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溯水何归》血染旧城

2、唐溯

　　只用了五日，傅麟川便将凛风堡内的浩气盟眼线除了个干净，包括堡内存有异心之人。傅麟川的眼中容不得沙子，他要的是忠于自己的部下，而不是浩气盟的走狗。

　　这边傅麟川在据点内寻不见姜咸，正阴沉着脸守在城门边。今日一早，姜咸便没了影子，顺带着马厩里也少了匹马，到晌午时分都未见他回来。从裴沂赌气回恶人谷后，姜咸这小子每日都心不在焉，派给他的事没有一件做好的。

　　看来是儿大不中留。傅麟川暗叹。

　　直至日头偏西，姜咸才弓着腰鬼祟地从无人守卫的墙角处翻了进来。

　　傅麟川踱步间便瞥到那处偏僻角落中白色道袍一闪而过，他嘴角扬笑，倍感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板着张脸大步上前，一把便捉住姜咸的后衣领，将人提了起来。

　　姜咸翻墙时便看到傅麟川守在那，他原想偷摸着混过去，不料仍是被逮住。姜咸一面挣扎，一面对着傅麟川求饶道：“傅老大！傅老大我错了！”

　　“错哪了？”傅麟川心情似乎很好，他提着姜咸，还不忘逗弄一下这小子。

　　“我不该擅离据点……大不了，你罚我今晚不许吃饭好了……”姜咸一脸吃瘪，越说越小声，最后只能将脸横到一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找裴沂那丫头了？阵营据点之事不见得你关心，倒是对那丫头的事挺上心啊？”傅麟川道。

　　被一语道破了心事，姜咸立马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我哪有……只是觉得那个唐门弟子可疑，才特地去了趟恶人谷……”

　　还死不承认，这谎未免说得太过牵强。

　　“那人都跟死人无二了，还管他干什么？”傅麟川道，“只怕你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见傅麟川没有放手的意思，姜咸又试着挣扎了一下，无果。

　　“哪有的事，那唐门弟子现在可好着呢，这都是小沂几日未睡，才将他给救回来的。”姜咸脱口而出，看到傅麟川的脸色时，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便干脆闭了嘴。

　　“伤得这么重，竟然没死？”傅麟川有些诧异，按理说那个唐门弟子重伤在冰天雪地中好几时辰，早已浑身冰冷，心率衰竭，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傅麟川暗想道，他放下姜咸，“你这次来回，可有在昆仑遇到耗子？”

　　姜咸摇头。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你一人在昆仑来回走动，居然没有一只耗子出手打你。”

　　傅麟川说的是这几日，在昆仑冰原附近突然出现的一队明教。他派人探查过，那伙明教不过十余人，整日游荡在凛风堡高地之下，像是在监视据点。傅麟川一时摸不清他们的目的，便只能这般互相僵持着。

　　恶人谷中荒草凄凄，上空常有鸦鸣之声传来。

　　裴沂抱着药罐，靠着墙面席地而坐。她手中握着药杵，将刚采的草药放进去捣碎。

　　“阿溯，阿溯。”裴沂仰着头看了看恶人谷上空灰黄的天，她捣了一上午的药草，捣地手都酸了，却还不见口中那叫阿溯的人说过一个字，便开口唤道。

　　唐溯坐在房顶之上，裴沂唤他，他也不应，只呆呆地如人偶般坐着，一坐便是半日。他边上晒了一堆裴沂捣碎了的药草，混杂在一起的清苦药香环在他周身。裴沂在下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也不管唐溯有没有听进去。

　　唐溯便是那日裴沂在昆仑高地下捡回来的那个唐门弟子，他因伤重昏迷了四日，在裴沂的医治下好得极快。唐溯醒来那时，裴沂趴在床榻边，眨着双杏眼看他。

　　“咦？你醒了。”裴沂嗓音清脆。

　　唐溯艰难地转着眼瞳四下看了看，再把视线移到了正趴在床沿的裴沂身上。

　　见唐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裴沂便换了个话题，自顾自地开始说了起来：“傅麟川说你是浩气盟派来的奸细，你是吗？”

　　裴沂眼中带着探究，她望向唐溯眼眸深处，却未找到多余的情绪。唐溯不回答，她也毫不在意，接着道：“对了，这里是恶人谷，我是把你救回来的人。以后你便跟着我混，有什么事都有我罩着你。傅麟川那个大混蛋，等我回去定要好好揍他一顿。这段时间你便好好养伤，不必担忧。你便叫我裴沂大夫，记得一定要加上大夫。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唐溯收回放空的双眼，看着裴沂，他停顿了一小会，最后从嘴里淡淡地吐出两字：“唐溯。”

　　莫雨回谷那日，傅麟川带队护送。他想顺道来看裴沂，这么多日，这小丫头的气也该消了。

　　从烈风集出来，傅麟川驱着马便朝白骨陵园而去。他远远便见裴沂捣着药草，一旁还坐了个人，想必便是那个唐门弟子。

　　傅麟川勒马停下，他朝两人走近才看得清楚，那唐门弟子脸上覆着半张面具，暴露在外的半脸之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与那面具一般冰冷。他身上没有常人应有的活气，着实诡异，也不知唐门中人是否都是这般模样。

　　裴沂正忿忿地瞪着傅麟川，后者便将视线从唐溯身上挪开，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朝裴沂道：“怎么，还生着气？”

　　“哼。”裴沂从喉中闷哼，不答话，只朝唐溯道，“阿溯，咬他。”

　　唐溯顺着裴沂的话朝傅麟川看去，正巧傅麟川也在看他，眼神中带着探求与敌意。唐溯便盯着他不动，两人拉锯战一般的互瞪了好几回合。

　　裴沂努努嘴，对傅麟川很是不屑：“看什么看，当心我叫阿溯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这丫头。”傅麟川失笑作降。

　　唐溯两眉间距离稍远，眉目淡淡，看不出攻击性。但他瞳色极深，犹如深潭，望不到底。那双眼看着人不动时，给人的感觉实在诡异。

　　傅麟川豪不客气地打量着眼前人，他还未对唐溯放下戒心，但裴沂不知为何却极是维护这小子，为了恶人谷和凛风堡，他是不是该调查一下这人的底细，才好放心将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傅麟川。”两人眼神交战许久，傅麟川率先开了口。

　　“……唐溯。”唐溯也报上自己姓名，他话不多，声音清冷，听在傅麟川耳中，倒也觉得有几分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