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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真相 ...

  •   司锦将支开的漏窗合上,窗外阳光迤逦,拖拽出整个夏日的芳华明艳,司云亲自端了一盏广玉兰上来,洁白明澈,夏日炎热又是一副好景致。
      唯月半抱着瑞雪,拿着炖的细糯的燕窝羹,牛奶燕窝里加了一味红枸杞,奶白的燕窝羹搭上艳色的枸杞到时别有一番的食欲。
      “母妃,瑞雪吃不下了。”瑞雪抿了抿唇,声音稍稍有些嘶哑。
      唯月微微皱了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司云,放在榻边的案几上用小火温着,“那便不吃了,用些薄荷水可好?”
      “嗯。”瑞雪低低应了一声,唯月忙忙从玲珑手中接过一盏子薄荷水,喂了小半盏便也是放下了。
      “瑞雪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唯月摸摸那柔软的发丝,轻声问道。
      瑞雪摇了摇头,自打从水绿南薰殿搬回泻玉堂后,她的日常吃用,唯月从不假于人手,亲自过问,虽是有些用度着实不如水绿南薰殿,但却是比之之前好了许多,天家的孩子没有不早熟的,何况之前唯月做事也从未想着避开几个孩子,瑞雪的早熟唯月心底早就有了个备案。
      “母妃,瑞雪想出去晒晒太阳。”瑞雪拽着唯月的袖子,轻轻摇了两下。
      唯月笑着摸了摸瑞雪的脑袋,刚抬起眼,景兰和司锦便是出去了,“瑞雪呢要快点好起来,然后母妃给你做花糕吃。”
      “是母妃亲手做的么?”瑞雪笑弯了眼睛,“那父皇有没有呢?”
      唯月将瑞雪抱了起来,笑道:“你个傻妮子,你说你父皇有没有?”
      “瑞雪不知道。”瑞雪靠在唯月怀里如是说道。
      唯月笑笑,只将瑞雪抱出了殿外,景兰几个在紫藤架下摆了一张贵妃榻,比之殿内既暖和又不会被毒辣的日头所伤。
      坐下后,瑞雪抬头看着唯月只道:“母妃觉着,这次瑞雪做对了么?”
      “那瑞雪觉得自个儿做对了么?”
      “瑞雪觉着,救了予澄是没有错的。”
      唯月将落下的紫藤花瓣拂去,“予澄是你表弟,其实你的血缘是跟他最为接近的,懂么?”
      “嗯,瑞雪知道的,予澄的父亲是清河王叔,母亲是母妃的嫡亲妹妹,所以……”瑞雪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
      “对,瑞雪救了他没有错,但是瑞雪,母妃记得你可是识水性的……”唯月笑着道,她知道落水之事在宫中太过于常见,多教一点,孩子多会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我……”瑞雪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唯月只揉揉她的脑袋道:“瑞雪记着了,人若是昏了过去,眼珠子是不会转的……”
      瑞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这才明白,自己那点子小心眼完全没有瞒过她的母妃,没错,她没有昏过去,只是想给那个女人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母妃……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只是下次一定要想好了,摸透了才能去做一件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瑞雪也要明白才行。”唯月到时不觉得瑞雪装昏一事有何不对,你既然算计了我,给你个小小的教训也是应当的。
      她眯了眯眼,看向远方,只是,那个时候看着瑞雪小小的身子落入池水,在那一刻,她几乎是头脑的一片空白,她几乎忘记了瑞雪识水性,只想着万一淹着了,万一磕到石头了怎么办,瑞雪装作昏迷,她和唯婷都知道,所以她才一直给瑞雪擦汗,就怕玄凌看出瑞雪是装昏的,到那时她也不知道当如何解释了……
      此事之后行宫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玄凌下旨的当天,玄清愣是没有理会尤静娴尚且还在昏迷中,将人和她受完刑的几个心腹一起打包送回了王府,只给带了些换洗的衣物,至于带来的华服珠翠,只等着今后收拾好了再给她送回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顾忌尤静娴的脸面。
      “姐姐这里倒是好生自在。”安陵容撑着把油伞,怀里抱着两个月大的予溶进了门,她打扮的不显眼,只是素净,一身天水碧色的高腰襦裙,系了执素腰带,低低挽了云顶髻,只簪了两支绿宝石的流苏钗子,髻后用一把的银质螺簪拼成了新月的样式,挂着滴翠的耳坠子倒是显示出身份的不一般。
      这时唯月正站在泻玉堂内的木桥上,景兰给她打着伞,而她自个儿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溪内撒鱼食儿,引得游鱼来接喋,瞧着安陵容来了,唯月索性将手里的鱼食儿全数倒入水中,只笑道:“这日头大的,予溶还小着呢怎的把他带出来了?当心得都中了暑气看你找谁哭去,快进来,殿里凉快。”
      “这啊,是看见了予溶,眼里可就没我了。”安陵容笑笑,只抱着予溶跟上,进了泻玉堂的内殿,甫一进门儿,一股凉风混着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比之别宫的香料气味儿浓厚,到时别有一番清爽,也难怪玄凌素日里惯爱来她殿里。
      “姐姐素日不爱香,这倒也是难得,这鲜果香气也格外令人神清气爽些的。”
      唯月在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只道是:“只是觉着这样舒服些,虽说不喜焚香,但也还是用些的,若整日里都是鲜果清香倒也让人心烦的很,况且这鲜果也放不了多少时日,日日这样,也是浪费。”
      “这倒也是,况且光风霁月那位可不是日日的时新瓜果,姐姐若是……倒也是碍了她的眼了。”安陵容将熟睡的予溶交给身后的宝鸢,端起菊瓣翡翠的茶盏,撇了撇浮上的茶末子,浅浅抿了一口,“瑞雪可是好多了?”
      唯月笑笑,“那位走了之后没有多久,瑞雪便是醒过来了,太医说已是无事,昨儿个还把我这儿的栀子、紫藤全都祸害了一遍,到时越发调皮了。”
      “唉,若说之前瞧那位侧妃娘娘,我也只想着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儿,谁能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子竟是那般心狠,连个不满周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若是瑞雪没有去,那予澄也恐是凶多吉少,现下子也是可怜瑞雪了,小小年纪就要受这般子苦楚。”安陵容放下了茶盏,叹口气道,昔日在光风霁月殿瞧见那尤静娴时,她自个儿还认为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纵然不得宠爱,却也能够了却一桩心愿,却没想着,那柔柔弱弱的静侧妃竟也能够这般心狠手辣。
      唯月神色淡淡,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道:“陵容真认为这件事儿是那尤静娴故意的么?”
      安陵容一愣,随之神色一凛道:“我便说总是觉着这事儿有古怪,那静侧妃若是要害予澄为何单单要选在镂月开云?而且还是在姐姐和唯婷姐姐在的时候,她好歹也是国公之女,总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给所有人都握住把柄,经此一事,就算能够保住侧妃之位,恐怕清河王对她的忌惮也是有增无减,对她来说几乎是完全没有好处,她为何要这样做?”
      唯月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茶盏。
      “只是当时皇上已经对此事下了结论,而姐姐也没有说话,妹妹只有把这件事儿放在心底,姐姐如今已是心中有数。”
      “其实也如妹妹所说,这件事儿看起来对她没有半分好处,所以她本该是最无辜的人,我知道,皇上知道,唯婷和清河王都知道,只是,也许呢?也许正是这样,所以她才会是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因为太过于明显,所以才会觉得她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也是因为会有这种感觉,所以她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唯月神色平静,这码子事儿,他们几个都是心里清楚的,若不是尤静娴真的那么蠢,到底她是不是主谋怕是还没有一个定论,“这场戏里,最大的输家其实就是那位侧妃啊!”
      “姐姐……你是说,那位贴身侍女,她是……”安陵容豁然一惊,整个人都有着一种不敢置信以及浅浅的茅塞顿开在里头。
      “……试问这宫中除了那位还能有谁有如此高超的手段?”唯月仍然平静的很,她只道,“如若那紫绡不忙慌慌的出来顶罪,我还真是不好确认,皇后娘娘下的一盘好棋,可惜棋子稍微有一点的愚笨。”
      “那静侧妃确实算是嫌疑最重大的人,但是如若没有她贴身侍女的掺和,说不准皇上还不会那样轻易定罪……她们老早就算计好了,那么侧妃当真是无辜的?那鹅卵石当真是有的?”安陵容咬了咬唇,仔细想想觉着还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模模糊糊,偏巧就是缺少了一条主线就可串联起所有的经过。
      “她自然不会真是无辜,那鹅卵石一说,是真也是假。”唯月站起身说道,“那日瑞雪到镂月开云寻我就是一个必然,而那乳母出现在荷池也是一个必然,而静侧妃到荷池赏景就更是一个必然,那么若是侧妃不出点什么意外,可就对不起这几个必然了,侧妃脚滑,撞倒乳母,世子将要落水,你说刚刚到这里见到此景的瑞雪会作何选择?”
      安陵容微微低了头,“若是帝姬见死不救,那予澄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必然溺毙……那么……”她豁然抬起头,满满的全是惊愕和不敢置信,真的有人拿无辜的孩子做文章,拿一个根本不可能威胁到她的孩子做文章,这不是太过于残忍了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世子落水,而作为与他血缘最为亲近的同辈,他的表姐却未曾伸出援手,世子死去,那是清河王妃的第一个孩子,而瑞雪的母亲正是清河王妃的同胞长姐,见死不救,唯婷会恨谁?”恨的怕是瑞雪怕是她欧阳唯月,纵使不恨,隔阂定生。
      “那么……若帝姬去救了世子,帝姬不识水性,加之之前受了惊吓,又骤然落水,这么一来怕是……”凶多吉少,安陵容没把后头四个字说出来,但是大家心知肚明,“如此一来,姐姐痛失爱女,却皆因清河王府之故,纵然与王妃姐妹情深,也是无可挽回了……”
      唯月端起茶壶给茶盏里注满茶汤,袅袅的雾气蒸腾而出,她语气幽幽,“陵容有没有想过,若是帝姬与世子都去了呢?”
      “……”
      “主子娘娘的这一招真真的高明,不管是哪一个孩子活着,我与唯婷与清河王府必定是要生分了的,这原也是,她本就忌惮我身后的欧阳家,之后又添了一个清河王府可不得想方设法的……”唯月低头一笑,“两个孩子都去了……其实不论是哪一个,孩子的母亲必定元气大伤,她怕是巴望着我就此也跟着去了才好,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好谋算?”
      安陵容低着头半响没说话,最后勾起笑道:“可惜了,那位主子确是没想到,帝姬识的水性,也没想到,帝姬匆忙之间的一撞竟然没有让乳母摔进荷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对我确是不够了解的……”唯月走到殿门边上,头侧垂着珠帘挂着轻纱,屋脚的风轮一摇,满室的清风徐徐,吹得动轻纱,却吹不散她眉宇间的冷然,“陵容……你一定很好奇,那块鹅卵石吧。”
      “姐姐的意思是真有?静侧妃没有说谎。”安陵容站起身来疑惑道,“李长让人搜遍了镂月开云都没见着的鹅卵石……难不成被人收走了?”
      唯月偏头看着透过窗纸打在轻纱帐幔上的梅花印纹,“不,不需要收走。”
      “姐姐的意思是,难不成它会自个儿消失?”安陵容皱了皱眉道。
      “你别说,这块鹅卵石还真的自个儿消失呢。”唯月看了她一眼,微微低垂了头,半扶着宽大的袖子一捞,转向安陵容道,“你说,它会不会消失……”
      白色雾气缓缓弥漫,遮住了安陵容望向唯月眼睛的视线,唯月的双眸在轻烟中缓缓晕染开,氤氲了一片的墨色斐然,像是走过了千万载的时光,从某个不知名的时代踏入,带着微微的蔷薇色和身后的古韵盎然。
      安陵容走上前,唇角带起一抹弧度,伸手取过唯月手上的‘鹅卵石’,触手寒凉,有湿意从指间渗出,打在团花地衣上,晕开的深深浅浅。
      “果真呢,消失的无影无踪。”安陵容一笑,将手中的冰晶握紧,质地坚硬,带着些微寒气,光滑如玉,这便是尤静娴自认为的鹅卵石,实则不过是块将要融化的冰晶。
      “这冰晶若入水,怎的还寻得回来?这冰晶若在地上,那溅起的水花和那午后的烈阳,足以让它无迹可寻,所以这才是找不到的。”安陵容手中的冰晶已完全融去,她捧着一手清水淡淡,乌黑的鸦睫遮下,不愧是后宫之主啊。
      “她到是真真的踩到‘鹅卵石’滑倒,但是她绊倒乳母确实是故意的。”唯月眸中透过一丝狠色,她亲眼瞧见尤静娴倒下后,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那乳母,那绝对不是条件反射,而是在完全冷静下,故意为之,所以,她才不会放过她。
      “刚开始,紫绡没想着帮她,只到后来瞧着破绽越多,这才自作主张的出口顶罪,就是为了让皇上确定此事乃尤静娴所为,而攀扯王妃,只怕是顺带的,真真儿的是想要静侧妃受罚,尤尤氏身后站着的是老牌的贵族了,若是撸了她的位分……国公之女为妾才是真真的打了那起子贵族的脸,他们本就对唯婷姐姐为正室,而尤静娴为侧室不满,若此事一出,那……欧阳府面对的就是老牌的权贵……”安陵容越是分析越是吃惊,想不到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出侧妃妒恨谋害世子的戏码,居然会牵扯到一些过于深刻的东西,之前的她怕是从来没有想过的,这才有些惊慌。
      “可是当家的仍然是皇上。”唯月只笑道,她又如何不知,那群开国功勋之后早已腐败的不像样子,而玄凌也是欲除之而后快,毕竟老有人以你祖上的恩人自居,着实令人不爽,未免成了眼中钉,曾经的开国将军欧阳氏就放弃了爵位世袭的尊荣,反而正正规规考科举,上战场,保住了欧阳氏百年荣光,纵然欧阳氏无爵位在身,可是那份来自皇家的优渥待遇却是从未少过的,有人看不起如今没有半点爵位加身的欧阳府,又焉知这欧阳一族也是开国的功臣,与那些子老贵族相当的门第。
      唯月微微敛了眸,若不是作为欧阳一族的嫡出之女,她怕是也不了解自个儿祖上的这份功勋,那尤静娴和沛国公府的丫头认为欧阳一族无半点爵位,又焉知唯婷的身份与他们家的小姐差不了多少,成儿还会更高些,谁让人家有个皇后的嫡亲姑姑做母亲呢?
      “陵容明白……”
      “以后啊,要多留个心眼……”唯月笑道,“看来,这太平行宫真的是处处不太平,哪一次过来不会整出一堆子的事儿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更,弦月在努力,高一狗弦月一只,也在努力啊嗷嗷嗷~~~
    这章可能说的话比较多,最后还介绍了一下欧阳府的底蕴问题,没太过吧??找感觉找不着啊,不会被我之前写的作文全部荼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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