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旧事》玉子蝴蝶

7、第 7 章

　　急行回杭州的马车上，刚刚有了点儿力气，却还是闭着眼的林凌义似乎有话要说。
　　鬼医瞧着林凌义那到死不活的模样道：“我忘记给那小子留书了。”
　　林凌义动了动干裂的双唇道：“留与不留，我这条命都挨不到再见他的时候了，徒留一字片语还不如一了百了。就当我这人从未出现过也好。”话刚说完，林凌义便是一口乌血喷出染黑了被子。
　　“有义父在，你死不了。”鬼医拔针又是给林凌义扎了几下。
　　林凌义没有睁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想和爹爹一样，一辈子都泡在药坛子里，哪儿也去不了。”
　　“总比死了好。”鬼医拿出帕子将林凌义的脸又再次擦干净。
　　林凌义一别头如同小孩儿般嘟囔道：“那我还是不回去了。”
　　“你这小子，老子伺候你都没说什么！你还叽叽歪歪了，信不信我让你师父就是你爹收拾你！”鬼医大吼着对林凌义凶道，却不忍心动手只是握着拳头虚张声势而已。
　　林凌义嘴角路出一丝苦笑，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五月中旬后的杭州，小院独户中，林凌义半倚在木椅上双目紧闭耳朵轻轻动了动。转身对一旁乘着木轮椅走出的貌美男人道：“爹爹，院子里的花开了。”
　　林志瞧着门外开的正好的花树点头道：“嗯，很美，咳咳咳...”说着话便是猛咳了起来。
　　林凌义起身张开了眼睛走到林志身旁蹲下，可怜巴巴的问道：“师父爹爹你真的不赶我走了？”
　　林志虚弱无比的点了点头，伸手便摸上了林凌义的头顶：“嗯。”
　　林凌义想了想又问道：“那爹爹你不逼我成亲了？”
　　“你祸害我们不够，还想祸害别人么？”鬼医手中拿着一碟小吃走了过来，与林志对视了一眼。
　　林凌义用鼻子嗅了嗅，嘴角立马露出笑意道“那...林凌想吃点心。”
　　鬼医顺手就将糕点碟子放在了林志手中。
　　“扣扣扣...”
　　木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义父有人打门。”林凌义扶着木轮椅站起身来。
　　“知道了。”鬼医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回里屋。“来了，来了。”便去应门。
　　林志一把抓住了林凌义的手道：“外面风大，你和我进里屋去吧。”
　　林凌义点了点头，走到林志身后握住木轮椅的把手：“我推你，爹爹。”
　　“嗯。”林志答应后两人这才慢慢朝着里屋走去。
　　鬼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看着屋外的来人，皱起了眉头来。
　　“师父！”寻千束显然没想到开门的会是鬼医，有些吃惊的看着他。寻千束似乎晒黑了许多，脸色略带憔悴却比从前成熟了不少。
　　“你这小子来这里干嘛？”鬼医没有好气的看着寻千束问道。
　　“我....”寻千束打自己手中亮出簪子有些迟疑的说道：“我是来...”
　　鬼医只是看了眼那簪子也不意外，伸出手道：“把它给我，你走吧。”
　　“我能见见这发簪的主人么？”寻千束恳求道。
　　鬼医看着寻千束的模样皱起了眉：“见他？”
　　寻千束当即跪在了地上：“求师傅成全！”
　　鬼医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寻千束跟着鬼医进了屋，一路向前绕过花台走进里屋，瞧着屋中对坐两人，手中各拿着一盏茶杯。
　　“林凌。”寻千束显然没成想到自己寻了两年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悲喜交错，原本腹中诸多的问题化为了一声不确定的呼唤。
　　“爹爹，有外人来？”林凌义眼未动身体慢慢转向寻千束的方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林志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嗯，倒是个美男子。”
　　林凌义嘟着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比爹爹更美了。”
　　林志笑了笑，低头看着茶杯道：“确实差了那么一点儿。”
　　“哦。”林凌义摊开手伸向林志，带着撒娇的语气道：“爹爹，你答应我的点心。”
　　林志拿起桌面上，林凌义手下放的糕点放在了林凌义的手中道：“给。”
　　寻千束快步走向林凌义轻声呼唤道：“林凌。”
　　鬼医一把拉住寻千束，让其停下脚步指了一下林志道：“你要找到簪子的主人是他，不是我家孩儿。”
　　“林凌我给你找到解药了！”寻千束挥开了鬼医的手，朝着林凌义靠去，一把将林凌义的手抓住。却被林凌义一个茶杯直接打飞倒地口吐鲜血：“噗。”随后一个跃身手指一把掐住了寻千束的脖子。
　　林凌义面露惊慌之色：“你....什么人？为何碰我！”手下越发的用力起来。
　　寻千束被林凌义突然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脸色惨白发青。
　　林志瞧着寻千束要被林凌义掐死的模样道：“孩儿，力用大些了。”
　　“哦！”林凌义急忙放开了手，正要退到一旁。突然脸色一变，直接一口乌血喷出脸色铁青昏倒在地。
　　“林凌！”林志瞧着林凌义突然昏倒当即黑了脸。
　　鬼医上前一把模住了林凌义的手腕脸色一白。
　　寻千束上前打自己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道：“我这儿有解药。”
　　“用不着了。’鬼医脸色一黑抱着林凌义就朝床上放去。
　　寻千束紧跟在后，脸色惨白：“林凌他..”
　　将林凌义放在床上后，鬼医拿着笔墨写了些东西，直接拍到了寻千束的胸口道：“照着单子抓药，这些刚没了，去街上买来。”
　　“好！”寻千束拿着药单，也不顾自己的伤情朝着门外就跑了出去。
　　三天后，林凌义又恢复的七七八八，依旧是那副病痨模样斜靠在椅子上吃着寻千束递来的果子带着笑意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留在我家照顾我？”
　　寻千束瞧着林凌义咬了咬唇道：“我是千束。”
　　林凌义眯眼茫然的想了想了，随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千束是谁？我不认识。”
　　“林凌。”寻千束瞧着林凌义欲言又止，最后只得叹了口重新坐回林凌义身旁。
　　“我从出生以来，只见过爹爹和义父，失明前是，失明后也是。从未见过别的人。”林凌义低声自语般说道。
　　“对不起。”寻千束瞧着林凌义的脸道。
　　“为什么对不起？我只要义父和爹爹就可以了，别人都不要。可是爹爹说我以后还会有媳妇，等我一满十六岁，就让我滚下山去，不娶到媳妇就一辈子都不能再上山再见他们提起他们，爹爹真狠心。”林凌义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委屈的说道：“你爹爹也会这样么？”
　　“林凌今年几岁了？”寻千束苦笑着摇了摇头。
　　“十三岁，还有三年，就必须下山了。你说山下的媳妇都是长什么模样的？”林凌义低下头有些莫名的伤感起来：“要是不漂亮怎么办？”
　　寻千束看着林凌义想起前几日林志和自己说的话。
　　林凌现在不仅是瞎了眼，记忆也变得异常混乱，今早还是三四岁的模样，下午便成了十五六岁的小儿，什么也记不住什么也想不起。
　　寻千束知道这是毒药引起的，所以更想将解药交给林凌义。
　　可鬼医却不允许，也不成解释。
　　寻千束暗自捏着手中的瓶子对林凌义说道：“这是解药，给你。”
　　“解药？”林凌义有些不明白：“我又没有中毒，为什么要你的解药。”
　　寻千束一愣，询问般说道：“那你能让我摸摸你的脉搏么？”
　　“嗯？...”林凌义迟疑了一下：“我们算是认识的人么？”
　　“自然。”寻千束不知为何心头一哽，苦水蔓延。
　　“是还是不是？”林凌义还是很迟疑。
　　“是。”寻千束很是肯定的说道：“不止是认识．．”
　　林凌义打断了寻千束的话：“那你摸吧！”
　　寻千束只得接过了林凌义的胳膊，细细摸索了一番眯眼肯定道：“果然还是没解。”
　　“我要回房了，困死了。”林凌义打着哈欠站起身，脚步轻浮朝前走着。
　　寻千束将瓷瓶打开将解药放在了林凌义的手中道：“这个糖果给你吃。”
　　林凌义一听面露喜色：“谢谢。”便朝着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