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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十二 ...

  •   且说关雨霂同芙竹从布坊回府,既瞧不见守门的凌桥,也寻不着筱秋,遂是遣散了芙竹,一人回房小憩了片刻。因忽闻屋外一阵热闹,出了门,听着音轻扣西厢房门。开门者烟霞,比晴平个儿矮些许,生得娇俏多了,行若翠柳扶风,袅袅娉娉,面上不妆而粉,桃羞杏让。关雨霂昨日见了她也是一惊,不想这方家竟藏着如此可人。

      烟霞见是夫人来了,忙问好,又问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关雨霂说着要找筱秋,顺道歪着头往屋内看,正巧看见筱秋手里抱着不少箱盒欲往桌上放。关雨霂笑道:「我要你帮我买的东西可有买到?」关筱秋强颜欢笑,答:「买齐全了,都买齐全了。」关雨霂心中自有定数,说:「同我来吧,说事。」后是别了烟霞,晴平,同筱秋一路回了房。

      察言观色,闻风识雨,关筱秋跟着关雨霂这些年别的没学会些什么,就看她脾气这点,可谓是炉火纯青。关雨霂扣上门,话未启,关筱秋就一下跪在了地上,话音里带哭腔带,说道:「夫人我知错了。」关雨霂斯通见惯,不免轻笑一声,寻了把椅子坐下,说:「你倒是知错,那你自己说说你错在哪吧?」

      关筱秋盯着地,哪里敢用眼睛瞟人,就连头也不敢抬一个,生怕又僭越了什么,不免小心翼翼,一一把方才的事都交代了,最初几字声极小,寒噤之举,又怕被夫人再多说些什么,后几句硬强着自己说得大声些。

      关雨霂听后问:「你都去乱买了些什么?」

      关筱秋忙辩解:「我这遭也非是去买什么,不过是想从凌桥口中套出些夫人想知道的事情,于是找了个油头,请他帮我拿些东西。我买的也非是什么用不着的东西,夫人你往日最喜城西那家桂花糕,我也给你买来了,现在就在我屋里本来正准备给夫人你顺来的。」

      「那你可问出来了些什么?」

      关筱秋摇了摇头,一脸嫌弃道:「凌桥那家伙,不大懂朝中事,不过府上寻常的关系我倒是打探到了一些。方大人是申州庭华县人,生于昭仁二十八年,父母都走得早,自幼孤身一人,后被一所医馆接济,而那医馆里又有个同他岁数相当的学徒,名叫薛远甫,如今是个大夫了,人也身在京城,算来和方大人已有十余年的交情。方大人年十七便一举中的,拔得头筹,当之无愧的少年才子,人人都说他要进翰林院来的,后又不知道怎么地去了工部,好幸深受器用,屡次委以重任,又屡次功绩非凡。嘉化十二年,方大人在江陵治理水患,其手段气度行事作风,都传颂一时,后就提了做工部侍郎。我自府上这两日,也同府里好些人说过话,我不比小夫人,可随意同他们亲近,自也问到了不少。这方大人啊,府里上上下下,未尝有说过他一句不好的,我想夫人你也大可放心,无须担心些什么。」

      关雨霂摇了摇头,并没有顺着筱秋的话走下去,反问:「我给你的银子你今日花了多少?」

      关筱秋支支吾吾,答道:「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可是别人几个月的月钱,你可明白?道理编得再好,你也别想在这里骗过我。你出去买东西不说,还拉上看门的凌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能担待?就算没出什么事,当工其间擅离职守,说出去了岂不是你带坏了他?」

      关筱秋心头虚着,说话没了往日的底气,道:「夫人我知错了,我也不是看着许久没来京城,有好些玩意都念着,一时贪心,这才……」

      「这也就罢了,你跟我这么多年我并非不晓你这性子。方才你还有一错,你尚未说清,我也不会就此作罢,你就在这里给我跪着想想是还错在哪吧。我累了乏了,进里屋困会儿,你就在这里跪着吧。」说罢,看也不看地进了里屋。

      关筱秋喊:「夫人我伺候您休息吧。」只得到关雨霂的一句「免了」。

      关筱秋跪在地上,仍是不清自己还有哪一错,想偷懒起身站站,又怕被夫人发现更遭罪,只得老老实实地跪着。而那头关雨霂还未歇上,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忙出来问筱秋:「你可有安放爹娘的牌位?」边说边抚着心口,想自己怎么把这事都给忘了,要到晚上才想起。关筱秋喜出望外,又不敢太过张扬,但话中又难免透着情绪:「方大人昨日就要人安排好了,夫人我带你去吧。」

      关雨霂瞧出了她的心思,一口否定,唤了芙竹。芙竹刚进屋,看到关筱秋跪在地上,一时也不敢妄加评论,只是畏畏缩缩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地问关雨霂有何事。关雨霂说:「芙竹,带我去爹娘牌位那吧。」

      芙竹一时左顾右盼,答:「芙竹愚钝,并不知道老爷老夫人的牌位在何处。」

      筱秋忙说:「夫人,你看还是我带你去吧。」

      关雨霂答得快:「不必了,我同芙竹去找就是。」说罢,同芙竹出了门,一径儿往正厅走,正巧在院子里看着方致远在同凌桥训话,一时不敢搭话。二人绕至正厅后方,有一屋,走进去一看发现正好是安放牌位的地方。今日府上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去过了,唯独正厅后方没来,关雨霂估摸着也大概是这里了。芙竹伺候着她上了香,关雨霂又在灵前同爹娘说了好些话,正欲走时,方致远进来了。

      「节哀。」

      方致远走近了,同她讲:「你父母若是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今晨我虽是给你备的寒食,也望你日后能吃些东西补一补身子。我有个熟悉的大夫,过几日来给你看看,不要日日悲悲戚戚坏了身子,日后落下什么病根总是不好的。」

      「雨霂明白。」

      「我也知道你明白,只是怕你想不开。晚上凌婶给你炖了鸡汤,一会儿你多喝两碗,可是明白?」若是换了旁人,这话不知要变几个调,绕着几个弯说,今儿看他说得如此直白,倒是显得瞧不出其中意思来了,也就一身浩然之气,无需置评。

      「雨霂明白。」

      方致远上前走了几步,轻振袖,抬头看着牌位,说「你往上看,这里也有我的爹娘。我娘去得早,未尝一见,我爹在我十岁时便过世了。」关雨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堂前,有一牌位上写着方经世,另一牌位上写着秦氏。「下面那个牌位,是我小妹,随爹一道走的。」而那的牌位正写着方笙曼一名,关雨霂在心里暗自读着,不禁叹道多好的名字,笙歌曼舞,花辰月夕,皆是太平之色。

      「你看,我也是一个孤家寡人。」话毕,看向关雨霂,本意是要她心宽些,不再消愁度日,称自己也是过来人。可这话不管怎么说,连芙竹都听出了些言外之意,关雨霂抿嘴而笑,仍带倦容,说:「嗯,我也是一个孤家寡人。」

      别了方致远,芙竹退下了,关雨霂回了房,关筱秋倒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关雨霂说:「你可想明白了?」关筱秋应着:「想明白了。」「那你说说你还有哪里错了?」「是芙竹。」关雨霂叹了一口气,说:「你还真知道啊。你既知道,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往日教了你那么些仁义礼智信,哪想你竟不知从哪学来了这些排挤别人的功夫。」「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忘了,她又没问我些什么,我就……」关雨霂摆了摆手,道:「好了,别说了,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用不着在这里听你的一面之词,芙竹性子是慢了些,万事上手也慢了些,不过心思不坏,人也稳重,多教教自然也是可用的,我也并非要你万事顺着她,只愿你二人和和气气共事,你可明白?」「筱秋明白。」

      「明白就好,你还是长些记性吧,我想你也在外面吃过午饭了,就直接跪到晚上吧,我先去歇会。」

      「夫人。」

      「何事?」

      「我去打听了一下以前的关家院子,不曾拆,如今改作了学堂,夫人可想明日去看一下?」

      「可。」

      「夫人你看我们这在城西,关家院子在城东,要是跪到晚上,我明日恐怕不能陪你。」

      「那你就别陪我。」

      关筱秋听她铁了心,便没再多想心思。话刚说完,还没走上几步,只听到关雨霂说:「是离的有些远,你同王管家说说,明天备个轿子去吧。」

      「夫人,那我说完了还用回来跪着吗?」

      关雨霂撩起帘子看了她一眼,不答。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关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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