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山上的小狼妖》澹台晴

5、第5章

　　寒来暑往，转眼五个春秋。

　　石君宝已经成家立室，执掌门户，而叶子奇也不再是那个孤高古怪的小少爷，已经顶起了大成镖局的大半江山。

　　而如叶大少爷所愿，石君宝也成为了叶大少爷的朋友，时常亲自下厨，给叶大少爷做他爱吃的徐家独门小吃。

　　这一年开春，叶大少爷也终于要成家立室，迎娶新妇了。

　　跟大成镖局联姻的，乃是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庄锦绣绸庄，娶的就是锦绣绸庄的主人杜寿杜老爷家的五姑娘，小名唤作翠娘的。

　　大成镖局和锦绣绸庄联姻，加上大成镖局和京兆尹的关系，这当然是名动京城的大事。前来庆贺的宾客盈门，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而叶家远在蜀中的本家，自然也要前来庆贺。

　　叶家本发迹于蜀中，是糖商出身，至今叶家祖业仍有大片的蔗林，是叶家的本家子孙叶思贤在经营。

　　糖自古有饴糖和蔗糖两类。

　　饴糖也叫饴饧，可以用稻、麦、黍和粟来做成。将稻麦之类泡湿，等到它发芽后晒干，煎炼调化而成。制作方法简单，但产量不大。

　　而蔗糖的制造并非古来有之，是唐大历间，西僧邹和尚游蜀中遂宁始传其法。

　　甘蔗大致有两种，其中形状像竹子而又粗大的，叫做果蔗，截断后可以直接生吃，汁液甜蜜可口，不适合于造糖；另一种像芦荻那样细小的，叫做荻蔗，生吃时容易刺伤唇舌，所以人们不敢生吃，但可以用来造红糖、白糖和冰糖。

　　糖的品种不同，是由荻蔗的老嫩不同而决定的。荻蔗的外皮到秋天就会逐渐变成深红色，到了冬至以后就会由红色转变为褐色，然后出现白色的蔗蜡。没有霜冻的地区，荻蔗冬天也被留在地里而不砍收，让它长得更好些以用来制造白糖；但在会出现霜冻的地方，蔗质一经霜冻就要受到破坏，就不能等它变成白色再收，要赶紧砍伐用来造红糖。

　　造糖用的轧浆车是用每块长约五尺、厚约五寸、宽约二尺的上下两块横板，在横板两端凿孔安上柱子。柱子上端的榫头从上横板露出少许，下端的榫头要穿过下横板二至三尺，这样才能埋在地下，使整个车身安稳而不摇晃。在上横板的中部凿两个孔眼，并排安放两根大木轴，做轴的木料的周长大于七尺为最好。两根木轴中一根长约三尺，另外一根长约四尺五寸，长轴的榫头露出上横板用来安装犁担。犁担是用一根长约一丈五尺的弯曲的木材做成的，以便套牛轭使牛转圈走。轴端凿有相互配合的凹凸转动齿轮，两轴的合缝处必须又直又圆，这样缝才能密合得好。

　　甘蔗经过压榨便会流出糖浆水，再把蔗渣插入轴上的“鸭嘴”处进行第二次压榨，然后又压榨第三次，蔗汁就会被压榨尽了，剩下的蔗渣可以用做烧火的燃料。下横板用来支撑木轴，装木轴的地方只凿了一寸五分深的两个小孔，使轴脚不能穿透下横板，以便在板面上承接蔗汁。轴的下端要安装铁条和锭子以便于转动。蔗汁通过下横板上的槽导流进糖缸里。每石蔗汁加入石灰约五合。在取用蔗汁熬糖时，把三口铁锅排列成品字形，先把浓蔗汁集中在一口锅里，然后再把稀蔗汁逐渐加入到其余两口锅里。如果是柴火不够火力不足，哪怕只少一把火，也会把糖浆熬成质量低劣的顽糖，满是泡沫而没有用处了。

　　将榨出的糖汁引入糖缸之中，熬糖时要通过注意观察蔗汁沸腾时的水花来控制火候。当熬到水花呈细珠状，好像煮开了的羹糊似的时，就用手捻试一下，如果粘手就说明已经熬到火候了。这时的糖浆还是黄黑色，把它盛装在桶里，让它凝结成糖膏，然后把瓦溜放在糖缸上。这种瓦溜上宽下尖，底下留有一个小孔，用草将小孔塞住，把桶里的糖膏倒入瓦溜中。等糖膏凝固以后就除去塞在小孔中的草，用黄泥水从上淋浇下来，其中黑色的糖浆就会淋进缸里，留在瓦溜中的全都变成了白糖。最上面的一层约有五寸多厚，非常洁白，名叫“西洋糖”，下面的一层稍带黄褐色。

　　将最上层的白糖加热溶化，用鸡蛋清澄清并去除掉面上的浮渣，要注意适当控制火候。将新鲜的青竹破截成一寸长的篾片，撒入糖液之中。经过一夜之后就自然凝结成天然冰块那样的冰糖。冰糖分为五等，其中“石山”为最上等，“团枝”稍微差些，“瓮鉴”又差些，“小颗”更差些，“沙脚”则为最差。

　　叶家其中一枝，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做了京官，就是如今京兆尹叶孝廉为首的叶氏。

　　而另外一枝离开家乡闯荡江湖，后来创立了大成镖局，就是如今叶大当家的祖先。

　　虽然后辈各有际遇，但毕竟是同气连枝，向来不曾断了音讯。

　　如今，叶大当家的独子成婚，叶思贤叶老爷自然要来庆贺，顺手就带上了自家的宝贝心肝，叶老爷的老来子叶长平。

　　这叶长平只有一十五岁，生得聪明伶俐，淘气非常，而且喜好结交朋友，一来到就缠上了前来帮忙的石君宝。

　　叶子奇成婚，因为京兆尹的关系，加上大成镖局脚踩黑白两道，往来的人员大多身份显赫，地位特殊，像石家这样的普通商户，自然是入不了这些大人的法眼。

　　但叶子奇千叮万嘱亲自送喜帖到石家，披红挂绿地去迎亲还不忘了嘱咐手下不能怠慢了石君宝，连座位都是前思后量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冲着这份情谊，石君宝怎能拿乔，但他也不想去前厅客人堆里给自己添堵，仗着跟府里熟，便去厨房用小灶打算给叶子奇做他最爱吃的“一窝丝”来当甜品。

　　石君宝也曾经过这番折腾，虽然石家比不了叶家，但以小见大，今晚新郎官可是不好过的，应付完迎亲仪式，还有流水席，等到进洞房，闹洞房，到真正安枕，恐怕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安静。

　　这“一窝丝”的好处就是经放经冷，今晚做好，只要不面不塌，明日一早才是生脆甘甜可口。

　　成亲第二日也是不得安生的，要起个大早给大人奉茶，正经饭食是肯定赶不上，头日又饮酒忙碌，有这点甜品来填补填补，起码能撑到朝食，这也算他为朋友的一片心了。

　　而叶长平因为年纪小，谁也不认识，他老爹去忙着笼络关系，没工夫管他，他自个儿待着了无趣味，就打算溜到厨房去弄点吃的，结果，就碰上了正在小灶上忙活的石君宝。

　　叶家本家既然是养蔗造糖的，对甜食自然特别上心，但他们瞧不太起饴饧，称饴饧为“小糖”，左右就那几个把戏，哪像蔗糖，千变万化，花样百出。

　　既然瞧不起，自然不会做，叶长平长到一十五岁，还没吃过小糖做的果子，乍见这“一窝丝”十分惊奇。

　　石君宝的“一窝丝”虽说是为兄弟而做，但闲着也是闲着，占了厨房便利，不能真的只做一份，这点人情世故他不可能不懂。

　　如今见了这闲晃进来的小少爷，就顺手给了他一份，结果就此被小少爷缠上了。

　　婚礼过后，叶老爷便要带着叶长平归家，但叶长平念着石君宝的美食，怎肯立时便走，但又不能直说，便撒娇耍赖，要在京城玩耍玩耍。

　　叶大当家的自然欢迎，让小少爷看看京城繁华，显示显示大成镖局的威风，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叶老爷也没太坚持，反正他带儿子上京，也是为了结交达官贵人，让儿子长长见识的意思，既然儿子想留，那就留段时间也无妨，反正有叶大当家的看着，京兆尹罩着，只要不出大差，就闯不了大祸。

　　因此，叶老爷留下几个心腹手下看着小少爷，又将小少爷好生嘱咐了一番，对叶老爷和叶大官人恳切嘱托了一番，便坐上马车回蜀中去也。

　　成亲头一月都是乱哄哄的，身不由己，完全做不了主。叶子奇自身难保，哪管得了别人。

　　叶长平自然是由家里镖头家丁带着东游西逛，尽揽京华风景，只要不把天戳个窟窿，便一切由他。

　　但叶长平志不在此，逛着逛着便借口绕道到石家的铺子找石君宝玩去了。

　　一来二去，跟着的人也摸清了小少爷的心思，便不再费劲心机推荐京城名胜，而是等着小少爷自己找个理由直奔石家油铺而去。

　　石君宝也没想到一道甜品居然又招来这位小祖宗。

　　好在叶长平性格讨喜，对石君宝的手艺趋之若鹜，态度自然恭敬，虽然不像叶子奇般心思灵巧，懂得投其所好，但也不算讨厌。

　　看在叶家跟叶子奇的面上，他也只能好生应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