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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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曾经说，人为什么要杀很多人，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但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是很明白。
在我还不懂得自己会武功，不会杀人的时候，敏姝师姐就已经懂得自己会武功，懂得杀人，懂得用自己的武功杀人了。
那时候我就不是她的对手，她的蚀骨伞攒够了九十九条阴月阴日出生的人的人命之后，我更加不是她的对手。
门户最后是梅师叔清理的。敏姝师姐临死前突然狂笑起来，指着梅师叔的鼻子说：
“魔教左使潜入我派欲图不轨，我不过将计就计用沈凉引他出来，有什么错？”
“何晏这大魔头连你自己都未必打得过，难得他自己爱听沈凉弹琴受了内伤，简直天赐的机会，难道还能放过？”
居然连她也分不清琴和筝，我在重伤之际仍然感到很是失望。
梅师叔瞥她一眼，淡淡道：
“此事你有功无过，但你为铸伞伤的九十八条人命却不能不算。更何况你伤的多是婴儿性命。修道先需正心，蚀骨伞固有其诸多的好处，本门却容不得你。”
敏姝师姐以一副此生无悔的姿态仰天长笑了一会儿，大概她觉得婴儿无知无识，选择这个目标群体就已经算一种仁慈了。笑了一会儿，她又对我说：
“沈凉，我不信你是个好东西，何晏真是爱你入骨，你却伤他内力根本……”
敏姝师姐还想说些什么，梅师叔垂首拂弦，没让她再说下去。
就算她继续说下去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何晏是何许人。不知道他，“爱我入骨”。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一个人入骨。
我只是觉得心口莫名的堵塞，像是错过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永远不会回来了。于是我吐了一口血。
那时候我已经苟延残喘，梅师叔却没要我这个叛徒和魔教教徒的性命。
梅师叔只是问我：“小凉，你和何晏相识？”
我想了想，说：“算是。”
梅师叔又问：“他去找敏姝时身受内伤，是你所为？”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
梅师叔最后问：“你愿意留在衡山派，还是要去魔教？”
我想了想，低头说：“我哪都不想去。”
梅师叔摇摇头，在我面前放下一样东西，转身走了。
蚀骨伞。
听梅师叔说，如果不毁去这把伞，里面的九十九个魂魄将被永远禁锢，给持有者带来源源不断的魂魄之力，不管这九十九个人愿不愿意。可是她没有告诉我，里面的魂魄还能不能和持伞的人说上一句话？我有太多问题没人回答。
我怔怔地望着这把精致而要人性命的白色小伞，伞柄触手生凉，伞面密不透风，还用金线由敏姝师姐亲手绣上了梅花图案，这柄伞吞噬了九十八条我不认识的和一名魔教左使的性命，啊，明天就是九月初九，何晏的二十四岁生辰。
我带着蚀骨伞到了海边，大海是居住在内陆山地上的我一直想看的地方。
我在海边奏了一曲，用我毕生的功力。以往演奏时，我都会闭上眼睛，让自己融化在乐声和空气里。而这次我睁着眼睛，看着海水高高扬起的波澜，看着蚀骨伞和手中的玉笛化成齑粉飘散在风中和海里，看着铁筝的弦一根一根被内力震断，看着筝身碎裂垮掉，看着手中什么也没有了的自己，一一声长长的尖啸，让来自衡山派的内力回归自然。
我很想回到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日头偏午，大师兄挑起竹帘端着马蹄南瓜饼进来，对着还在贪睡的我说：“枉费了年华哟。”
【完】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