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二闲

9、第3（？）日

　　【潘琅.黑远】
　　有时候自己计划的很好，但出发的状况总是很多；以为故事还有很多，未来的路仍然很长，但苍茫万物中似乎真有定数，很多时候让定数到来的那个变数，唐突却凶猛的让人措手不及。
　　顾遥刚刚开始了调查。
　　琅琊正咬着笔想着怎么回避段晨康执着的逼问。

　　而段晨康则突然想去找找那个“无辜”的肇事者，说真的，如果可以，段晨康真想想个法子把他从局子里弄出来，毕竟这人实在无辜了点。
　　要是在前一天，打死他也不相信，再次见到这个肇事者的时候，段晨康的脑子里便猛地轰雷一响——然后？然后还有什么，在幻想的世界里似乎过了很久，但在现实中却仅仅一秒不到——段晨康的记忆恢复了。

　　他的记忆回来了。
　　他的愿望实现了。
　　然后呢？
　　——他就要死了。
　　死的彻底，魂飞魄散，死的透彻，简称——死透。
　　这一切始料未及，或许唯一料定的便是那印第安巫师……也就是黑远了。

　　黑远的确是美洲那片的少数土著人种，琅琊的爸爸是个全世界到处晃悠的摄影师，在还未有琅琊的时候，便在美洲遇上了黑远。
　　那时候黑远正在逃命，琅琊的爸爸便稀里糊涂的带上了他，还靠一些特殊手段把他带回了中国。
　　黑远是玛雅人的后裔。
　　玛雅人或许没什么，但似乎小说里写的土著人有点特异功能这事儿倒是真的。

　　黑远为了报恩，在琅琊一岁到三岁的时候，一直每周喂他自己的鲜血，随着年龄增长剂量不断加大，然后三岁的时候停止。因此琅琊比起普通人，各方面都要强上很多，无论是他出众的外貌还是优秀的运动神经，或者是超乎常人的动态视力……最不平凡的，就是一双能看到鬼怪的阴阳眼，琅琊直到八岁的时候才能很好地控制。
　　也不知道是不是土著人玛雅人或者幼年经历的原因，黑远的性格非常凉薄，就算是琅琊，他也认为帮助他提高体质还送了双阴阳眼，已经是报了恩，没有太大瓜葛。

　　所以当那天潘琅问他，有没有办法让段晨康对他姐彻底死心，黑远很淡定的开出条件：“可以，他死了就好。”
　　潘琅惊愕了：“他…死？”
　　似乎看不懂潘琅为何这般的惊愕，黑远想了几秒道：“段晨康很爱他姐？有没有可能放弃或者不爱了？”
　　潘琅苦笑：“如果能不就好了！这小子其实早陷进去了，只是现在才发现，这一发现不得了，本来还在一层，一下子就沉到最底层去了……更要命的是…”一想起段晨康通红着脸发着酒疯，一会哭一会笑的跟他说着他和顾遥其实是亲姐弟那副模样，潘琅都不知道该咋形容了，段晨康这个人很重感情，认定了就不放，他的灵魂极其漂亮，这也是潘琅很喜欢和段晨康在一起的原因。

　　更何况顾遥这事儿……真不好说。只是他真担心……不，是可以肯定了，顾遥这事儿，段晨康绝对一辈子也放不下，会是一辈子的心病，会纠结痛苦一辈子。而正因为顾遥在，段晨康也绝对不会成为行尸走肉那种扯淡的玩意……但他潘琅看自家好兄弟这样也不好受啊！让一个情种求而不得，这滋味，想想，好受？他一个外人的都看不下去。

　　“我说黑远，你就不能配点药啥的让他失去对人的感情那种东西？电影里巫师不都玄乎着吗！”
　　黑远面不改色：“我只会灵魂相关的东西。”

　　——…段晨康这样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潘琅脑子里这一刻真这样想，于是他迟疑了几天，终究是跑去找了黑远，咬着唇道：“那，真的就让他死一次看看？”
　　“是，他死了，我让他的灵魂失去记忆，从此之后你可以一直让他的灵魂跟着你，如果你肯等五年，那我也可以想办法在五年后让他附到别人的身体上，是男是女是动物是物品都无所谓。”
　　死…
　　潘琅抬头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是自己刚出生就见过一直看到现在的，却突然觉得有点可怕，他问：“黑远，这事儿……你看成功的概率大吗？”

　　“一半一半。”
　　这毫不犹豫的答案让潘琅惊呆了，他一下子跳起来——“什么？才一半？！！那我怎么能让…”
　　还不待潘琅说完，黑远冷冷的打断他：“这就是报酬。”
　　“…什么？”
　　“如果他的灵魂真的跟着□□一起去了，那么他的灵魂我便签收了……即使他成功脱离了□□失去了记忆，一旦他在五年内能想起来，他会死……死后再死，魂飞魄散。”

　　潘琅手脚冰凉，良久后才扯了扯嘴角：“第一种就算了，第二种…那是什么报酬，不还是吃力不讨好…？”
　　“有报酬。”黑远言简意赅，“你很在乎他，因为你，他彻底死亡，你的情绪，便是我的报酬；如果他成功渡过了五年，也无非是让我增长了见识罢了。”

　　“无论是哪种，我的报酬都不会少。”

　　【顾遥.潘琅】
　　顾遥把日记放到一边，仍然在仔细整理着思路，想着从什么地方找出线索，她甚至自恋的想过，潘琅说她是凶手，她杀了重康，但重康不可能…二到因为他爱上他的亲姐姐这种事就去自杀吧？

　　此时，潘琅正在学校，却突然从口袋里传来震动，他偷偷的掏出个手机头，意外的发现来电竟然是黑远！
　　潘琅急忙举手说肚子突然间好痛，便捂着肚子急急忙忙的向厕所跑去，一只脚刚刚买进去，就按下接听键。
　　“黑远，怎么了？你给我打电话的次数18年来我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啊！”
　　“我的报酬收到了。”
　　“什么报…”潘琅本来好奇满满的表情一僵，黑远说的报酬无非两个——如果一开始就失败的话，是阿康的灵魂；如果不到五年就失败的话，是他的情绪。

　　现在，才仅仅第三天啊…
　　潘琅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潘琅的错觉，他竟然感觉，黑远在笑：“段晨康，恢复记忆了，彻底，魂飞魄散……恩，死透了。”
　　“怎么会……”顾不得厕所脏臭，潘琅下盘一个不稳，就扑腾一声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他错了…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他明明知道那时候阿康是个什么心思，还劝着他干脆置之死地而后生玩个绝的……
　　明明是他嫉妒阿康对他姐那样的爱恋，根本也就一居心不良，如果他一开始不那么提议，至少阿康他还活着，他还能活着，这世上还有他，他琅琊还能和他当兄弟。

　　现在想想，当初他那个提议算什么？本身就有一半可能一开始就会失败；即使一开始成功了，后来那个五年之说……怎么看都是个大风险的，这么一算，其实这事儿的成功率真的低的可怕，应许只有20%还不到？
　　『——如果他成功渡过了五年，也无非是让我增长了见识罢了。』

　　无……非？
　　潘琅一个机灵，立马捡起掉在地上仍然泛着光的手机，数字仍然在一个一个的向上递增，黑远还没有挂机！！
　　他几乎是发不出声音的问了出口：“黑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让阿康能安然换个身体的几率，很、很……”
　　对面简洁的回复了他：“16.3%，往年的经验。”

　　潘琅感觉他的心脏抖的几乎就要碎掉！“所以你才说，无非是……长了见识……？”
　　“是。”
　　“…有什么意义……”潘琅从灵魂深处挤出这几个字，他想恨黑远，可又觉得他更该恨自己，“你这样做！！他妈的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你他妈的…BITCH！！BITCH！！SON OF THE BITCH！！YOU SON…！！”

　　他一直在骂，一直到厕所外突然传来了下课铃的声音，他才像是被触动了闸门一样停了下来，他愣愣的看向手机，对面早都不知道已经挂了多久。
　　厕所会来人的。
　　他做贼一样的夺门而出一路狂奔，跑到了正在维修中禁止学生进入的老教学楼，没有快速查找，一下一下的按着向下的指令，一直到了字母G，找到了顾遥。

　　他先是按了呼叫，却又双眼一缩，急忙挂掉。潘琅坐在冰凉的地上把那电话号码一遍又一遍的在口中喃喃，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背熟了，他便开始以一种慢到诡异的速度，一下一下的按着一个个的数字键。
　　但是一直到将近四个小时后，他才打出第一通电话，嘟嘟几声，对面就接起来了，潘琅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很。
　　“潘琅吗？怎么了，是重康怎么了吗？”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无数次，也没有说出口，对面从一开始的焦急询问到现在的沉默，却一直没有挂断，他甚至觉得他的脑后头正有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自己，而对面的顾遥其实也已经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残酷的等待着他坦白自己所犯下的罪……

　　手机已经过了10分钟了，潘琅终于开了口，喉咙无比干涩，几分哽咽，一字一字的像是从灵魂的最深处活生生的挤出来一般：“顾遥姐……阿康他，死了，彻底死了，魂飞魄散，连下辈子……也不会有了。”
　　那边传来明显的呼吸停滞的声音，但是顾遥的反应，却远比他想象的好了太多太多。潘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已经没有时间的观念了，只听对面说，没有哭腔，却无比低沉嘶哑：“刚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上辈子积了德，重康死后，他也还能再陪我段时日……死者已逝，现在不过是…不过是………”
　　顾遥此刻也再说不下去了，她立马挂了电话，脸上已是泪流满面，日记散了一地，窗外大风呼啸，传来呕出灵魂的哀鸣痛哭，胸口痛涩闷苦的仿佛就要窒息。

　　听着对面的盲音，潘琅继续发呆，等他回过神来，手机上竟显示短信已发送成功，他又点开手机短信里的已发信息，发现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给黑远发了一封，他点开，刚刚看完，就听到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他问黑远：『阿康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黑远的回复是：『以至少12小时为一次界限，见到害自己死亡者三次即可。』
　　第一次，是案发现场。
　　第二次，是警察局中。
　　第三次，便是刚才了。
　　是啊，想想，如果真有这种事，死了之后，至少会在现场见上一面，如果跟着家属迟早会见上一面，再来个意外啥的…其实简单得很。

　　他好恨啊…
　　恨谁呢？
　　自己？
　　黑远？
　　顾遥？
　　还是阿康？

　　好想去喝酒……找个人陪着。
　　可他能找谁呢？
　　还有谁能陪他呢？
　　好吧，愿意来陪他的无论男女都有很多，可他现在的心情，又可以对谁说呢？

　　他又给黑远发短信：『为什么顾遥也看得到他？不是说只有我吗？』
　　不一会就传来了黑远的回复：『用你的话说，他太爱…不，段重康对顾遥执念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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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