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的那场雨》年年两条鱼

40、你未免太有些杞人忧天了

　　太阳慢慢升得高了起来，照得人身上非常地暖和，他似乎找到了新的话题，转过身来提议道：“你看，那边有几个垂钓者，要不，把自行车锁在路旁，我们沿着河边往那儿走走吧？”
　　估计正中了她的下怀，她欣然地同意，满心欢心地站了起来，并顺手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埃。
　　紧挨着河边，一条人为踩出的小路隐约可见，枯萎的小草跟湿湿的泥土和在一起，踩上去一种松松软软的感觉。
　　为使小路显得不那么拥挤，他撤在旁边的草地上，和她并排着走着，他也想要牵她的手，却被她下意识地给躲开了。
　　河水绿如翡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盈盈的波光，美得让人心醉。水面下，几多大大小小的鱼儿紧贴着表面来回地游动，偶有活泼的一跃而出，总会让他们惊喜地“呀”出声来。而那一处莲荷倒是渐行渐远了，不过玉立的荷梗仍旧伫立在许卓然的心头，令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发现那晴日下鲜艳的荷花竟似更红了。
　　他们走到离得最近的一个垂钓者附近，静静地观看起来。
　　从背影瞧上去，那大约是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长袖灰布衫和黑色裤子，头戴一顶遮阳草帽，脚穿一双“解放鞋”，自带了一把小凳子，坐在水边一处草少的地方，正悠闲地抽着香烟，而钓鱼竿就支在一旁。
　　“他这样是钓鱼呢还是看鱼呀？万一鱼上钩了，他能保证来得及把鱼钓出来么？”她悄悄地说，兴致颇高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理解就是他不一定非要钓出鱼来，初中时不是学过‘钓胜于钓’那篇课文么？不过，话说回来，也有可能是他累了要歇一歇。”他呵呵地一笑，颇为自己的解释感到得意。
　　“哼！说了跟没说一样。”她的嘴角轻挑，似有不服气的样子。
　　“不过，这里的风景着实不错，我们村附近就缺少这些水水草草。”她有些羡羡地说。
　　“是吧？”这下，他没有想要趁机挖苦一下，但安慰同情的话似乎一时也找不着，于是接着说河，“多年以前，这柔河之水比现在还要宽一些，偶然也有船只经过，每当夜晚来临，船上掌起灯火，倒颇有‘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的意境呢！可是，到了这世纪之末，随着河面的逐渐变窄，这小小的河运在这内陆城市也寿终正寝了。”他极为感叹地说道，表情也陷入了沉思。
　　“噢？”她应了一句，似乎饶有兴趣地在等待着下文。
　　“我也并不是想要回到那茹毛饮血的古代，现代人其实早已离不开各种现代化的工具了，但是，我总认为发展是一把双刃剑，利用不好也会伤及自身。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市内的那条老护城河早已因各种污水的排放而变得恶臭不堪，大马路上原来郁郁葱葱的大树也因市政建设之名而被砍伐一空，行走于其中，毫无生机可言，凡此种种。所以，发展还是要有一些节制的好。”他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一些思考尽兴地说了出来。
　　“你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她出奇地冷静，“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我们也管不了，没听过‘要想做善事，手中先有钱’那句话么，想要忧国忧民，也要先有本事才行，所以呀，还是要努力学习的，大善人！”
　　显然，他的一番高谈阔论并没有让她感到同样的义愤填膺。
　　“我们的社会从来不缺努力学习之人，恰恰是努力学习的人太多了，你不觉得么？为什么不能多几个恬淡之人呢？”他似乎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在问一个不知道的对象。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付出努力呗？”她有些讽刺地说。
　　“那就要看努力着为何了。处心积虑为着功名是一种努力，闲云野鹤般享受生活也是一种努力，社会应当是由不同性格的人调和着的，是为和谐。如果人人奔着功名而去，以致达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岂不是一种非正常的现象？”他又是一番高谈阔论，以至于不远处的那位垂钓者都被惊动了，扭过头来看了看他俩，诧异地，仿佛这里不常有他们这样的赏客。
　　沈思雨突然有些害羞起来，红晕袭满了整个俊俏的脸庞，颀长的睫毛也躲闪着垂了下来，越发地显得楚楚动人。
　　“快中午了，我们要不回去吧，还能赶上中午饭呢？”她轻声地说。
　　回去确是必须的，因为他们来时根本就没带什么吃的——这是沈思雨临来时提出的条件。
　　“去透透气就好了，下午还要做题呢。”她当时说。
　　正当他们转身欲归的时候，那位钓者突然站了起来，许卓然惊喜地轻声叫了起来：“看，看，鱼上钩了，那垂钓者要起杆了。”
　　她跟着望过去，只见那钓者熟练地解开固定鱼竿的装置，然后用双手撑了起来。钩起处，一条约莫二斤左右的银白色鱼破水而出，直甩到钓者身旁的草地上，依然还在那里扑腾扑腾地，竟惹得钓者嘻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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