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桥》君子无良

20、百年

　　百年一瞬，繁星如昨。

　　沧海桑田，曾经的碧湖填为陇丘，曾经的洞府陷为天池。
　　天池边上，有一草屋孤零零的临池而建。

　　晨起打坐修行，吐浊纳清。
　　上午垂钓，下午烹茶。
　　傍晚就静静坐在湖水边，看着金色的光芒一点一点消失在湖面。

　　夜幕降临之时。
　　若无月，便默默和衣而睡；若有月，便一杯酒，一张席，对月而酌。

　　就这样，白九桥安稳而孤独的度过了自己生命中的又一个百年。

　　有时候，他会借着月色皎洁，在湖面上画那个人的影子。
　　笑起来会发亮的眉眼，小巧的鼻子，一尴尬就会紧抿的嘴唇，细长的脖颈，还有单薄的身躯。
　　那些曾经被他亲手抚摸过的地方，再通过他的指尖，一一跃然水面之上。

　　水里，那人会看他，会生气，也会冲着他微笑。
　　唯一不会的，便是同他说话。
　　但白九桥并不在意。

　　偶尔，他看着湖水中的影子，会自言自语一句。
　　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的看着。
　　直到他困了，乏了，再用手轻轻抹去水面的痕迹。
　　返回茅屋之后，便是一夜安寝。

　　有时，月戈闲来无事，会来茅屋这边转转。
　　一方面嘱咐他几句好好修行，就算不想得道成仙，也要能应付得了五百年天劫。
　　一方面有意无意的透露几句白尺青的近况，叫他不要担心。

　　白九桥知道，自从百年前乔生一语点醒了白尺青之后，他就陷入了同自己一样的癫狂。
　　因为两个人都已明白，桑华和乔生，最后只能留下一个。

　　但不同的是。
　　白尺青是在不停的找，自己是在不停的等。
　　白尺青疯在了外表，而自己则疯在了内心。

　　他不担心桑华回不来。
　　君子重诺，更可况那日他在水深处，深思一片混沌，差些化龙之时。
　　耳边传来桑华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清清楚楚，宛若醍醐灌顶，一片清明。

　　他可以等，一直等到生命荒芜。
　　他只是担心，自己生而为妖，又罔顾天命自断龙角，如有一天，天罚将至，自己也许真的等不到桑华回来那时。

　　那该如何是好……

　　一声叹息，水面波纹圈圈点点，缱绻离散。

　　酒坛已是倒了，残酒流了一地，旁边还散着几只粽叶。
　　白九桥脚步虚浮，看着天上一轮弯月，才想起今日好像初五。

　　怪不得月戈会送酒来，还拎了粽子。
　　原来，一年一度的端午又到了。
　　再过几日，就是……

　　白九桥看了一眼水里桑华那摇摇晃晃的影子，有些苦涩的自嘲道：

　　如你有一日回来，我已不在。
　　那这间茅屋之下便是我埋骨之地，你记得在你我相遇之日，洒一杯水酒，告慰亡夫。

　　那影子便冲他一笑，轻声回道：

　　好。

　　白九桥皱眉，又不乐意了。
　　他伸手指着桑华的影子，道：

　　好什么好！
　　你盼着我早些死，是不是！

　　影子有些尴尬，只好妥协道：

　　那如果有一日，我回来了，你还好好的活着。
　　你要我怎么做？

　　白九桥闭上了眼睛，仔细想了想，回道：

　　那你就什么话也别啰嗦，直接过来抱住为夫，告诉——

　　白九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身后有人突然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肩，低声道：

　　我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本来想写悲剧的，但是纠结半天没写，快表扬杏仁一下，么么哒。
文完结了，不要潜水了，出来冒泡啊亲们！！！
番外是白弟弟的，好吧，白弟弟成就了我的悲剧情绪，也许明天贴，也许后天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