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英美剧]梦里梦外》虽矣

5、第 5 章

　　历史性的友好会晤最终结局是玉罗刹和应情各退一步，大家表示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街上碰见了就当不认识。

　　应情特地问他：“我给他改个名字没问题吧？”

　　她指的是玉天宝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天宝”一方面可以理解成父亲太过宠爱儿子，另一方面也有随口一说的含义，当小名叫叫不错，作为大名就太难登大雅之堂了。

　　这大概也是玉罗刹对玉天宝的看法，不值一提，上不得台面。

　　“不要姓玉。”玉罗刹言简意赅。他还真是看不上玉天宝。

　　“好吧，不姓玉就不姓玉，姓王。”应情说，“怎么讲也有养恩啊，沾点边。”

　　玉罗刹不置可否。

　　西湖景致应情也没心思再观赏了，预想的游湖活动也取消了，她现在在思考关于她穿越后的种种事件。

　　太顺利了。

　　无论是首次穿越时想来什么来什么，神功财宝武器一锅端，还是这次穿越想见花满楼就见到花满楼、想一口气解决身份问题玉罗刹就上线，还武功大成——太玄幻了吧？搞不好她觉得江湖演技浮夸一大重要原因就是她是个超级高手，看众人比武就像教授看幼儿园算数，除了漏洞百出没有别的评语。

　　爽是爽，爽完了觉得毛骨悚然。

　　应情可不是小白，她混迹网文圈多年，两辈子都亲眼见证了穿越人物从最初的猖狂自大沦落到微小谨慎。

　　早几年的穿越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世界依托他们运转；几年后各种男配女配崛起，父母亲人察觉，穿越者下场多惨的都有，没点儿颠覆世界的阴谋论都不好意思写出来娱乐大众。

　　她寻思了一会儿自己这个到底是不是早期的穿越文，但凡是后者，她要面对的将是一大波大宇宙的恶意……她能想到的反应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花公子，如果你的一生都是阴谋，你要怎么做？”应情问。

　　暖心小王子回答这种坑爹问题好了，治愈系嘛，应对方式总是出人意料，又不会引起黑化。

　　花满楼正坐在她对面饮茶。

　　他总是会无微不至地招待客人的，无论客人是否受到他的邀请。应情再一次不请自来，他也微笑着请她入座，奉上清茶。

　　“那要看我因为这个阴谋失去了什么。”花满楼说。

　　这个答案果然出人意料，客观公正，是理智的聪明人都会首先考量的一点。怎么说呢，感觉是许多人都说得出来的话，还是和应情心里的花满楼不一样。

　　可是这又分明是花满楼，温文尔雅，如水澄澈。和他待在一起可以很放松。

　　花满楼其实不是那种适合武林的性格，武林里那么多纷争。短短的接触足够应情察觉他的魅力，他永远都善待任何人，为他人考虑，幽默，贴心，平稳而温和，令人心旷神怡。

　　可他的平稳和温和是海，不意味他只此一面，或者不够深邃。

　　应情想她没什么好失去的……妈蛋，那她想这么多也是吃饱了撑的。

　　她决定去干一件大事儿，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些话要说。

　　“花公子有没有想过治好你的眼睛？”

　　“家中长辈曾访遍名医。”花满楼摇头，神态平和，“不治之症。”

　　“哦。”应情说，看着花满楼晃了晃，一头栽倒。

　　“我觉得我应该治得好，虽然我也没学过医……走之前帮个忙咯，活着的男神诶。”她自言自语，“内力疏通好了，稳妥。”

　　她弯下腰，把食指中指并拢贴在花满楼的太阳穴上，想象内力从手指流淌到花满楼的太阳穴，这力量蓬勃如春日，润泽如细雨，生机勃勃，万物生发，这力量注入他的眼球和神经，贴着经络反复回旋，一遍又一遍刺激和修补。

　　应情闭上眼，“看”见指尖下的情形。

　　眼球稍有破损，神经坏死。

　　怪不得治不好，这病症搁现代也没辙。

　　应情想不通为什么不用内力为花满楼治疗，花家那么富裕，花满楼还有陆小凤这个朋友，肯定也是做过努力的，只不过没成功。

　　古龙笔下的内力没有金庸设定的那么绚丽多姿、自成体系，多是走意识流风格，讲究顿悟，更没有“勤能补拙”的说法，内力没有相对明确的属性，事实上在绝大多数小说里他根本不怎么提及内力。

　　有人说古龙笔下的武功极端，一击不得手便输定了。

　　有点绝对，但是基本符合实情，起码在陆小凤系列是这样。不重视内力的后果大概就是如此，没人治得好花满楼的眼睛。

　　应情倒是觉得治起来不难，剥离坏死部分，保持阳性内力输出就行，神经会自己长成，重新建立视觉连接。

　　她估计差不多了，在花满楼的眼球上覆盖一层内力，方才放下手。

　　“花公子的视力会在一个月之内完全恢复。”应情说，“你的茶很好喝，多谢款待。”

　　临走前她看了看倒在桌上的花满楼，给他披上一件外衫。

　　应情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开心。

　　开心的是花满楼果然是花满楼，花中君子，高尚仁爱；不开心的是花满楼不是她印象里的花满楼，她心里的花满楼是古龙笔下那个完美无缺的人，是无数次他的善意和美好的精选集。就像你爱上经过包装后的明星，见面后你欢喜于他不负盛名，又失望于他也只是个凡人。

　　这种心情是不对的，但应情停不住。

　　古龙用了多少篇幅来描写花满楼？至多几千字。花满楼活了多久？二十几岁。

　　从一个本就称得上“道德范本”的人身上截取几个片段，塑造一个“圣人”一样的角色绝非难事，可毫无疑问——正如同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尽善尽美，信你有鬼。

　　花满楼是很好很好的，很好很好的人。

　　可是人总是对喜欢的人更苛刻。

　　应情忧郁地飘进转角的字画店里。

　　她沉痛地反思自己思想的狭隘，为人的不宽，想到伤心处悲痛欲绝，恨不得大哭一场……等等等会儿，她是那么敏感矫情的人吗？别逗了！还给花满楼披外衣！卧槽内力作弊器冬暖夏凉不是吹的！

　　好吧，玉天宝。

　　这孩子也是够悲催的，亲生爹妈八成被灭了口，往好里想他也是被抱养的孤儿，养父养着他跟养猪似的，就等某天时机到了宰了下酒；时机没到前身为魔教少教主武功三流，玉罗的性子也不是心血来潮会搭理棋子的人，虽说吃不了苦头吧，流言蜚语定是听了不少。

　　……不好意思完全同情不起来啊！难过个屁啊！

　　别闹了小说里身世多扑朔迷离多惨绝人寰的没有？！幼时天真无邪童年全族被灭少年背负血海深仇青年爱上仇敌之子……咳咳咳，之女，惨吧？比这家伙惨多少倍？应情还要挑剔说设定太老土了。

　　有时候应情也搞不懂自己，可能是情绪在二次元宣泄完了，现实生活很难打动她。

　　她发了会儿呆。

　　老板躲在柜台后悄悄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

　　身若苍松，面如冠玉，剑若青霜。

　　他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像是大侠的大侠。

　　众所周知，江南多的是阔绰文人；文人多的地方，字画店必然也多；同样的店开得多了，赚钱就变得很不简单。老板的铺面不大，老光棍一条，开销不多，少赚点就少赚点，他也乐得逍遥。

　　人一旦没什么野心，就尤其怕麻烦。

　　因此，应情才说出“请给我纸、笔”，老板就殷勤地准备好东西，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双手呈上，拿的是店里最好的笔墨纸张，还坚决不收钱。

　　应情：“……”

　　算了。

　　为了避免暴露她不会用毛笔的真相，应情慢吞吞摆好架势，老板磨好了墨退到一边，她假模假样地捏着笔沉吟。

　　她在回忆。

　　金庸的小说一大亮点就是神鬼莫测的武功，他最神乎其神的一点就是，会把心法和招式描绘得极其详细。详细到什么地步呢？真的有人按照他写的修炼，并且宣称自己神功大成……她当年看得也是热血沸腾，恨武功已成传说，还特地搜索过。

　　应情提笔。

　　上一秒她拿笔的姿势还像毛手毛脚的孩子一只手逮着惊慌失措的老鼠，下一秒你就从她身上看到太白醉后将进酒或者嵇康刑前广陵散的豪情——

　　笔下惊雷起，笔走游龙姿。

　　仿佛广袖宽袍下狂风托举，仿佛硬毫下倾墨浪潮。

　　多年前看过的那些似懂非懂的句子争先恐后从笔端涌出来，内功随笔下的心法运转，停滞不前的说明有一些遗漏和弊端，她便句句更改，一一补足；她默念着穴位顺序，一个个尝试，调和内息，笔耕不缀……

　　那字迹铁画银钩，龙蛇飞动。

　　半晌她停笔，长舒一口气。

　　她神清气爽地把厚厚一叠纸分出一部分揣怀里，剩下的递给老板。

　　“照着这个印几百份，”她说，“不，几千份。先拿几份寄给酒楼的说书先生，只寄前面一点。叫他们想要的来买，价格你定，赚的钱算你的酬劳。”

　　老板忙不迭接过来，弯着腰连声应是，待他抬头，那年轻的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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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女主就是这么酷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