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二闲

10、第？日

　　【段重康】
　　段重康怎么想的？其实很简单。
　　他爱上了顾遥，本来还打算去追，追不上也起码让自己少个遗憾，后来却意外得知他和顾遥压根就是亲姐弟，还有愧于人家，于是整日郁郁寡欢。

　　烦，烦死了。
　　其实这事儿吧，如果能再过去个几年，让他和顾遥能离的远点，来个多年不见……虽然有可能越陷越深，不过也有可能就这么过去了……要不就先放任自己颓废个一阵，等高中再一年过完了，就考个北方的大学离顾遥远点？
　　段晨康本来就这么决定了，可那一天，琅琊却突然找上了他。

　　啥？潘琅说能死？死了灵魂脱离？既然放不下干脆自私点重生一次？啥都不记得不就好了？

　　哈，表面说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内心却暗暗不屑，他一正宗的唯物主义，人类天上地下海底几乎都快掏空了，怎么可能有魑魅魍魉这种灵异玩意呢。

　　但是死党的一番好意怎么能辜负，无论是作法布阵还是那难吃的药，他都照做了，想着不过一场游戏，但这戏玩的真好，在中途他也有了真情，无论是挨拳头还是大笑痛哭，感情大骂那也说真也真，自己都觉得真是中二，但不可否认，很痛快！就仿佛在演一场完全以自己为摹本创造，可以完全释放自己的戏！一边想着如果这戏码是真的倒也不错，一边摇头感慨着琅琊这个真哥们，一边又想也不过是场戏，内心瞬间又闷苦不堪。

　　那日睡眠不足，他的神智愈发迷糊。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从身体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橡胶的轮胎摩擦沥青的大地，刺耳的刹车和尖叫缭绕于耳边。
　　这时候，他的脑子里冒出一段话——原来，潘琅没玩他，是他太自负，从来不信……原来，都是真的。
　　可惜，已然太迟。

　　【争执】
　　潘琅纠结了半天，去找黑远说了清楚。
　　潘琅又纠结了好几天，又去找段晨康把这事儿给说了。

　　虽然他是真的看不过最好的兄弟为了个女人窝囊悲痛成这样，真心希望干脆死一次忘了再重生一回，可潘琅也真心以为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就成，起码要游说好一段日子，才能让段晨康接受。

　　潘琅去找段晨康的时候，他正在喝酒。潘琅一看他这样就一阵窝火，恶狠狠的把他拽出酒吧放到自己摩托上，就直接往郊外开。
　　到了郊外，吹了一路风的段晨康也稍微清醒点了，还笑着问潘琅要不要也来点。潘琅一手把那灌酒扔到一边，就耐着性子又隐隐不安的把那事儿给说了，包括成功率只有一半也诚实坦白。

　　听完后，段晨康看潘琅的眼神特怪，就跟看个吸了毒的神经病似的，只是好像因为潘琅一本正经的认真表情，最后段晨康也只是咧嘴一笑，竟然就……就直接同意了？！

　　“这事儿成，你认识相关的人？那就交给你去办好了……有你这么个朋友就是好啊，连死了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
　　潘琅看段晨康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多半没信，压抑着怒气道：“阿康，这事儿是真的，就算是想让你开心，我们兄弟的，至于拿这种生死的东西开玩笑吗？我在你心里就那种人？”

　　这话倒是把段晨康给说的心动了，可心底仍旧还是不信就对了，但看琅琊这厮能说得这么详细，还专门请了人，必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想想他还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自己搞不好女人的事儿，却偏偏让最好的兄弟跟着自己一起忧心，竟然都把这种莫名其妙的灵能力者都给弄出来了……

　　…貌似…拒绝了不太好？毕竟人家为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段晨康那酒劲也没下去，仍有几分醉意，便拍了拍脸正正神色，清清嗓子说：“咳，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答应。”
　　谁知他这么说了，潘琅竟然一下子貌似更怒了，攥起拳头便黑了脸：“段晨康！！我说了是认真的！一开始就只有一半的几率才能成功！而且就算一开始成了！也不一定能到最后！！所以说你可能真的会死啊！！！”
　　段晨康暗叫不好，只觉得自己态度不够端正，于是又急忙掐了自己几下，好让他彻底摆正了脸色，千万不能辜负哥们的一番心意，于是继续郑重答应说好。

　　可不料潘琅的怒意竟又盛一层，一时间弄得段晨康都有点头大，这琅琊到底是想让自己答应他，还是不答应他？
　　只听琅琊骂骂咧咧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去他妈的！你这不就是找死吗！！活着有个屁不好啊！你非得为了她去死吗？不过一个女人，有啥好值的！就算你真的做了！成功率也不是100%！你这是赌！赌博！你如果真的做了，死是死定了，不过死了或死的魂飞魄散的区别而已！”

　　听着潘琅这么说他，段晨康也没怒，只是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许多片段，听老妈说，他们家和顾遥家结婚，是在他4岁顾遥9岁的时候，但那时候他真的太小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他一直记得，顾遥的温柔，顾遥的好，顾遥的懒惰，顾遥的小脾气，甚至是大清早起来的邋遢样子……他从有记忆起，便一直有顾遥的陪伴。

　　或许一开始是雏鸟情节，但估计初中那会吧，他可能就春心萌动了，只是那时自己一直没发觉。但感情随着时间流逝，可能会淡了，也可能愈发浓厚，他就是后一种，还是在不自觉地情况下愈积愈深。
　　其实当他发现自己爱上顾遥后，惊慌只在一瞬间，随后就是一股浓浓的类似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好，他们不是亲姐弟，他还是有机会的不是？

　　但那词咋说的，天意弄人，他和顾遥闹了半天是同一个爸，这已经是有了血缘，三代以内，算近亲，结婚不能……更可恨的是，算算时间，他们家真的对不起顾遥。
　　段晨康也知道，其实也就一女人，脱光了衣服不都一个样，可他就是觉得心里难受，难受的不行，导致刚得知真相的那段时间，他真的见了顾遥就眼红，难过、绝望、愧疚……总之，憋得。

　　这么想想，当真是可笑又可叹，段晨康咧嘴一笑，却是苦笑，而且眼角不自觉地就流了泪，借着酒意，他放开了心里话，好好的疯一回也就罢了！无论说什么！无论怎么做！就这一天！让他像个中二神经病似的疯一回吧！
　　“对不住啊兄弟…但我撑不住了，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乐观，成天嘻嘻哈哈的不代表老子心里就硬的像你下面似的……哈哈，你不是一直都骂我任性吗，这回，让我再任性一次吧！反正后面，不还有你担着吗？！”
　　是啊，任性一回吧，死了？他当然不想死！不过如果死了还能重生，而且能完全忘了顾遥……这么好的事，哈哈，倒也舒爽！
　　刚这么一想，心中又顿时一痛，因为知道这终究是不可能的……喜苦交加，心中更痛，表情愈发的扭曲，明明吹了一路风还聊了会天，他却觉得愈发的醉了，更是大哭大闹，就连琅琊打他的那一拳，他都觉得舒服。
　　后来把“段晨康要死”这事儿确定了，潘琅咬着唇红着眼，哥俩又去酒吧狠狠喝了一顿。

　　晚上段晨康迷迷糊糊的回了家，顾遥早都睡了。
　　他回到卧室开开台灯，瞥到桌子上那标着四的日记，醉意未消，只是隐约记得自己答应要做一件大事，这大事值得被纪念。
　　于是他意识不清的拿起圆珠笔，在日记本上扭扭曲曲的写下日期，然后提笔。

　　『我或许想死，但我肯定会死的，寻找最好的求死的方法。实验者：段晨康。协助者：琅琊。实施者：黑远。目的……之一：顾遥。』

　　第二日来到学校，中午在学校外的小餐馆吃饭时，潘琅一边揉着作痛的头一边跟段晨康讨论“自杀”细节。
　　…啥？自杀？
　　当琅琊提起这事儿来的时候，段晨康真的是愣了一秒才想起来，本来想笑道难道还是真的？可一看琅琊那认真的表情和眼神，段晨康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竟不知不自觉也跟着一起仔细讨论了。

　　当晚，段晨康回到家，看到仍然放在桌子上的日记，几分纳闷的翻开，才发现竟然昨晚自己喝醉后胡乱写下的。
　　段晨康看着自己写下的那堆玩意无奈一笑，想着这种不靠谱的要不干脆撕下来扔了算了，但又觉得反正日记是自己的，留着也费不着什么事，于是也只是叹口气把日记合上放回抽屉，反而开始苦恼琅琊是不是被什么道士给骗了。

　　想了半天无果，伸伸懒腰上床便又是一觉。

　　【渴望】
　　什么，你问失忆的灵魂为何对真相如此渴求？
　　其实那真的都是段晨康胡乱说的，只是因为他本身对自己的过去很好奇罢了。

　　毕竟，你要理解，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无数的人组在一起才有了生活，有了社会，有了等级，有了势力。如果一个人没有了任何“关于人”的记忆，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是灵魂不再完整，是身体的缺陷，是迷茫，是恐慌。
　　尽管那是个鬼，可他仍旧有着完整的人的思想以及世界观。

　　『——但是，我灵魂深处的渴望告诉我，那个‘会发生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哈，看来他表演的不错嘛，看潘琅那样子，完全是被他唬住了！不愧是顾遥嘴里号称从小说话不眨眼的小骗子，这样琅琊应该会告诉他了吧？什么灵魂深处告诉他应该去找寻记忆都是狗屁，但是真的很空啊！这样像是自己只是被强行灌输了知识与世界观，却全完全没有任何生活着的记忆的感觉……简直就像身体被挖空了一块，灵魂被分裂成好几段一样，糟糕的要命！

　　…咳，大不了等记忆要回来再去认真跟琅琊道个歉不就好了，虽然他没钱，不过让顾遥请一顿饭的钱…呃，也是有的吧？

　　【车祸】
　　冲出的黑影，刺耳的刹车，碎裂一地，世界旋转，身体飞在空中，重重落地，刺骨的疼痛。

　　…开什么玩笑啊，就算是死，在他死前出现的幻觉也应该是顾遥吧，为什么是只见过几次面的黑远啊……妈的，好疼，虽然一直在陪琅琊说什么自杀重生，但他……真的没想过要死啊！
　　好可怕！
　　好痛！
　　不想死！
　　混蛋啊！
　　顾遥！！
　　顾遥！！！
　　顾遥！！！！

　　妈的！早知道会这样…管他什么亲姐弟外遇，都他妈是狗屁！起码……起码也要对她说一声老子喜欢你，老子爱你……起码把他的心意告诉她啊！！！
　　“…很成功。”段晨康感到黑远默默的蹲在他身前在他的胸膛上摸了几把，声音在他听来愈发恍惚不清，“灵魂和□□会分离，至于撑不撑得过五年，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是幻觉的黑远，是真人啊。
　　虽然已经感到呼吸不到空气，虽然口中在不停咳血，但段晨康突然想放声大笑。

　　原来…都是真的！
　　只是，已然太迟！

　　“…唔。”黑远又忽然折返，继而蹲下身来，“虽然觉得之后你也不会记得，但还是告诉你一声吧——”
　　“记忆是灵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灵魂其实分为两部分，灵是记忆，魂是载体……虽然缺少了任何一部分也不会不能存在于世，但却也是有了残缺。”
　　“所以去追寻‘灵’，追寻记忆，可以说是一种不可抗力的本能。”

　　“……啊啊，一想到如果你想起来就会彻底死掉，这么说我似乎是在害你呢。”
　　“不过毕竟也是你自愿的，而且我真的想看看奇迹是否存在……所以，麻烦你了。”

　　“已经完全听不到我说什么了吧？”
　　“那么，晚安，段晨康。”
　　“……哦？还没失去意识吗？怎么，想对我说什么？”

　　黑远看到段重康艰难的睁开一条眼缝，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当少年再次睁眼。
　　——地上躺着一个人，还有一滩血。
　　唉？他……死了？

　　——End.

---

作者有话要说：　　总结：这文说穿了就是一场各种自以为是与各种误会之下产生的闹剧，驴唇不对马嘴的典范。
【争执】那个片段里的话有没有觉得挺熟悉？前几章有一模一样的，也算是个场景还原吧。关于日记，上一章看得仔细的也就看得出是有铺垫的，那段[我或许想死，但我肯定会死的…]顾遥都看得出来写的很扭曲，就像小学生，因为写的时候段晨康压根醉得不行神志不清。
-
好了!全文就此完结!还有一篇随手写出来的后记等会发上XD
咳，老姐，再来一次，生日快乐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