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亡灵法师不柯学》月半时

4、第四章 小野鸭之家

　　铃木夏抬起眼帘。

　　他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替原身那个憋了多年无处求助的孩子说出来，替被妈妈杀死、没有一点留恋离去的幼小灵魂说出来。

　　“铃木夏”，今年十岁，单亲家庭。

　　他的爸爸去世太早，从小没什么印象，也没有别的亲人或者亲戚。所以，把他抚养大的妈妈就是他的全世界了。妈妈嘴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这是她的人生信条，她也是这么从小教导儿子的：

　　哪怕对方是亲人，是最要好的朋友，是心爱的物品，是工作机会，是无法割舍的感情，也全都可以舍弃掉。一切以自己优先。明白了吗？

　　她大概是疼爱儿子的，所以才会一边态度冷漠着，一边传授这样珍贵的生存法则。

　　但这种方式，对一个年幼的男孩来说只是冷暴力而已。

　　幼小的“铃木夏”打从心里害怕着母亲的冷漠，恐惧着自己的被舍弃，也怨恨着这种生存方式。为什么妈妈总是不理他呢？为什么妈妈不能抱抱他呢？为什么他非得照做不可呢？

　　恐惧感，在日复一日的叠加。小男孩也不是没有试图对外界求助过。但看不见摸不着的态度伤害和亲生母亲的观念教导算什么呢？外人听上去不痛不痒，甚至觉得妈妈教育儿子是理所当然的啊，邻居们还会夸赞她对儿子的用心和疼爱。

　　无处可躲的“铃木夏”最初还会哭喊着抗拒，慢慢的，就变成沉默了。然后就有了今天，在工作中情绪崩溃的女人终于选择了舍弃自己，还有她的儿子。

　　“小夏，不要怪妈妈，门已经锁住了。”她用从小到大那种淡漠到让人遍体生寒的口吻，温和的看了过来，口吻却不容人质疑。手中点燃了火柴，“很快就结束了，不会痛的……快过来坐下。”

　　火光冲天燃起。

　　男孩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到来了，他最大的恐惧，妈妈果然还是舍弃了自己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他从来没有选择？出生没有，死去没有，连生存的方式也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吗？可是，他已经支撑不到成年了啊。

　　他太累了……连怨恨都失去了力气。

　　就这样吧。新来的大哥哥，以后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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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穿越过来回顾着原身记忆的铃木夏：“？”

　　‘连怨恨都失去了力气？’被妈妈杀了，原身就落了这种凄凉的结局，还不打算追究了？

　　铃木夏的拳头要硬了。原身没办法，但是他很·护·短·的。

　　他咽不下这口气。

　　造成一切的这个女人，这样的监护人，铃木茜子……好意思让她清清白白，干脆利落的死去吗？

　　说铃木夏是自我主义也好，是有弥补原身的愧疚感也好，原身不在了，但他仍然立刻打算执行自己的报复计划，报复原身现在唯一的亲人。虽然这很难——

　　出火场的一瞬间，铃木夏就冷静的思考好了一切，从前到后的每一个步骤。

　　未成年的孩子，是逃不出家庭的。

　　日本的儿童福利法律做的是不错，但没有切实推行到原身头上。亲近的街道警先生和邻居们都以为男孩过得好好的。就算这次火灾过后，活下来的“铃木夏”也只会被扣上自杀未遂的名声，或者母亲纵火自杀案中的幸存者。

　　没有谁能拯救男孩的内心，没有谁能真正解决掉这件事。没有谁把他当成一个完整的受害者看待，一个被杀人犯威胁过性命的对象。

　　哪怕这是柯南世界，这种连案子都算不上的事情只会随着火灾被掩埋。就算真的碰巧是柯南撞上了，他能推理案子，可他能把原身从原生家庭的这份痛苦中解救出去吗？

　　他做不到的。除非这起案子改变性质，正视铃木茜子是个杀人犯。否则男孩就仍然会深陷在案情中，说不定哪天就会情绪极端选择离去。

　　以上——男孩这份无处诉说的绝望与怨恨，还有岌岌可危的未来，就是铃木夏从出火场开始想引导柯南去了解的背景。

　　而铃木夏的亡灵法师手段，就是他最大的武器。拜他所赐，本该死去的犯人铃木茜子现在才能好好的‘活’在医院里昏迷——先别管是怎么活着了，总之她会奇迹般的一直活到被判刑，活到以犯人的身份再死去的。

　　所以……

　　当这些前提都一目了然的摆在面前时，现在的柯南和警方会怎么做呢？

　　废墟前的男孩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陈述完了遭遇。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盯着柯南，饶有兴致。

　　“好的……咳，小夏，我们会对你说的内容进行核实，包括关注医院那边你妈妈的消息。但不管案情的后续怎么处理，我们警方都会重新安顿你的生活。”

　　目暮警官在手册上记录完毕，有些局促的咳嗽了一声，沉声扫视周围，假装没发现街道上还有一些无关的邻居在围观，窃窃私语的愤慨声音越来越大了。

　　他想起来毛利老弟刚才压低了声音的私下叮嘱：“目暮警官，要重点关注那个孩子。我没有观察错的话……他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对劲，不哭也不害怕，怨恨都没有表露出来，要小心他以后有轻生的打算。”

　　目暮警官沉下了脸。

　　今天这种情况的判定本身就很模糊暧昧，同情的他也做不了什么，但在案子递交给法院之前，如果有社会的舆论呼声，还是能对判决造成一定倾向性的。要是再配上一位好的律师……

　　刚好，毛利老弟的妻子就是知名律师。总不能真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再逼死吧？

　　目暮警官板着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招呼同事们收队，今天就到这里了。

　　他们能做到只有这么多了。

　　会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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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兰走过来，怜爱的准备牵住铃木夏的手：“小夏，我们先回去吧。”

　　铃木夏乖乖应了一声，碎发下的脸庞上是一闪而过的宁静。穿越过来几个小时了，现在他终于可以放松心情了。

　　柯南从毛利小五郎身后敏捷的钻出来，欲言又止的看向这边，刚准备跑过来说点什么。另一个方向，佐藤警官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钻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拄着拐杖的阴沉男人，她辨认了一下，先一步笔直的向这边走来了。柯南只好懊恼的停下脚步。

　　铃木夏心里突然有了预感，抬头看过去。

　　佐藤警官脸上僵硬着，试图露出她练习了好几次的柔美微笑，嘴角抽搐：“小夏，我帮你联系好了新的住处。那里有很多同龄的小朋友和你一起玩，院长叔叔也是好人。现在就去看看……好吗？”

　　拄着拐杖的男人凶狠的往下瞥了一眼，硬邦邦的自我介绍：“佐佐木友则，小野鸭之家的院长。”

　　——这像好人吗？？

　　听到佐藤警官说出的那句话，就连小兰都忍不住质疑的悄悄看了阴沉男人一眼。

　　铃木夏差点没绷住惊奇的表情。

　　他猜这位就是儿童福利机构的院长了，但是——开什么玩笑，这种鬼见了都怕的形象去负责小孩子们，真的不怕把他们都吓哭吗？今天也就是他，小孩子身体里套的是成年人的灵魂了，换成一个真的小孩子在这里，肯定要吓得又哭又闹，打死都不敢跟怪叔叔走了。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要佐藤警官过来哄孩子了。不是警局里缺人了，也不是指望她瞬间变得多么温柔。而是在这位福利院大叔的衬托下，佐藤警官再不擅长哄孩子，也像是很会说话的样子啊。

　　“……嗯。”现实里，铃木夏只是应了一句，态度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这么接受了。

　　小兰和佐藤警官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担忧。

　　“小夏，这是我的手机号码，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打给我哦。”临走前，小兰还是很担心的没忍住说道，“……柯南之前还在问你怎么样了呢。”

　　铃木夏这次应的声音抬高了一点：“好。”

　　他对柯南剧情里的主角团感觉非常亲切，人都穿越了，谁不想和他们多点接触呢？

　　十几分钟后，小野鸭之家到了。

　　“小夏，别担心太多，大家都很好相处。”佐藤警官抓紧时间最后叮嘱了几句。出了这个案子，搜查一课今晚的大家都很忙，

　　“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院长叔叔，或者给小兰、给警局打电话。”

　　“院长叔叔只是看着可怕了一点。”她硬着头皮补充完这最后一句话，急匆匆的走了。

　　出现在铃木夏眼前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门口的转向木牌上有五颜六色的涂鸦，夜晚下的玄关却阴森森的，矮矮的天花板像鬼屋一样逼仄可怕。

　　“进去吧，直接上三楼。”院长语气淡淡。佐藤警官走了以后，他像是不演了，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是准备吃小孩。

　　铃木夏站在门口没有挪动脚步，慢慢打量着这个新环境。

　　虽然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自由问题已经有计划了，待在福利院只是暂时的，但是……这真的是福利院该有的环境？有点太真实了。尤其是他今天刚来，这里连演都不带演的吗？

　　铃木夏沉默着迈开腿。

　　他都怕自己身上背着的案子还没告破，又要惹上一个新案子了。

　　因为他有很在意的一点——

　　铃木夏迈上台阶，面无表情的回头扫了院长一眼。拄着拐杖的佐佐木院长转身去锁门，刚好暴露出了趴在他背上的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只小鬼用模糊的五官朝向铃木夏，无声叫喊着什么。

　　惊得伊达航都重新把脑袋探了出来，审视着这很阴间的一幕：“什么情况？”

　　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离谱玩意。每日灵魂一问——世·界·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弄清楚原因了。]铃木夏在心里冷笑一声回答，爬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