孩吗。”
　　楚珩始终在笑，并不多言。他将病床摇起来，再伸手去帮安思风调整靠枕等物。安思风身上的睡衣睡得有些歪，露出脖颈与半个肩膀，以及他留下的印记。楚珩弯腰想帮他整理，他往后一缩，抬头瞪他：“干什么！”
　　这还病着呢，一醒来就凶，和以前一样，起床气不浅，太可爱了。
　　楚珩指了指：“睡衣歪了。”
　　“歪就歪！这样舒服！”安思风再瞪他。
　　“是么。”楚珩点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安思风边瞪他，边赶紧低头看，一定也看到了那些印记。安思风立即从被子中抽出自己的双手，先去扣那颗松开的扣子。扣扣子的时候，左手那枚戒指愈发明显，楚珩故意笑着看向那枚戒指。果然，安思风发现到他的视线，又气道，“看什么看！要不是摘不下来，我早扔了！”他也不扣扣子了，一把将被子拉到下巴，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脾气大得很呀。

　　“我不看，可等等护士要来给你送药，给你挂水，总要看到。我妈要来送饭，也要看到的。怎么办？”楚珩商量般地说。
　　安思风再看他，眼睛圆瞪。楚珩笑出声，摇了摇头，弯腰拉下被子，将他的手拂开，边帮他扣扣子，边道：“听话啊，我来。”
　　安思风肯定不想被人看到，却也不想给他看到手上的戒指，只好掩耳盗铃，闷闷不乐地坐着任他扣扣子。

　　衣服整理好后，楚珩去倒了一杯温水来，递给他。
　　安思风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嗓子并不舒服，用没戴戒指的那只手接过去，默默喝了半杯。喝水的时候，楚珩也在看他。
　　安思风眨了眨眼睛，问他：“你喝吗。”
　　话刚说完，他脸上就被后悔占满，楚珩心中好笑，可容不得他后悔，立即抢过杯子：“谢谢。”
　　“……”
　　楚珩一口把水喝光了。
　　安思风满脸迷糊地瞪着他，想了想，又对说：“我想回家！”
　　楚珩好脾气地点头：“好。”
　　“……”安思风试探地看他，反而有些小心翼翼，气势也渐弱，“回我D市的家。”
　　“好啊。”楚珩点头应下，反正以后总要不时去的，总要时常去看安思风的妈妈吧。
　　“……”安思风拧眉，刚拧上，楚珩倾身过去，伸手揉他的眉头：“再这样拧眉，真要长皱纹了。”
　　安思风听到这话，生气地将他的手打开：“关你什么事！”
　　楚珩笑着起身，安思风冷下脸说：“你出去。”
　　“为什么？”
　　“我要上厕所。”
　　“你身体还虚，我陪你去。”
　　“我夜里上厕所都是自己去的！”
　　楚珩却仿佛未听到，直接将病房的门关上，回身开始脱起衣服。

　　安思风被吓得眼睛瞪圆：“你干什么！”
　　楚珩倒是真想干些什么，不过那也得是好几个月，安思风病好之后吧。他脱下西装扔到一旁，又解了领带，边将袖子往上翻折，边往床边走，边看着他笑说：“上了厕所，顺便刷牙洗脸，洗个澡。我问过医生，可以洗了。”
　　安思风有洁癖，不洗肯定要难受的。
　　“……”安思风懵懵地看他，显然是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
　　楚珩心中笑，安思风当然不知道，不知他已经重新活过一回。
　　楚珩已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弯腰去抱安思风。
　　安思风再有起床气，再凶凶的模样，也是个病人，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他伸手，哪怕安思风的双手揪着床单，立即被他给抱了起来。
　　将安思风抱到怀里，楚珩笑着问他：“今年能把你喂胖十斤吗？”
　　安思风：？？？
　　“慢慢来吧。”只能慢慢来。
　　楚珩转身，抱着安思风往病房内的浴室走。安思风徒劳地往后伸手，再徒劳地，特别可爱地嚷嚷：“不是啊，我要回家，你不是说‘好’么，李鑫呢？你叫李鑫过来，让李鑫送我回家！我回家了自己洗！”他还蹦着想往下跳，楚珩将他的膝盖紧紧揽住，低头温声道，“要听话，不许动，也不许说其他男人的名字。”
　　“？？？”

　　楚珩抱着他，到马桶前才小心放下来。楚珩知道安思风不会允许他亲手帮他尿尿的，却又想逗逗他。楚珩自己也不知，已多久没有这样的机会与兴致。他伸手去拽安思风的睡裤，果然，安思风吓得，满脸涨得通红拽着睡裤抵死不从。
　　楚珩心中再笑，装作很妥协，先转身。安思风急急忙忙尿完，冲完水，想立即溜走。楚珩准点转身，伸手揽住他，安思风撞进他怀里。
　　他摸摸安思风的脑袋：“乖。”
　　安思风更生气，愤愤地，不知独自念叨些什么，楚珩趁势再把他抱起来。

　　他已在洗漱台上铺好一块毛绒绒的浴巾，将安思风放到上面。安思风当然还想往下跳，他直接迎身而上，挡在安思风面前。安思风这次用劲很大，再一头撞到他胸膛，安思风不满抬头，楚珩伸手揉他的脑门：“疼不疼？”
　　“你好恶心。”安思风不满地往后缩了缩，楚珩被他可爱得笑出声。安思风立刻瘪嘴，脸上一副有些委屈的模样。他不敢再动，楚珩不舍得逗他了，低头挤牙膏，递给他，他没接，楚珩点头：“我来给你刷。”
　　“我自己来！”这样一吓，安思风赶紧将牙刷抢到手里。
　　他递给安思风漱口水，安思风直接将牙刷塞进嘴里刷牙。
　　“你慢点。”楚珩连忙出声提醒，安思风听也不听，用力地刷，好似和牙刷与牙齿都有仇。“慢点。”楚珩再提醒，上手要帮忙，安思风这才抬头看他，咬着牙刷含糊不清地说：“你干什么啊！为什么刷牙也要盯着我！”
　　是啊为什么，因为：“太久没看到，好像做梦。”楚珩轻声说。
　　“……”这话，安思风听到，心里应当也不好受，肩膀有些耷落。安思风没再冲他，低头继续刷牙。他拿毛巾帮安思风擦去嘴角的牙膏沫，安思风拿出牙刷，无奈道，“你不要盯着我刷牙！我别扭！”
　　“以前不是可以看的吗？”
　　安思风不平：“那都多以前了！十年前！”
　　自从知道真相后，安思风无论做什么，看在他眼中，只有不够，没有任何过分之说。
　　楚珩乖乖点头：“知道了。”
　　“那你转过身去啊。”
　　“我可以闭眼睛。”
　　“气死了！”安思风用劲将牙刷往嘴里一塞，快要崩溃似的，气得只好继续刷牙。
　　楚珩是真不想气他，可他太可爱，这样更为可爱。曾十年不见，如今不想少看哪怕一分一秒。但太生气了，他也不舍，见状再哄道：“你慢些，别呛到。”
　　安思风直接朝他翻白眼，楚珩笑着将漱口水再递给他：“来，差不多了，再刷要破皮了。”
　　安思风再不愿，也的确如此，接过他的漱口水漱口，本想转身吐掉。他赶紧拿个空的马克杯过来接住，安思风再瞪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他放下杯子，挤了热毛巾过来给安思风擦脸，安思风的脸被他按住，头不由往后仰。安思风还伸手乱抓：“我自己洗！”
　　楚珩手下是他的脸，真的是巴掌小的脸啊，他一手就盖住了。
　　他心疼叹气道：“脸上没多少肉了。”
　　安思风当然要与他唱反调，“这叫骨感美！！”
　　楚珩想了想：“那我还是喜欢你的圆润美。”像从前那样，脸上有点肉，每次过来蹭他脸时，他的心都软了。
　　安思风却很不满：“我什么时候圆润过？！”
　　楚珩笑，他更气：“不是，我胖瘦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要回家！”他刚喊完最后一个音节，楚珩拿下毛巾，与他对视。
　　不能再气他的宝宝了。

　　楚珩看着灯下这张脸，既欢喜却也疼到心里去。楚珩伸手揪揪他的脸，轻声道：“洗得干干净净的宝宝。”
　　“……”安思风朝他瞪眼睛。
　　“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楚珩说完，凑过去，在他鼻尖上“啾”了一口，对他笑，“可爱。”

　　安思风的脸色更红，身上都有些烫。透过衣裳料子，他感受得尤为真切。

　　楚珩恋恋不舍地后退，先去开了另一侧的水龙头放热水。安思风还在发呆，楚珩低头认真解他睡衣的扣子，解到第三颗，安思风回过神，见状，伸出双臂抱住自己。不想让他看吗？可是早就看过了啊，楚珩双手轻柔，隔开他的手，已经将扣子全都解开。
　　安思风总算忍不住，抬头又气又羞恼，朝他嚷道：“到底要干什么呀！”
　　“洗澡啊。”
　　“要洗澡我自己不会洗吗！”
　　“宝宝，你身上没劲，我来。”楚珩耐心解释。
　　“你闭嘴！”安思风急道，“不洗了不洗了，我不洗了！我要回家！我回家里医院治病去！”

　　……………………………………

　　都是他留下的印记啊。
　　十年之后，总算能再有这样机会。
　　他是他的。
　　楚珩低头在他肩膀上落了个吻。
　　“宝宝，你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吗。”楚珩的声音极低，似梦似幻。

　　他的下巴贴住安思风的耳朵，安思风的耳垂瞬间变得好热，整个身子软在他怀中。

　　楚珩再侧脸，亲他脖颈一口，这样真乖，又甜又乖。
　　“我们洗澡。”楚珩伸手拽了他身上的睡裤。入院时，衣服与被褥都是家里阿姨提前送来的。从急救室出来，回病房时，衣服是他亲手换的，当时没给安思风穿内裤。他一拽，安思风身上便再无片履。

　　仿佛变得更轻，楚珩不再看，怕他着凉。楚珩抱住他，一起走进花洒下。
　　水下，他的烟灰色衬衫也被淋得湿透，安思风还趴在他怀里。他的心房特别满，他小心而又迅速地帮安思风洗澡。这时的安思风真的特别乖，特别安静。他抱住安思风，先将头发与后背洗了。
　　洗好后，他侧脸看埋在他肩膀上眨巴着眼睛的安思风，问他：“难受吗？”
　　安思风没说话。
　　“难受吗宝宝？”
　　“一点点。”
　　“心脏不舒服？”
　　“嗯。”
　　楚珩不敢再洗，立即要再抱他出去。
　　安思风却道：“你知道心脏跳得特别快，呼吸特别困难的那种感受吗。却又不是因为生病。”
　　楚珩认真看他，点头：“我知道。”
　　安思风看他半晌，低头道：“我没事，我只是有时很讨厌那种感受，难以克制，却又无法纵容自己，还不如生病。”

　　安思风这样，爱却又不敢爱，爱这个东西也从来由不得人。
　　他懂安思风的意思，他很心疼。
　　安思风所有的担心与惧怕，楚珩已全部知道。安思风却还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知他已经知道。
　　早点摊开吧，早点与他说明白。
　　楚珩紧紧搂了搂他。

　　随后不再逗他，楚珩赶紧给他洗完，没有再拖延。洗好后，他从阿姨带来的一大堆东西中翻找出大毛毯，从上到下裹住安思风，抱着他走出浴室。
　　楚珩先把安思风放到床中间，他再去找东西。
　　他找来几身睡衣，问安思风：“穿哪个？”
　　“随便。”安思风从头到脚都被奶白色的毯子裹着，只露一张脸，脸上并不轻松。
　　楚珩点头，挑了身喜欢的，单腿跪到床边，拉开毯子，打算给安思风穿衣服。
　　安思风不太高兴：“我自己会穿，你出去，我自己穿。”
　　“我又不是没有看过——”
　　安思风打断他的话：“你少说几句会怎么样吗！”
　　“乖，别气了。”
　　他说完，安思风更气，但也懒得再阻止她。

　　楚珩拉开毯子给他穿衣服，心里盘算着时间，想快些解决这件事，不想再看安思风如此反复，不想看安思风痛苦。安思风吼到现在，已经没什么劲，洗完澡身上暖融融的本也很松软。他没再反抗，楚珩给他穿裤子，给他穿上衣。都穿好后，他再用毯子将安思风裹好。
　　楚珩起身，也到一旁换衣服。他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背对安思风，面对衣柜，将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再找出干净的衣服穿上，穿到一半，他察觉到身后视线。回头看，安思风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楚珩朝他笑，安思风瞪他一眼。
　　还是这样瞪一瞪他，满满活力的样子更可爱。

　　楚珩索性转身，当着他的面穿裤子与衬衫，安思风的眼神不时飘来。
　　楚珩不自觉又逗他：“还满意吗？”
　　安思风“哼”了声，说：“老男人！”
　　楚珩笑着摇头，将衬衫扣子扣上，用手指随意梳了梳头发，他再从衣柜中翻找东西，他今早回来后，交代阿姨帮他买了带来的，果然找到了。他不认识安思风那些香水，只记得几个应该是品牌名称的字母，告诉了阿姨。
　　他双手拢起大概七八瓶，全部亮晶晶的还挺好看。他走到床边，散到床上。安思风一眼被吸引，是真的很喜欢吧，偏要皱眉问：“哪来这些？”
　　楚珩道：“你看你喜欢哪个？”
　　安思风不动，也不说话。楚珩随手拿起一个，拧开瓶盖，闻了闻，递给他：“这个喜欢吗？往病房里喷一些？那样消毒水和药的味道会轻一些，你会高兴些。”
　　安思风接过他递来的瓶子，低头看，看得很仔细。
　　楚珩见他喜欢，也很高兴，指了指其他：“你再试试其他味道，过几天我们就能回家了，你忍一忍。”
　　安思风听到他说“回家”，手又是一顿，想必又要同他说“回D市的家。”

　　这时门响，楚珩本来坐在安思风身边，听到声响，回头看去，起身道：“可能是我妈来了。”
　　他眼见着，安思风赶紧要缩回被子里，却还是晚了。他妈已经提着保温桶进来，笑着说道：“哟，干什么呢？”
　　“……”安思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裹在小毛毯里，可爱得想让人立即揉几下亲几口。
　　楚珩按耐住自己那双手，笑道：“刚给他洗了澡，换了衣服。”很希望妈妈夸几句，看他家宝宝多可爱。
　　“难怪气色好多了，真可爱。”他妈果然夸了，接着走到床边，低头对安思风道，“你别动，毯子包好，别冻着。阿姨给你送吃的来了，饿吗？”
　　“谢谢阿姨……”安思风小声道谢，并立即将脚面往被子下面缩。
　　楚珩亲眼看着，眼底全是笑意。安思风的脚面上也有他先前吮吸亲吻留下的印记，怕被他妈看到吗？
　　妈妈肯定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瞄到床上的那些瓶子，感兴趣道：“是香水吗？”
　　安思风点头：“是……”
　　“你喜欢哪个？”
　　安思风对妈妈的态度当然很好，他认真指了一个：“这个最好闻。”
　　楚珩立即将那瓶子记在脑中。
　　“那我们往病房里喷一些？”
　　“哦……”安思风只好拧开瓶盖，试探性地往四周喷了喷。早晨的阳光全铺在病床上，安思风手上的戒指与他的一同放光。楚珩眯眼看，妈妈也看到了，笑道：“这个戒指真好看。”
　　安思风想将手赶紧握成拳头，妈妈已经拉住他的手，低头观赏道：“楚珩戴了十年了，他最初戴的时候我就觉得好看，果然很配你，正好合适你们俩。”
　　“不是……”
　　“嗯？”楚珩的妈妈抬头，询问看他。
　　安思风与妈妈对视片刻，又侧脸过来狠狠瞪他，有实话却又不能说出口吧。他闷闷点头：“很好看。”

　　楚珩笑，妈妈也笑，只是笑的原因并不同。
　　妈妈指挥道：“你把这些瓶子都收起来，将桌子摆起来，过来吃饭。”
　　楚珩点头，收拾好，将桌子摆上。妈妈摆好吃的，安思风的口味向来清淡，又是生病时候，她带来的是粥。甜粥是黑米紫薯粥，咸粥是黑鱼片粥。
　　妈妈问他：“吃哪个？”
　　安思风喜欢吃咸粥，果然道：“咸的……”
　　小朋友口味没有变，楚珩在一旁微笑着看他妈妈轻轻拍开安思风要自己来的手，给他盛了碗粥。安思风接过碗，却没有吃，而是忽然看向他，楚珩不知何意，立即问道：“宝宝怎么了？”
　　妈妈又笑，楚珩有点赧然，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由就叫出了口。
　　安思风的脸更红，蚊子哼哼：“你不吃吗……”
　　妈妈面上更是被笑盈满，对他道：“你这两天一顿没吃吧？你也吃点。”
　　楚珩看着安思风的脸简直移不开脸，无所谓道：“我没事，他先吃。”
　　妈妈则是再对安思风道：“你帮阿姨劝劝她，你看，他两天没吃饭了，我说了没用的。他只听你的。”

　　楚珩原本真的很无所谓，他不饿。甚至，他精神得很。但妈妈说了这话，令他很期盼安思风的反应，他看向安思风。安思风也看他，看了会儿，安思风拿来另一把调羹递给他，继续蚊子哼哼：“吃……”
　　楚珩没反应。
　　安思风又道：“你两天没睡了，吃……”
　　他愣愣点头，其实并不知有何好愣，只是听到这话，心里忽然很暖、很热、很烫。
　　妈妈笑着也要给他盛鱼片粥，安思风再道：“阿姨，他吃甜的吧……”楚珩再愣愣看他，他低头：“他以前不吃咸粥的，他喜欢黑米紫薯粥啊……现在吃了？”

　　妈妈笑得眼角纹路都出来了，索性放下碗勺：“你最懂他呀，你们吃吧，我去医生那处看看。”
　　安思风更不好意思再抬头，妈妈起身就走。

　　妈妈走后，安思风一动不动。
　　楚珩这心里也是忽上忽下，倒不是忐忑，只是安思风那些忽然而来，看似轻微的话，重得，砸得他的心彻底无法平静。
　　这十年，他们之间，就像那句话。看似轻微，看似快要断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心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被一根永不会消失的，却又不会被任何人看到，只有他们知道的线。

　　他打量着安思风，完全不知还能如何形容他的心情。安思风动了，他放下自己的调羹，动手帮楚珩盛粥，再把碗推到他身前，小声道：“吃吧……”
　　说完，他埋头，一勺接一勺地吃着自己的粥。
　　两天后，他的身体又好了些，这是真切感受到了饥饿吧。吃了一半，他抬头瞄过来，看了看，他道：“不管什么事……吃饱了再说吧？”
　　他挤到安思风旁边。安思风的手顿了顿，小声道：“我觉得吧，以后不论如何，你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也不小了，生病很难过的……”
　　他不需要安思风用话语来提醒，他需要的是，安思风一辈子在他身边，亲自来提醒他。

　　他用调羹舀起一勺很甜的黑米紫薯粥，递给安思风。
　　安思风抬眸看他。
　　“吃一点？很甜。”他问，忽然满身都是期冀。
　　安思风看他片刻，张嘴吃了他喂过去的粥。

　　“和以前一样甜吗？”他再问。
　　安思风沉默不语。

　　“可以尝一尝吗。”
　　楚珩探身，没有等到回答，已经吻住他的嘴。

---

作者有话要说：　　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