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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章十五 ...

  •   翌日天明,方致远果然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府里,一大清早便告知关雨霂自己今日都在府内并无外出之意,关雨霂想起昨夜的对话,并无多言,先是应了声好,后又称这几日事多冗杂疏于整理,还有一箱子东西等着收拾,且先待在房内。昨天夜里一席话,听得郁郁寡欢,今儿方致远决定留在府中,原因也一时难辨,可说是不避着自己,也可说是装个样子来避嫌,单单可以笃定的是,前些日子他的确是在躲着自己,关雨霂一番思量,决定也先避着他为好。方致远听后点了点头便出了房,也无多言。

      关雨霂看他走远了,便唤了筱秋,二人一块在房里清理起了箱子。要说这二人的行头,本是不多,关雨霂心思常是寡淡,平日里也不喜欢添些什么有的没的,好端端的一个小姐,家当或许还比不上她那俏皮的丫鬟。在抚州待了两年,此番上京只带了些衣物盘缠,不曾想到要在此地安家落户,那些带不走的东西,也就落在了抚州。可巧董大人有心,托人从抚州送到京来一大箱子,昨儿刚到,这不赶紧就收拾起来了。里面放的无非是些琐碎玩意,丢了也就丢了,要紧的是那好些本书,四书五经,孔孟诗词也就罢了,京里总归是有的,可其他几本全都是稀罕玩意,或是千方百计托人要到的,或是从外商手头买来的,或是借来自己抄录的,金贵得很不行。关雨霂把它们几个一一挑出来,分开来放,堆成一小书堆,觉方致远当会喜欢,打算着一会儿亲自给他抱去。刚将书放在案上,心头蜜得不行,想着想着突然又想到昨夜的话,心头苦得不行,暗自长吁短叹,恨自己好没出息,别人那样待自己,自己却这样待别人,可转念一想,关雨霂又觉得方致远待自己并无什么不好的,只到是自己求得太多,不得罢了。正想得入神,忽闻关筱秋一声:「夫人,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关雨霂一垂眼,暗笑自己痴,转头见了筱秋的笑脸,心情又转好,袅袅娜娜地走到她跟前来问是何物,只瞧关筱秋抓着一张锦帕,用手各捏起一角,扭头一看发现拿反了,轻轻一笑,又转了个面给关雨霂瞧。

      玲珑色子安红豆。青色帕子,一句诗只绣了半句,关雨霂看着帕子还没回过神来,关筱秋就已经欢喜得不行,眉开眼笑地说:「我要去给方大人看!」说完,一扭身就迈着小步子啪嗒啪嗒地跑开了,关雨霂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大事不妙,追着她满屋子转,硬是没给抓着,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也不是说也不是。胜负早在一开始便分得清清楚楚,关筱秋夺门而出,正巧赶上方致远准备进屋,霎时眼睛一转,灵机一动,把帕子往方致远手里一塞,扔下一句「夫人给您的」就诸事不管笑盈盈地跑掉了。打后面追上来的关雨霂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差点同门口的方致远撞个满怀。

      方致远倒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心里她是个无论怎地都心平气和的姑娘,稳重得不行,想不到还能同丫鬟嬉闹起来,不像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千金,倒像是个天真烂漫的普通姑娘,比较着她之前的举止行为,不禁觉得这天渊之别煞是可爱。想必是她那丫鬟顽皮又犯了什么,回想着方才关筱秋那张笑脸,怕是捉弄了自家小姐。

      方致远也是不急,不慌不忙地张开刚才关筱秋塞给自己的手帕一看,丝毫不顾正处在自己面前红着脸满不自在的关雨霂,只听她支支吾吾地说:「筱秋她……她同你玩笑呢。」方致远倒是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地低头瞧着上面的诗句,回过神来方抬头,同关雨霂讲:「怎么只有了半句?」

      关雨霂平日里哪一句不是对答如流,可如今一时六神无主,竟是哑口无言。

      方致远见她不答,怕生尴尬,就想找点话顺道夸夸她,遂问:「你绣的?字是绣得极好的。」

      关雨霂茫然间点了点头,说了句谢。

      方致远见她仍呆着,好生不解,怎么夸你一句你也闷着呢?仔细一想,发现,哦,原来是自己还拿着她的帕子,遂一手拈着帕子角说:「还你。」

      关雨霂双手捧着去接了,仍呆着不动。

      方致远见她还没什么反应,更加困惑,不知怎地开始着急起来。唉,这夸也不是,还帕子也不是,到底该如何是好啊?又仔细一想,发现,哦,原来是自己挡了她去追关筱秋的路,遂往右挪了一步,问:「你可还要去追她?」

      关雨霂迷惘间又点了点头,说了句谢,低着头逃走了。

      方致远看她走开的背影,仍旧不懂,用手抓了抓脑袋,进了门,不再多想。

      ***

      关雨霂手紧捏着帕子寻到了西厢,正好只有关筱秋一人在那,见自家夫人来了,笑眯眯地看着她。关雨霂用帕子往关筱秋脸上一挥,说:「笑什么笑?」关筱秋抓起帕子,笑嘻嘻地说:「大人可有说什么?」关雨霂嘴一撇心里好些气真想全撒关筱秋身上,可又觉得小丫头不知情,虽是顽皮,也是好心。与人无尤啊,比起怪关筱秋,现下真是怨方致远更多,便说:「能说什么,他说字绣得很好,还说为什么只绣了半句。」关筱秋听了差点笑岔了气,抚了抚心口方说道:「方大人看着挺好,怎么是个呆子,如此不开窍。」关雨霂装着生气,横了她一眼,说:「要你瞎搀和。」关筱秋双手按着关雨霂的肩膀,凑近了撒娇蹭了蹭,道:「我不也是想再推夫人你一把嘛。」关雨霂拍了拍她的手,说:「你啊,我看你是巴不得把我给卖了。」关筱秋笑盈盈地回了座,并没有否认,半刻又问:「方大人回房里做什么啊?」

      关雨霂眉眼一抬,还带怨气,应着:「谁知道呢,你帮我去房里瞧瞧,看他还在不在那,我可还有好些东西没收拾呢。」

      关筱秋扑哧一笑,说:「夫人你怕他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关雨霂红着脸,说:「要你管。」关筱秋回:「看你羞的,好好好,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就去帮您瞧瞧。」说罢,出了门,没过多时便回来了,说:「方大人他回去了,夫人你放心吧。」

      关雨霂本是安心走到房里,岂料方致远人还在那里,暗暗地把关筱秋不知道说了几百遍。但人既已在房里,又不好走,只得应付着。且说方才关雨霂去了西厢,留方致远方一人在屋里转悠,走来走去正巧看到了放在案上的书,瞅着书名颇感兴趣,忍不住拿起来翻上几页,不料恰好在看得入神时听到关雨霂进屋的声音,慌忙放下书说:「我不是有意要看的,只是…」关雨霂见他也慌着,倒是宽心了,摇头一笑,走上前去说:「这书本来也是要送给你的。」方致远听了眼中带了喜色,又忙捡起来继续看了两眼。关雨霂看他这么上心,心头一暖,觉得前些天是看不出来些什么,只觉得他这人与旁人不同,可怎么也窥不见其心性,今儿倒是有些明白了。

      关雨霂轻声问道:「怎么想到要到房里来?」

      方致远放下书,答道:「王管家上次去看桌子,没找到合适的样式,估计书房里要东西要挪一挪位置了,现在正在那量尺寸呢,我不方便站在那,便出来了。」

      关雨霂回:「找不到合适的尺寸就算了,只要能坐能写就好。」

      「无妨,他说近日找到了一家新铺子,应当有合适的,我也正好缺个大些的书架,便也一块办了。」说完,又问,「对了,上次给你看的那本书,你可看得明白?」

      「我这几日粗略看了看,大致看得懂,只是没抽出时间来给你译。」

      「桌子都没放好,你也不用着急,你还真是厉害,竟然都看得懂,我同好几个商人一起出过海,也不曾学得几句。」

      「在抚州待久了,又常和外商打交道,自然学了几句。」

      「你当是过谦了。」忽听得王管家在外说:「大人,我量好了,您可以进去了。」

      「那我先失陪了,你继续收拾吧。」话罢,转身将走,关雨霂本欲抓他衣袖,可手却十分不中用。她在原地看着伸不出的手愣了片刻,发现方致远他人都走到门口去了才说上一句:「这些书你不一道拿走吗?」方致远慢慢转身,一笑,回来抱书,边走边说:「唉,瞧我给忘的,多谢你了。」

      「大人无需多谢。」

      昔日流离,今日疏离,话中客套,言里寡情,将月意都冷了去。
      人海茫茫,阔别已久,既当重逢,应是有缘,便不肯只求知己。
      霁风过,空如洗,有心人,如之奈何?长戚戚。

  • 作者有话要说:  20150102 修
    20150103 抓不尽的错别字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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