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经纪人》中二珞

24、公主病的第二十四条病因

　　飞机起落架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滑行，林安素解开安全带，手机刚刚开机，意外接到段苇的电话。
　　“林安素你跑哪里鬼混去了？我给你打了十多通电话都是关机。”段苇急匆匆的声音传过来。
　　“啊咧，段姐姐你悠着点，这儿陪老板出差呢，我刚下飞机。”林安素赶紧安抚段苇，都说孕妇脾气大，段苇怀孕的时机不对，工作压力大，身体又不好，保胎保得相当胆战心惊，段苇又是万事好强的急性子，安素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供着，生怕一个闪失自己就当不成干妈了。
　　“是这样，你那剧本不行，不符合主流趋势，投资方说是要改。”
　　安素并没太放在心上，昨天跟关劭交流后，她觉得自己那剧本简直就是渣渣，“那好吧，哪里需要改，亲爱的你看着改就好，我这边还有很多事情，实在抽不出时间分心了。”
　　段苇欲言又止，“你……算了，有空来片场玩。”
　　“好，拍摄加油哈，亲爱的。这边上司催我了。”
　　安素赶紧将桑夕的电话接进来。
　　桑夕的声音不比段苇的语速慢多少，也是急匆匆的，“你现在赶紧把第一批书签送到印刷那边，让关少继续签名，争取明天把第二批签名送过去，晚上李总监约关少在‘Tiebar’808包厢，”桑夕顿了顿，放缓了语速，“戚风也会去。”
　　“微博怎么样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事情太多，安素在别人口中听到戚风的名字时，竟然觉得心里半点波澜都未起，只是淡淡的追问。
　　“微博已经有控制了，天草文化发布了关少第二批签名新书的信息，你下飞机以后记得转发到关少的微博，不要正面回应任何的问答。等今天晚上跟李总监见面后，明天更新一则关于电影内容的微博。”
　　“好的。”安素答应下来。
　　“就这些事，近几天有空回总部一趟，这边有新的事情交给你。”
　　桑夕说完事情就挂了电话，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女王范儿十足。
　　下飞机时，每个人动作都匆匆忙忙，整个机场里熙熙攘攘不见几人停留，安素瞬间就从异国的悠闲氛围中被拉回到现实，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忙到整个身心都被占据，完全没有余力思考所谓的情爱。
　　她拎着一箱书签送到印刷厂去，印刷厂那边用塑封机把几乎全部书都封了口，只能再撕开三百本书表面的塑料薄膜，好将书签夹进书里，前后帮着将五百张书签夹在书里，她翻书翻得手腕要断掉，还要跑上跑下，去帮忙送过去用塑封机再次包裹完毕。
　　等浑身酸痛出了门，安素发现天色已经黑了，关劭已经让司机来接她去酒吧，完全没时间吃晚饭就又要赶着去酒吧。

　　Tiebar就是铁络的酒吧，林安素这次去了趟英国，居然破天荒想到给这个便宜师父带礼物，是一顶英式黑式圆顶高帽，就是喜剧大师卓别林头上戴着的那种，除了摆着好看基本没啥实用性。
　　可也说不准，铁络的穿衣风格向来浮夸，他又是酒吧老板，上面没人管着，不时整些挑战员工视觉的打扮来，曾经穿过一件好像从鸵鸟身上扒下来的印第安风格的羽毛装来酒吧，那天来的客人都吓得够呛，因为整间酒吧的上下员工都面部表情狰狞抽搐，模样活像被逼着喝下毒酒，其实是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
　　关劭已经等在酒吧门口，身上穿着件紫黑色T恤，裤子是小脚牛仔裤，两条臂膀肌肉弧度圆润又不夸张，身材堪比Jonny这个世界级男模，再加上长得帅气身高也有……特有年轻小帅Gay的范儿，安素脑子里意淫起自家老板来，向来不留余地。
　　林安素拎着包从车上刚刚跳下来，就被关劭推进了酒吧门。
　　“包厢还没人来，你赶紧把你这身衣服换了。”
　　安素走进包厢，沙发上放着条用全密封亚麻防尘套包裹的Valentino小黑裙，贵气又精致怎么穿都不会错，她看着关劭消失在门后的那张大理石质地似的脸，突然忍不住想笑。
　　其实熟悉了，关劭身上居然也能发现某些吓掉人粉底的温情，比如今日，知道戚风会来，她又周身风尘仆仆完全没时间换行装，关劭会让司机从关姿的衣柜里借出这件Valentino给她撑场子，省得每次见戚风都狼狈不堪，自己先底气全无。
　　她换了裙子，又飞快补好妆容，才走出门来。
　　李园恰好也刚到，被关劭拦在门外，正在寒暄。
　　准确的说，是李园单方面的向自家老板的公子寒暄。
　　“关少今天到好早。”李园笑起来，眼睛就眯在一起，鱼尾纹丝丝缕缕，照老人家的说法，是很有福相。
　　“刚下飞机，闲来无事，早到也无妨，再则，李叔是前辈，我本就该早到。”关劭冷冰冰的回答，正常人根本听不出话里的客气。
　　恰好这时候，戚风也到了，正听到关劭的后半句，如天神般无懈可击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按照关少的说法，他这个按照时间提前早来五分钟，却不巧成了最迟的人，根本就是对李园这个老人家的不尊敬。
　　混成人精的李园自然听出了关劭话音里的刻薄，打了个哈哈，赶紧把站在门口的两尊大神让进了包厢。
　　其实这次见面是关劭出国前就订下的，他的剧本细纲整理完毕，粗浅框架也搭建完毕，需要跟导演和监制沟通，戚风是这部戏内定的男主角，也挂了个监制的名，自然要全跟下来。
　　进门落座后。
　　“景密还没来？”李园问傅阳，脸上是笑容，可语气里却含着不失身份的质问。
　　傅阳连忙赔笑，腰身甚至不自觉微微躬了些，“景导路上耽搁十分钟。”
　　“导演是景密？”关劭斜斜倚在客座上，手指指尖相触。电影圈的等级链上，按常理说，他的身份是最没话语权的编剧，范儿却比李园这个代表制片方的总监还凌人。
　　“关少觉得景密如何？”李园对关劭说话时的语气又有细微的不同，客客气气又不跌面子。
　　“可以，李叔觉得行就好。”关劭弧度平滑的下巴轻点，破天荒没表示反对。
　　林安素听后，暗自咋舌，不免上心。
　　能让自家这个眼高于顶的老板说上句‘可以’，看来这位新锐导演景密确实是有几分独特，呃……魅力的。
　　李园照例做东点了酒和小食，服务员刚刚端着酒上来，帮忙启了酒盖酒塞，景密就姗姗来迟。
　　一推门，林安素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进来的这货，活脱脱一个关少爷翻版！
　　同样长得人模狗样，同样全身贵气奢侈，同样表情神经僵坏，甚至连看见屋子里场景第一反应是同样的撇嘴皱眉表示嫌弃。
　　不过，当导演是拿钱拍片子的，终究不如砸钱的富二代有话语权，景密走进来客客气气的问候，又自罚一杯才落座。
　　这场会谈的主题是沟通剧本内容，顺道根据各自人脉，初定下试镜人选。
　　其实就是看看剧本的商业价值高不高，市场认可程度够不够，本子再好，拍出来没观众没票房都是虚的，顺道把各自私下定好的演员人选提一提
　　安素昨天连夜赶工，把关劭给她讲得剧本内容整理出了个梗概，还写了份市场可行性报告，复印了十份装在包里，赶紧取出来发给众人，关劭剧本想表达的意思基本全部汇总在梗概里了。
　　景密看字的速度最快，看后表情从漫不经心逐渐变得认真，大约他原本认为会看见个庸俗平实的商业剧本，可以完全按照商业剧本运作流程来炒作。
　　譬如，先请些大腕明星戏骨先把影片的格局捧起来，尤其又有戚风这个新晋戛纳影帝加盟，市场炒够热了再投放洗脑式的电影海报广告，再弄个足够吸引眼球的预告片，把电影名字印在观众大脑里，最后坐收庞大观众奉送的票房。至于电影一系列运作后，观众买账不买账不是他特别在意的，只要能把票房撑个七七八八就行。
　　不过等看过剧本，景密还是略微有些欣赏的，他从助理手里拿过签字笔在梗概上前前后后划下几十道，每一道直线后都有简略的点评。
　　这个剧本的热元素并不特别出众，但胜在贴合现实，从男主人公的拍摄角度入手，却采用女性的上帝视角。这对导演的导演能力和摄像的拍摄手法的要求很高，对于景密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景密的年纪并不大，他刚过三十六岁，作为导演圈来说，这个年纪还很年轻，属于上不上下不下的地位，他没有比他资历老年纪大的导演在观众中更有名气；但比刚刚涉足导演圈的年轻导演们更多拍摄经验，也有了独立导演过得几部片子，成本投入回收比数据大多很好看，这也是这次李园和戚风请他来的原因。
　　但景密还没拍过特别火的片子，也不在乎能多火，他喜欢有些剑走偏锋的剧本，用带有个人鲜明风格的拍摄方式来平衡商业和艺术价值。
　　总的来说，就是跟关劭相仿，总觉得自身有着非同常人的高逼格，不愿与碌碌大众一流，就算讲诉一个俗到家的事情，也能生生秀出点个人态度来，让人眼前一亮。
　　李园更老道些，他看得出这次关劭是花了心血和智商在剧本上，但作为一部纯粹为票房打造的剧本，这个本子的受众面其实并不广。
　　先是题材偏灰暗消极，这在国内市场上几乎属于冷门，国人进影院是为了放松心情的，尤其是占据了相当大一部分的观众群体是年轻情侣，他们到电影院里看电影是为了发展感情，如果进去看了一部深刻过分的爱情电影，给被荷尔蒙充斥的大脑猛地浇盆冷水……后果完全无法预见。这个剧本真的有点像是在豪赌刚刚开始，就抬手押上了手头最大的筹码。
　　戚风也许是整间屋子里最无话可说的人，从出道，他就明白自己的优势，他擅长将纸上文字通过脑海转变为画面，所以现在他看着剧本表情麻木，仿佛隔着面空气墙亲眼所见另一维度的自己。
　　从他知道林安素为关劭工作以来，就有一个结生在心房，那个结并不大，仿若棉线编成，却日复一日结上绕成结，在不知不觉间就将血流堵塞，时至今日当他再度回首，却发现成了怎么解也解不开的死结。
　　假如说这个剧本林安素没有情绪融入，他是怎么也不信的，关劭与他交往泛泛，怎会对他了解到让人寒毛直竖的地步，更不要说这些明显具有针对性的事件，在寥寥数纸上联翩重演。
　　注定了，这是场复杂过分的会面。

　　剧本放下，话题一开就到了午夜。
　　话题越到后面，安素这个编辑助理就开始打酱油了，她趁着空隙从包厢偷跑了出来，跑去找铁络送帽子。
　　戚风咽下口中的威士忌，加了过多冰块的酒液，跌到零度，把唇舌都冰得麻木。
　　他含糊的道了个别，从包厢也走出来。
　　林安素没吃晚饭，在包厢就给铁络发信息求投喂。这时候，钻进吧台坐在椅子上捧着盘意面吃得津津有味，铁络手里把玩着安素送的帽子，不时在盖在脑袋上戴着试试。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呵，怎么突然有良心给我带礼物？”
　　“嘿嘿，承蒙师父照顾……”安素支吾着将嘴里的意面咽下去，挤出个讨好又不媚俗的笑来，“而且，喝了您老人家那么多瓶好酒，无以为报，好不容易能公费出次国，赶紧想着报答下嘛。”
　　铁络就喜欢小徒弟卖乖时那副小模样，眉开眼笑的摸摸安素的脑袋，“行，总算长点良心了。”
　　意面好吃，配料正宗，安素又饿，只顾埋头吃，全然没注意在不远处戚风复杂的眼神。
　　戚风将她跟铁络的互动尽收眼底，酒劲上头，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可他还没醉，至少没醉到失去理智，他拽过一个送酒的服务生，挤出个笑容来。
　　“吧台里的那个女孩是？”
　　服务生正在送酒，猛地被拽住有些没反应过来，可看清楚对方是戚风，不免有些激动，忍不住开口解释，“哦，那是我们老板收的徒弟，听说是在学习红酒品评，不过我们老板就这一个徒弟，很疼爱的。”
　　“徒弟？”戚风眼神有些发木，神经反应略显迟钝。
　　“啊，不是那种关系，我们老板有女朋友，可能是两个人交情深，听领班说，Tiebar开业六年，林小姐六年前就跟老板认识了。”年轻服务生一本正经的解释。
　　戚风礼貌道谢，转身离开，直走到通向包厢的楼梯口，从侧袋里摸出手机，摆了摆脑袋，将醉意荡去，才按下一个号码。
　　时至今日，他才恍惚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他对林安素的了解，竟是比想象中还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