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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二〇六、山后神州清前华 ...

  •   年羹尧是深受康熙器重的青年才俊,他父亲年遐龄在湖广巡抚任上致仕,岳父又是大名鼎鼎纳喇性德,自己很快就变成雍亲王的便宜大舅子,“八贤王”还下大力气拉拢过他。即使如此,在这件事儿上依旧讨不到书雪的便宜。
      年遐龄很是生气的训斥儿子:“夤夜强闯王府别院,你愈发不知进退了!”
      年羹尧颇不服气:“父亲,我是正经当差,简王福晋仗势——”
      年遐龄虎着脸摔了杯子。
      年羹尧把话咽回去,脸上犹带愤色。
      年遐龄缓了口气:“你把女匪围堵到王府的别院去,让上头知道这算安的什么心?听你的话简王昨晚定不在彼处,外臣于宗室命妇面前无礼,完颜家的老大正在都察院,你想怎么堵住御史的嘴?我如今是不大出门,可朝里什么风向大概摸得清,咱们家和康王府是拐着弯的姻亲,康王如今却靠着简王夫妻立足,你妹妹指给了雍亲王,简王福晋于雍王有救命之恩,他能为了你出头?八贝勒赏识你,他家的独苗是因谁得来的?不提这些,她可是怀着孕给主子爷挡过刀子,主子爷能轻易申饬?”
      年羹尧嘀咕道:“不过是挟私恩以显威势。”
      “是私恩。”年遐龄冷冷一笑,“对皇家的私恩而已!我且把话说在头里,你妹妹眼看着就要被抬进雍亲王府,你敢得罪简王福晋,宫里德妃必要加十倍从你妹妹身上找回来,她可救过德妃娘娘的一子一孙。”
      年羹尧垂首不语,告御状的心思却歇了下来。

      书雪发扬鸵鸟精神,当天就和雅尔江阿带着孩子们回了城,关于黑衣女的话半句没说,张庄头与周氏无法,眼瞅着黑衣女自行离开。
      王府在七月能加领一月月钱,原因并不在同是七月生日的永谦,碰到现在的日子并不能隆重起来。
      看着香烟袅袅的祠堂,伏地恸哭的永谦就勾起了她心中的一丝涟漪:如果瓜尔佳氏还在,永谦现在还是王府的隐形世子,伊尔根觉罗氏尚在后院,雅尔江阿妻妾双全子女无恙,至少比现在的局面要好的多吧?
      按国法,书雪是固伦公主,地位比寻常皇妃都高半筹,论家法,继室就需在元配灵前执侧室礼,捧香拜了三拜,眼见管事铺开拜毯,上前拉住要跟着哥哥们跪下的弘昊,俯身把他抱了起来。
      管事生出一身冷汗来:福晋此举可是大有深意啊!
      雅尔江阿眼神黯了黯,并没有说什么。
      回到正院时,来看外孙的太太闻说此事后不免数落女儿:“男人最看重的是脸面,你是对主子指婚有异议还是不屑做简王福晋?”
      书雪泪断如珠:“我认命了,只要雅尔江阿对我好,和硕公主也好固伦公主也罢,我是他的妻子,也是简王府的填房,他的儿女我视如己出,他的元配我当主妇供着,只一样,爵位我不要,我的儿女绝不能在别的地方落低。”
      “没人敢看低弘昊——没人敢看低永瑾——”太太红了眼圈,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弘昊和歆蕊喊着“额娘”奔进来,书雪忙擦了泪,俯身将兄妹俩抱起来:“大热的天儿别乱跑。”
      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一个蝈蝈给书雪看:“舅舅给的。”
      太太带永保跟永庆一块儿过来是带着任务的:年遐龄备了礼物转托伯爵府向王府赔罪,永庆念及万吉哈与纳喇性德的交情,年遐龄又上了春秋,索性做主代父亲送了人情。
      “犬子无礼,竟敢冒犯福晋驾下,都是老朽昏愦教子无方,请王爷降罪。”说完就是一千。
      年遐龄算是雍亲王胤禛的便宜岳父,本身还是致仕的封疆大吏,面子情必要过得去,雅尔江阿笑道:“些许小事,值当老大人亲来,老大人请起!”
      年遐龄缓缓起身:“小犬行事莽撞,奴才叫他闭门思过,只仗着奴才这张老脸过来,王爷宽仁不咎,奴才实在汗颜。”
      “年羹尧缉凶心切,虽有罪愆,到底情有可原。”人心都是偏着长的,换成别人,永庆说不定还会赞一声“不畏权贵”,涉及到自己的妹妹,话就不好说了。
      “惭愧!惭愧!”年遐龄拿帕子擦擦汗,“小犬已上了请罪折子,只盼主子爷重重降罪,也好给他些教训。”
      “老大人言重了。”雅尔江阿微微一笑,“汗阿玛是知道福晋性子的,非是半夜三更,爷很该进折保奏小年大人。”
      “王爷洪恩,实在让奴才汗颜。”年遐龄松了口气:看架势简王府是不会跟儿子计较了。
      又过盏茶工夫,年遐龄起身告辞,雅尔江阿并不款留,命长史官代其送客,自己则与大舅兄回了正院。
      书雪已摆好家宴,雅尔江阿尊太太做了首席,自己与妻子作陪,永庆、永保分列两侧,永谦是寿星,也做了主席,穆尼叔侄另起一桌,由精奇嬷嬷照看着入座。
      太太需为女儿卖好,宴中向书雪笑道:“我原忧虑你过于要强,今日看来总算该放心了!”
      雅尔江阿无话可说,只吩咐永谦兄弟:“还不给郭罗玛嬷敬酒。”
      永珺、永焕、永叙、永谦都捧着酒盅站起来,太太含笑饮了,指着书雪假意叮嘱永焕:“她是你们额娘,我是她的额娘,她敢待你们不好,说与郭罗玛嬷做主。”
      永焕接不住话,书雪笑道:“您别给他们撑腰,一个比一个淘,我现在都没法管,以后还了得?”
      太太三言两语镇住雅尔江阿父子,心满意足的继续用膳,永庆兄弟看着这样的大家口倍觉心酸,永保只想:姐姐这般人才,偏偏受如此苦楚,可见老天是长着妒心的。
      一顿饭虽没吃出喜庆来,气氛倒不见尴尬,太太记挂家里,很快带着两个儿子告辞,书雪与雅尔江阿亲送至正门方回。
      永谦收了不少礼物,除雅尔江阿赏的文房四宝与书雪给的金寿星外,别的都拿出来分给众弟妹,永焕等十分欢喜。
      年羹尧的请罪折子很快批复下来,只罚半年俸禄了事,康熙大约猜到书雪不会吃亏,还专程写了谕示传给雅尔江阿,内容很简单:“文华性情甚急,当克当制,朕言雍亲王‘戒急用忍’,文华亦如是。”
      书雪上请安折子:“诚闻圣教。然性情天生,恐负圣望,再逢其事,忌勿掌嘴。”
      康熙收到折子后乐了,顺手递给万吉哈:“可真是你的女儿。”
      “福晋打小儿被奴才惯坏了。”看在发小份上,万吉哈难得承认回错误。
      康熙复发感慨:“说来也怪,朕年届六旬,亲近的后辈几十个,只她说话,便是顶撞朕事后也觉得顺耳。”
      万吉哈赔笑:“是主子抬举她,不瞒主子,奴才这女儿还在闺中时就是刚强的性子,公主与奴才本就该宠着她,只忧心嫁人后在夫家受委屈,幸得主子赐婚,简王性情又好,不然奴才还要操心。”
      “雅尔江阿性情好?”康熙大笑,“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雅尔江阿在别人面前横,未曾想遇到一个敢不要命的福晋,再不好的性情也变好了。”
      玩笑一回,康熙提起年羹尧:“虽有几分傲气,到底胸富才学,朕原欲降特旨晋其为内阁学士,如今看来还要受些磨砺才好。”
      “主子明鉴。”吃亏的不是自己闺女,万吉哈对年羹尧并无芥蒂,“奴才倒觉得主子如心存爱惜正该把他放在跟前调教,性德的女婿是不会差的。”
      康熙点点头:“罢了,回京后就由你拟了折子来,朕即行照准就是。”
      “嗻!”万吉哈十分感激:这事儿只他来办合适,换做别人指定当康熙敲打简王府,如此以来反把自己“外举不避仇”的名声显了出来。
      七月八月均是王府的好日子,原因无他:连着俩月都是双份月例,圣驾尚未回鸾,雅尔江阿的生日并不十分热闹,听丫环盘点着礼物,书雪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挥退管事,书雪打起精神给永瑾画像,刚放下笔,外面管事传话抱琴之母进来请安:她是为抱琴的婚事来的。
      抱琴之母白氏满面春风给书雪磕了头,得话起身后笑道:“蒙主子提携,丫头的好日子已经定下,您发了话这厢就落准了。”
      抱琴羞红了脸,早躲进里屋,书雪十分喜悦:“多早晚的日子?”
      白氏回道:“初八大定,赶在十月底过大礼。”
      书雪思量一番,因笑道:“她是被我耽误了,今日就把新娘子领回去,咱们不逾制,委屈了她我也是不依的。”
      不待白氏说话,里头的抱琴听到这话后顾不得许多两步迈出来跪在书雪跟前:“主子,您现在跟前没人能用了,忆画还不上手,奴婢要出去了可就只能靠侍墨一个人和您撑着了。”
      “唉——”书雪苦声长叹,“你主子不是泥塑的,谁还能在我跟前弄鬼儿?”
      抱琴事到临头真心反悔了:“主子,奴婢再等两年嫁人也使得。”
      “再过两年你多大?谁还会等着你?”书雪挥挥手,“嫁过去也是官太太,你别任性,耽误了花期是算我的还是算你的?”
      抱琴哽咽着流泪:“主子——”
      白氏且不敢插嘴,站在一边没言语。
      书雪赏了二百两银子,又嘱咐抱琴:“先拿着预备尺头,缺什么打发你妈来要,别的等添妆时再说。”
      抱琴低着头,沉吟片刻方道:“今日是初五,您容我再和侍墨交代两日,初七就回家。”
      “正是这个理儿”白氏福身告退,“奴才过两日再来接她。”
      书雪原就小有失落,闻说后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雅尔江阿回府后听说这事儿后只有四个字儿:“你——能行吗?”
      “把那个‘吗’字儿去掉!”书雪正色道,“只要后院不再多一位夫人,这点子事儿耗不掉多少心血。”
      雅尔江阿心中一软:“我只有你一个夫人。”
      “且往后看。”书雪直直地盯着丈夫,“说实话,有时候我倒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离开的借口,做你的妻子太累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雅尔江阿终于抛开了心中的一点点儿芥蒂,“我一定一意待你。”
      书雪靠在丈夫怀里:“你别怪我嫉妒心重,我做不了小女人——”
      雅尔江阿默然不语,抱着妻子的手紧了紧。

      圣驾回鸾后,书雪被当众调侃:“士可杀不可辱,打人不能打脸的道理还不知道么?”
      书雪面露不屑:“崖山之后再无神州,现在可没有要脸不要命的名士!”
      康熙无话可说,半天憋出一句:“朕总觉得你像汉人。”
      “这您就该问问阿玛和额娘了。”书雪眨眨眼,“许是被人换了也未可知。”
      康熙笑着摇摇头:“你阿玛这回儿也不向着你,他还要表奏年羹尧进内阁呢?”
      书雪脱口而出:“您不准就是了。”
      康熙假意严肃面孔:“朕不能听你的,开了这个头你以后就愈发管束不得了。”
      皇子们都觉得这是个信号:汗阿玛要让她干政?
      康熙向胤禛笑道:“年羹尧的妹妹已指了你做侧福晋,过两日就把喜事办了罢。”
      胤禛脸色一红,低头应了个“是”。又专程邀请书雪,“日子定了还需王嫂赏脸。”
      雅尔江阿抢先答允:“一定去讨喜酒。”
      书雪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我可没想去的。
      自个儿屋里抬杠是夫妻情调,当着外人打驳回就是作了,书雪再不甘也只能默认。
      黑衣女的事儿康熙没问,书雪也就装着不知道,太后倒提了句,书雪含混着暗示:“您放心,汗阿玛真说起来我自有话回。”
      太后十分无奈:“我信你有道理。”
      撇过这茬不提,书雪笑道:“有件事儿还得求您呢。”
      太后感到好奇:“说来听听。”
      书雪笑道:“您也知道,我现在没开府,产业却是不少,加上汗阿玛赏弘昊的,实在是有些难以周全。我深知伺候您的嬷嬷姑姑都是极有才具的,好歹赏我两个回去供奉,一来教导歆蕊、永瑾,再则也好帮扶我一把。”
      “你这孩子——”太后深知书雪的手段,别说三座没分开的府邸,前两天协理康王府照样妥当,用得上什么帮扶?永瑾还在襁褓,哪用得了教养嬷嬷?说到底只是借着引子为歆蕊筹谋罢了,“你想的这般周到,我哪有不允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崖山之后无神州,梅山之后无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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