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九斛珠

4、旧时相识

　　九华寨里风物依旧，宋叶进去溜了一圈才发现好些人不在，据说是有了桩生意，连渊带众人下山去了。

　　宋叶有点赧然。之前混吃混喝也没做什么事，如今有了事儿她却不在，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暗暗握拳，反正从穆柯那里讹了不少银子，不如就此别过，再到别处去玩玩吧！

　　主意既定，宋叶便坐在旗杆下等连渊，默默打着腹稿。

　　后晌时一干人才回来，却都是两手空空，不少人还受了伤，士气十分低落。领头的连渊始终抿唇不语，经过宋叶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叫她心肝一跳有点害怕——他的眼神怎么那样冰凉刺骨？

　　似乎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害九华寨的事情啊，宋叶有点摸不着头脑，遂拉了队伍末尾的小哥打听是怎么回事。那小哥丧气垂头，叹道：“老大带我们去抓狗官，却让官兵给算计了，妈了巴子的！”

　　宋叶缩了缩头。被官兵给算计……是说连渊跟官府杠上了？本来以为他是个劫富济贫的好土匪，才让官府睁只眼闭只眼，看这样子似乎不太对啊。

　　那边一群人围上去照顾受伤的兄弟，宋叶不敢去打搅连渊，便混在人堆里打个下手。

　　将近傍晚才得空歇会儿，阿四走过来拍拍她的肩，道：“老大找你。”

　　“找我？”宋叶诧异，想起刚才连渊那奇怪的眼神，到底留了个心眼。

　　阿四带她进了大殿内的一处偏门，往里是处院落，连渊站在正中，后面站着四名彪形大汉。宋叶刚进去，那大汉便朝她喊了句“好大的胆子！”

　　宋叶被这声音唬了一跳，发现那人是在跟自己说话，便指指自己：“你是说我？”

　　连渊黑着张脸，往身后的太师椅上一坐，沉声道：“穆柯派你来的？”

　　宋叶愣了愣，想起那天街头遇到穆柯时，跟踪她的两位小哥也在场。她陡然明白过来连渊的猜忌疑心，不由冷笑道：“是啊，还当着你小弟的面儿跟他在街上碰头来着。”

　　周围一众小弟偷看连渊脸色，见他那张英俊的脸愈发黑了。

　　宋叶气完了，便又好奇：“你也认识穆柯？”

　　“旧时相识。”连渊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原来都是朋友啊！”宋叶干笑着想缓解气氛，哪知连渊挥了挥手，他身后四名大汉各举兵器，突然向她袭来。耳边风声掠过，宋叶手握峨眉刺迎上。

　　对付这四个人并不难，宋叶灵巧地闪躲腾挪之间，还不忘向连渊发问：“看这样子是想抓我？为什么啊？”

　　“你是穆柯的朋友。”

　　宋叶冷笑。看这情形，他们所谓的“狗官”是指穆柯了？难怪连渊刚才看自己时眼神如利刃冰寒，如今他应该是想抓她做人质逼迫穆柯吧？枉费人人赞他仗义，却原来不过如此。

　　唉，本来她还想着跟他交个朋友呢。

　　小院里兵刃飞舞，连渊见四人久战不下，提起大刀也杀了过来，宋叶哈哈笑了两声道：“连大侠真是赏脸，可惜你轻功不行啊。”悦耳笑声恣意张扬，气得连渊连发狠招。

　　宋叶不敢恋战，跃身上了屋顶将埋伏的几个土匪打发了，飞奔下山——若单论武功力量，宋叶远不及连渊，但论起轻功，这满山上下怕是没人能及得上她。她想打败连渊，不可能，连渊想要捉她，也不可能。

　　出了山寨回望，宋叶嘿嘿而笑，这么多年混迹街头可不是白玩的！她咋舌看着那竿大旗，目光下挪，猛然顿住。

　　等等，正朝旗杆走过去的那个背影好熟悉！

　　她细看了看，傻眼了。那书生青衫竹扇，孑然走进大寨，瞧那身形姿势，不是穆柯是谁？

　　“穆柯你这大傻瓜死笨蛋猪脑子！干什么自投罗网啊！”宋叶内心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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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山里溜了一圈，宋叶悠闲地打了只兔子烤熟吃掉，躺在树枝桠间歇了半天后才伸个懒腰打算偷偷进寨一趟。

　　虽说穆柯先逃脱众土匪的抓捕，又自投罗网的行为有点匪夷所思，不过他敢这么做，还是有所图谋的吧？且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九华寨里灯火通明，大殿的门紧闭，窗户上拉了长长的人影。

　　宋叶忌惮连渊耳力，不敢直接跃上屋顶，便躲在屋后梁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发现穆柯的声音，倒是连渊和一名汉子商量的声音隐约传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是吃定了我不敢动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哼，总要逼他就范！”是连渊的声音。

　　“可我看他倔得很啊。”

　　“一个书生能有多倔？饿他两天就乖了。”

　　“可他说并不认识你，会不会我们想多了？“

　　“不认识我？笑话！他千里迢迢来江陵，难道就为散心游玩？还不是为当年那件案子！”

　　“可他……”那人还想再说，却被连渊气急败坏的骂了声“蠢货”，再不敢吱声了。

　　殿里静了下来，宋叶听得心痒痒。穆柯到底有什么能耐逼得连渊如此？她想了想，便往寨里关押人的地方摸索过去。

　　寨里凡事从简，关押穆柯的是个废弃的小柴房，守门的小哥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宋叶悄悄到他身边时指尖拂过，那小哥得偿所愿，靠着柱子酣然入睡。

　　推门而入，角落里的穆柯抬眼望过来，宋叶忙示意噤声。

　　穆柯手脚被铁链铐着，低声斥道：“你怎么来了！”

　　宋叶撇撇嘴：“我本就是这里的土匪啊。连渊说你是来查案的？他想逼你做什么？”

　　穆柯却不回答，被锁的双手别扭地从怀里抽出方素绢铺在地上，又取出支女子的眉笔草草画了张图递给宋叶：“正好你来，把这个交给徐叔，这段时间别再来这里，别乱掺合。”

　　倒是极少见到穆柯如此严肃正经的模样，宋叶便将素绢藏好，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穆柯摇头：“他们骗我来这里，如今我将计就计，留下来好处多多。”

　　“骗你来？”

　　穆柯嫌弃地看她：“是啊，他们送信说抓了你上山做人质，让我孤身来换。”他啧啧而叹，“哪知你就是这里的小土匪，哎，枉费我一片苦心舍身救友啊。”

　　“啊呸！”宋叶起身踢他一脚，“小心点，别真把自己玩进去。”

　　出了柴房下山到了徐府，宋叶把素绢交给管家的徐叔后，便被守口如瓶的徐叔赶去休息。宁谧的夜色中，徐叔却连夜上了趟衙门。

　　之后两天宋叶悄悄到九华寨附近观察过，穆柯虽然依旧被囚禁在柴房，却毫发无损。连渊进了柴房好几次，每次都带着纸笔进门，又两手空空的出来，气急败坏。

　　宋叶实在好奇，又怕惊动九华寨的人而不敢找穆柯相问，苦闷了半天后念头一转，决定跟踪徐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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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