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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噩梦 ...

  •   如果谁刚当着柳禾容的面说他儿子是傻子,她一定会冲上去撕了她的嘴。但是,在她心里,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柳禾容其实也没什么奢望,没有奢望她的儿子会说话,没有奢望她的儿子和别的孩子一样一起去上学,没有奢望她的儿子会去考功名有出息,她只想赚一些钱,给她的儿子最好的生活,让她的儿子安康地渡过这一生。

      她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听到她的崽崽叫她娘。当她的崽崽喊出娘的时候,那种喜悦,胜过任何事。她很想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她的崽崽会说话,她的崽崽不是傻子!

      母子俩痛哭了一场,该冉从女子的怀里退了出来,拿着手帕替他的母亲擦去眼泪。柳禾容见他这般贴心的举动,又重新哭了一场。该冉等他的母亲哭完,便拉着她的手回家。他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这里显然不是长谈的地方。柳禾容心里只有儿子,也顾不得布庄的生意,将活交给了伙计,便跟着儿子回去了。

      院子里,该御书一身红衣,站在那树下。柳禾容目不斜视,从他面前直直地走了过去,只是拉着该冉的手不禁紧了紧。

      母子俩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该冉拉着母亲在榻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娘,对不起。”该冉道。年幼的事他还是记得一些的,那时他之所以沉默寡言,和该御书有关。该御书和男人私奔的事给该冉的心里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所以他不与任何人说话,甚至包括他的母亲。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那偏执的行为给母亲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女子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崽崽很乖。”

      该冉羞愧难当。

      “娘,我有些话要和您说,这些话有些骇人听闻,很难让人相信,但是确实是我的亲生经历,您不要害怕。”该冉顿了一下,“也请您相信我。”

      柳禾容的杏眸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总觉得自己的崽崽变了,明明还是一副瘦弱不堪的模样,却像一个大人了,举手投足之间还带着一股书卷气。柳禾容出生书香门第,是十分喜欢文人的,以前也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念书考功名,变故发生后,这些想法也就淡了,唯愿他平平安安过这一辈子。

      而现在,对于儿子的变化,柳禾容是既惊又喜,只能按捺住复杂的心绪,听该冉细细道来。

      该冉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便将他重生前的事讲给他的母亲听,他只讲了一些重要事件,省去了一些血腥和残酷。他不想他的母亲太过担忧。

      他的母亲一直是沉默的,当该冉说到自己重生之事,她居然没有太大的诧异,只是面露沉思。或许是因为从儿子的变化上她早就看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太过欣喜。直到他讲到自己在琼林宴上,得皇帝夸奖的时候,女子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我就知道,我的儿子啊,肯定是一个才子。比李家那所谓的才子厉害多了。”李家小子五岁识字,七岁还会做一些小诗,在乡里之间出了名。

      李家的才子,该家的傻子,这一向是邻里之间爱拿来对比谈论的,也是柳禾容心中的一根刺。柳禾容表现上不屑,心底却希望哪一天他的儿子也能识字作诗。

      等该冉说到直谏惹怒声圣上被贬谪到瘴气之地的时候,女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声:“是非不分,崽崽一心为大成江山,岂会胡言乱语?!”

      当该冉说到国破家亡,新朝立,而他以身祭国的时候,女子的脸色发白,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仿佛也经历那恐怖的一幕。想到自己的心头肉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便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全身发寒,坐立难安。

      “崽崽,你怎么能这么傻呢?”柳禾容来来回回的都是这么一句。

      “娘,一切都过去了。”该冉道,“我现在,是重活了一辈子。”

      他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让女子冷静了下来。

      “是的,崽崽活了,崽崽也别去考什么功名了,就跟在娘身边,跟着娘好好过日子。”

      “好。”

      柳禾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崽崽受苦了。\"

      那一天,该冉洗了一个澡,他生性喜洁,却已经很久没有洗过澡了,被关在猪笼的日子,甚至比那瘴气之地还难忍,即使死了,灵魂也是肮脏不堪。他洗了很久,似乎要洗去那一身污秽之气,洗到最后,几乎剐了一层皮,那种肮脏恶臭仍然萦绕在他身边。

      那一天,柳禾容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人人都知新帝厌恶他,牢笼之中,不曾有人给他一粒米一滴水。饥肠辘辘,狼狈不堪,那是他最后的日子。如果他死了成了鬼,那该是脏鬼恶鬼。该冉大儒之名十年,死后却是这般光景,说来讽刺。褚岫果然深谙折磨人之道,这便是反抗他的下场,生死皆不得安宁。

      该冉吃着母亲做的饭菜,差点不禁落泪。

      他不会再那么傻了。

      那一晚,该冉睡在母亲的身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过去所有的愤怒与委屈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满腔热血也彻底消失了,皇帝,朝堂,褚岫,奸妃,这些事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要做的,就是好好侍奉自己身边的女子。

      隔着半辈子的距离,再与母亲相见,该冉觉得这是上天福泽,弥足珍贵,但是他毕竟已经活了近三十年,重生前的年岁甚至比他母亲还要大一些,所以无法像一般小儿一般向他母亲撒娇逗乐。即使睡在母亲的身边,两个人也恪守着距离。

      夜渐深,该冉却久久无法入睡。他几乎是睁着眼度过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身边躺着的人。

      该冉很害怕这只是一个梦,醒来后,又回到那冰冷的牢狱中。

      他的母亲也一样,梦里几次惊醒,然后伸手摸到了身边热乎乎的小身体,才又重新睡去。

      到了后半夜,该冉终于有了睡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该冉做了一个梦。

      昏暗,冰冷,潮湿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脸色青紫僵硬,无声无息,眼睛处是两个黑洞,十分恐怖,一看便是一个死人。该冉的灵魂在其中飘荡着,他似乎能够感觉到那股阴寒之气。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两人说话的声音。

      “陛下,阴牢潮湿,会污了您的身体的。”

      “他呢?”那人声音威严,不容置疑。

      “按照您的旨意,扔在了牢里。”

      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牢狱门口,那人穿着黑色战甲龙袍,面色冷酷,眼神阴鸷。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该冉的灵魂下意识地飘远了一些。这人杀气太重了,该冉看着,却觉得莫名眼熟。

      那人挥退了身边的人,身上的气质突然变了。强大的气势渐渐被痛苦与颓然代替,他慢慢地走到了地上躺着的人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脑袋,眼神在他的脸上流连着。他的眼神太过复杂,有太多的情绪,似凶却不狠,似狂却无怒。

      下一刻,那人突然站起身,取出腰间的鞭子,便朝着地上的死人甩去!

      皮开肉绽,污血横流,那死人究竟做了何等伤害这人之事才会令这人连死人也都不放过!

      “该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死!”

      “你忧心的万民都在朕的手中,你竟然敢死!”

      “你既然敢死,那朕就让这天下再成乱世,百姓不得安宁!”

      “呵呵,你以为你死了便可以好过了吗?你以为你死了朕就奈何不了你了吗?”

      那人声声阴狠,冰寒彻骨,伴随着狂怒的笑声,似乎要将这个天下拉入炼狱。

      该冉从噩梦中惊醒,才发现后背的衣裳已经湿透了。他的心剧烈跳动着,全身发冷,那种心悸的感觉也久久不曾散去。

      他竟然梦到了死后的自己,梦到了褚岫,还梦得这般真实。

      一切都过去了,这只是一个梦,褚岫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该冉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人无君子的火箭炮和手榴弹,蟹蟹巫祝的地雷,蟹蟹基友叔的手榴弹,么么呢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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