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桥》君子无良

19、劫难因果

　　山石崩，湖水泄，鸟兽尽走。
　　天地震动，青蛟出世。

　　月戈和白尺青费劲一身力气，护得月牙山将将不倒。
　　体力精力已经衰竭的二人，东倒西歪的躺在满是碎藤杂草的土地上，遥遥望着立在碎石上的白九桥，又是惊喜又是疑惑不解。

　　不是说化龙需要九九八十一天么。
　　他怎么这么快就……

　　可等白九桥一步一个血印，慢慢走近时，白尺青看清了他的模样，才明白，他的大哥根本没有化龙。

　　他的尾巴依然在淌血。
　　他的手背还留着尚未长全的龙鳞。
　　他的额上……
　　该有的龙角被生生折断，一片血肉模糊。

　　白尺青忍住心痛，只喊了一声大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九桥冲他一笑，干裂的唇喘着气道：

　　瞧你那丧气劲儿，难过什么。
　　角是我自己拔的，吐息是我自己断的。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还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两个问题，我先现在能回答了。

　　我不要千年妖身，也不要修道成仙。
　　我只要跟他呆在一起。
　　我不会杀了他，也不会吃了他。
　　我只会，陪，着他……

　　说到此，白九桥似乎再支持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

　　白尺青听了他的答案，也释然一乐，放任自己昏了过去。
　　唯留下月戈一个清醒的。
　　他艰难的爬起身来，东推推白九桥，西推推白尺青，欲哭无泪。
　　大吼一声：

　　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啊！

　　做了一个深呼吸，月戈一手拖着一个，一边往回走，一边还碎碎念道：

　　这是最后一次被你哥俩欺负，最后一次！
　　老头子我要离家出走，离家出走！

　　念叨了一路，终于把人拖回了山神庙。

　　而后一天，白尺青醒了过来。
　　再而后十几天，白九桥也终于回归蛇身，悠悠转醒。

　　他兴高采烈的下山而去，却又怒气冲冲的顶了一身白色羽毛回来。

　　白尺青一看那羽毛，便知道，大哥这回是碰到了天敌。
　　正想嘲笑一番，却猛然看到他一脸失魂落魄。

　　桑华走了。

　　白九桥看了白尺青一眼，失神的回了一句。

　　白尺青一愣，不由问：
　　走了，什么意思？

　　白九桥落寞的开口：

　　桑华被灵虚巫女带走了。
　　只留了一只白鹤，我与她打了一架，却问不出丝毫消息。

　　说着，抬头望向白尺青，有些焦急的问：

　　走时，她告诉我，如果想知道一切，就让你去找乔生。
　　尺青，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那个乔生知道些什么？！

　　白尺青听他提起乔生，心里猛地一疼。
　　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今日从他人口中念出，连自己都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颤抖，默默开口道：

　　他……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每次都是他先来找我，上次，我们大吵了一架，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九桥却不肯放过一丝一毫有可能得到桑华消息的机会。
　　他拖着白尺青，日日翻山越岭，去找寻乔生的身影。

　　一个月，两个月。
　　绿苗变成黄穗，红枫染上了白霜。
　　一年，两年。
　　十里桥塌了又盖，稚儿已扎起了发髻。

　　几时锣鼓喧天，蓝河镇历代读书人多，终于盼来了一位探花郎。
　　阿春婆花白的头发，笑着嘴都合不拢。
　　白九桥便在远处站着，遥遥的看上一眼。
　　看那人身穿锦服，头戴玉冠，一派神采飞扬。

　　几时鞭炮齐鸣，蓝河镇处处披红挂彩。
　　柳叶巷一水的红幕，灰墙贴了一溜的囍。
　　探花郎坐着高头大马，踩着青石板，与白九桥擦肩而过。
　　身后跟来的花桥，遮住了他的眼睛。

　　白九桥知道，那人不是他。
　　但白九桥还是来了，没有理由，不知为何。

　　他在等，一直在等。

　　月戈说估计等个一两年就回来了。
　　尺青说一两年不够，十年八年总够了吧。
　　桑华一介凡人，再多不过三四十年的光阴。而人一轮回，就更无处可寻了。
　　所以他们总以为，白九桥等不了多久。

　　直到乔生的出现，才打破了这种天真的“以为”。

　　桑华的来龙去脉，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乔生喝下最后一口，看着白尺青问：

　　我回去，就能换他回来。
　　你说好不好？

　　白尺青避开他的眼神，回道：

　　我不会强迫你。
　　你如果自愿自然好，如果不愿，我和大哥再想别的办法。

　　乔生微微一笑，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
　　灵虚山终究需要一个桑华仙君。

　　我逃了这么久，花费了那么多心血，还用禁术将自己一分为二。
　　谁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到最后，这份债还是要自己还。

　　乔生听他语气有着从未有过的凄楚，不禁奇怪的问：

　　还债，什么意思？
　　不是你只要回去，接着履行花时的职责就可以了么？

　　乔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散风而去时，他回头看了白尺青一眼。
　　轻声道：

　　若你有天再次见到了桑华。
　　要记得。
　　这世上曾经还有个乔生，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更喜欢淋雨看月，与你把酒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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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