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经纪人》中二珞

21、公主病的第二十一条病因

　　斯图特·克鲁迪的工作室在伦敦靠近城郊的某个地段，关劭和安素下车时，正有工人在朝外搬东西，切割车床和剩余的大块木料被抬到门口的卡车上，洒在地上的木屑和刨花随处可见。
　　走上二楼，能看到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未处理的堆堆刨花木屑，幸好两个人今天赶来了，若是再迟个一两天，又不知去哪里找。
　　最大的那间工作室里，有个穿着朴旧黑色工装裤的老头，头发已经花白，正坐在一张木椅上抽烟，一条腿横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安素看见他正在抽烟的手皮肤相当粗糙，手指上满是深深浅浅如刀刻的皱纹。
　　旁边摆工具的铁架子有一个样式可以进旧货博物馆的半导体录音机，放着沙哑的音乐，唱歌的女高音带着旧时代独有的磨砂颗粒形杂声。
　　克鲁迪老头儿心情相当好，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面前的作品，神情间满是欣赏和愉悦。
　　屋子里就剩下这最后一个书架，体积却很庞大，平面面积足有大半堵墙。
　　林安素对木材知之甚少，对书架的构造也不甚了解，不过这个书架的确好看，边边角角、线条弧度、柜顶的雕花，有日不落的沉稳风韵，带着种舒服的视觉感受。
　　关劭过去跟斯图特·克鲁迪谈话，两人的语速都不太慢，安素只能听清某些单词。不过她看到克鲁迪一直耸肩和摇头，心知结果不太好，就在书架旁边东摸摸西看看，全方位的围观。
　　“Sorry。”斯图特乐呵呵的再次回绝了关劭。
　　“……”关劭几乎想吐脏话了，不用怀疑，如果面前不是这位按照中国传统美德需要尊重面前这位老大爷，碰上同龄人，关劭肯定有某种强制执行方案。
　　安素看了眼关劭活像火山爆发般发青的脸，顿时也变了脸色。
　　大爷，你这样回绝我家老板，这个书架万一半路失踪怎么办？
　　还有，老板我可以当全能型机器人、但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不能做啊啊啊啊啊！
　　斯图特的眼神终于转移到了被遗忘在角落前的大型好奇动物身上。哈哈笑着对关劭说了句话，安素耳朵尖听到一句‘wife’，没等她反应过来。关劭又回了句话，见斯图特还没有松口的样子，做出要转身离开的样子，温柔的将安素拽到了身旁，假装吻了吻她的额头，用充满柔情的语气说着可怕的内容。
　　“走三步，回头，用你看老情人的眼神给我盯着那个书架看，做不好出门就扣工资。”
　　“……”
　　安素脚步缓（虚）慢（浮）的走出门，又在门口处恋（惊）恋（慌）不（失）舍（措）的回头看了眼那个书架。
　　然后。
　　关少爷欺负英国大爷听不懂中文，又利用人家的不愿让女士失望的绅士风度，卑劣但成功拿下了书架。
　　林安素一路肿着脸跟在心情相当好的关劭身后。
　　“关少，太卑鄙了，你居然骗那个大爷我们是夫妻。”
　　“你想多了，我没说过这种话。”关劭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不要欺负我英语不好！我听见克鲁迪大爷有说wife！还有！买柜子需要亲我额头嘛！”安素相当占理的指责关劭，丝毫没注意后视镜中司机惊恐的双眼。
　　“第一，那是克鲁迪大爷说得；第二，你觉得我会让嘴碰到你的额头么？”关劭眯着眼睛盯安素，活像被占便宜的人是他。
　　林安素的脸更肿了，一句话过都没过脑袋就喊了出来。
　　“关少你这是不尊重人，是职场性骚扰，我要辞职。”
　　“好，我同意。”关劭也没过脑袋的回了过去。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秒钟。
　　整辆车车内的空气都在这一秒钟挥发殆尽，瞬间将车里变成死牢般的寂静。
　　林安素转过头去，礼貌的对司机说，“罗哥，麻烦你停车。”
　　她大义凛然的从车上走下来，大义凛然穿过马路走到相反的人行道上，大义凛然的踩着高跟鞋走远。
　　司机在后视镜里偷瞟关劭的表情。
　　可惜，这个活生生的大理石雕像面部表情早已僵化，只是又从裤兜里拿出Zippo打火机开始开开合合，噼里啪啦的玩。
　　司机这才敢说话，“关少，安素一个女孩子家，在这异国他乡的，不太好吧。”
　　“不管，Jonny会找她。”关劭依然嘴硬，手里的打火机却并不停下。
　　司机没再说话，只是腹诽，Jonny找人，还不是要您告诉他。

　　林安素一直走了两条街，脚腕变得酸痛，才慢下脚步，望着街上来往的车流，此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惶恐，才逐渐浇灭了脑袋里自负的冲动。
　　她有点委屈，可又没委屈到要哭的地步，当然也不会觉得害怕或者心虚，都是成年人这种仓促的吵架谁都明白较不得真，可现在回头只能被关劭的毒舌直接清空血条，毫无还手之力。她找了根路灯的杆子背靠在上面，努力仰着脸看太阳，拼命说服自己能面对之后的事情。
　　伦敦被称‘雾都’，可时值夏天，这种雾天也并不太多，太阳周围的云朵都呈现稀稀疏疏的半透明色，懒洋洋的飘过来飘过去。特别的不应和人的心情。
　　手包里才五张十元和几张小面值英镑，还是为了好玩和收藏兑换的，再加上她糟糕的口语，简直不能更苦逼。
　　她想起上次失业时候的景象，只觉得好笑。
　　不知道在英国随便叠只花篮会不会有人投钱帮忙？啊咧，身上连叠花篮的纸都没有。
　　最后，安素看见一辆红色巴士就坐上去了，准备环游整个城市散心，其举动无厘头简直不能更无可救药……

　　傍晚，草草吃过微波晚餐，正在码字完善新书大纲的关劭，忍不住一直向昏暗的窗外看去，伦敦的大街上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的路灯，汇聚起来将整片街道照射的如同光河，Jonny早就被打发出门找人，司机也开着车大街小巷的晃悠。
　　唯有关劭在家中镇守，他很清楚，安素的行李还在房间里，怎么也不可能跑出伦敦去，就怕那丫头趁机玩疯了，连家都不回。
　　直到接到英国某警察的电话，关劭才确认这个可悲的事实，他对林安素的了解简直比他想象的还多。迷路到晕头转向又有着可怕口语基础的林安素，手机没电只记得他的号码，走投无路时居然还懂得向街边警察求助！
　　关劭穿上外套，出门打车到西区警察局，刚刚找到人，就差点没火山爆发。
　　林安素的样子跟他来时脑袋里想得那副小模样，天差地别。
　　他还以为会接到哭过花了妆茫然无助的等待领养的某只jinx（倒霉鬼），结果可倒好，林安素左手手腕上系着两只粉红气球，上面写着银字‘I love London’，手里抱着半桶巧克力爆米花，甚至还在跟与旁边胖胖的女警分享着五颜六色的甘草棒，活像在游乐场迷路、大人疯了似的找人，她却没心没肺正好趁机想玩啥玩啥的早熟叛逆型儿童。
　　关劭的额角不住抽搐，青筋直蹦，十分想转身就走。
　　结果林安素已经看到他了，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怯生生的看着他，再加上半抿的唇，小模样特别有欺骗性。
　　女警看了看刚刚还笑得灿烂可爱、此时却可怜巴巴的林安素，再看看表情难看相当有家暴倾向的关劭，果断认可了甘草棒的贿赂，把关劭领进审讯室，一通盘问。
　　等关劭焦头烂额的解释身份，出示护照，几次三番差点被逼问的掀桌袭警，要求找上司找律师找大使馆时，总算被放出来了。
　　林安素眼巴巴的等在门口。
　　关劭的气势简直像是要用炸弹把整个警察局轰上天，每一步踏下去的力度都足以将英国蚂蚁全科灭种。
　　“Hey！Please kind to your grilfriend！（嘿！对你女朋友客气点！）”女警在后面大喊。
　　关劭猛地转身，黑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林安素，几乎要用他镭射似的目光在安素那张白皙的脸上刻下
　　接着，在短短半秒钟的对视间做了一件直接把安素轰成渣的事情。
　　他猛地将安素拽进怀里，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当然，并不单纯是嘴唇外接触的那种亲，因为有舌头和唾液的接触，准确来说，已经可以定义是个吻了。
　　“That’s OK？（这样够了没？）”他瞪着安素身后的女警，全无风度的在警察局的走廊上大吼大叫。
　　“OK，OK。”女警哈哈笑着回到办公室。
　　关劭死命搂着石化的林安素，手臂肌肉的力量几乎要把她的肩胛骨弄碎，一路用这可怕的力气将她拖出警察局，又塞进出租车。
　　出租车发动前，安素看了眼西区警察局那栋灯火辉煌的灰色大楼，十分想跳车逃走。
　　这车哪里是回家，分明是驶向地狱好嘛？！

　　关大魔王把林安素一路挟持回家。
　　进门时的摔门动作几乎要把整栋楼的玻璃窗都碎成渣。
　　他把安素丢进沙发里，自己在客厅正中央，气势活像即将毁灭地球的大反派。
　　安素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居然颤颤歪歪举起怀里的爆米花桶，虔诚鞠躬上供。
　　好像他俩之间的矛盾，只要这半桶黑褐色香甜浓郁的巧克力爆米花就能化解。
　　关劭气到极致反而忍不住冷笑起来。
　　“我记性不太好，某些人不是辞职了么？”
　　“老板，不，关少，我错了。今天下午我在买爆米花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只能再买十桶爆米花的时候，我就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和愚昧。”安素的认错态度简直不能再好。
　　“呵，某些人连性骚扰都能容忍了？”
　　“关少，呃……我买气球的时候深刻思考了下，今天下午其实算起来也不算是性骚扰，哪个演员没演过百八十场的吻戏对吧，职业需要，我能理解，我能理解。”安素呵呵傻笑。
　　关劭被这句话堵得，差点直接把林安素剁了塞进冰箱。
　　他就知道不能让林安素有思考的时间，这不，才放出去一个下午，回来就三言两语杀伤力破表。
　　正在关劭挣扎是否要将毁尸灭迹付诸实践时，找了半下午已经死狗样的Jonny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关劭和林安素，脸部肌肉相当困难的挤出个奇怪表情来，“你们……好吧，我先回家了。”
　　他刚准备转身离开时，事儿妈属性发作，回头补充了句，“好好相处，吵架赌气对感情发展不好。”
　　下一刻，烙印在小脑中的潜意识让他条件反射的关上了门，一声可怕的撞击声从门板后传来。
　　坐在离门不远处的安素被爆米花砸了满头，捂着脑袋苦逼的简直不能更忧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明明看起来她才是那个被占便宜的，为啥现在却如此低声下气？
　　难道真的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