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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   栗淇推门而入的时候,并不意外地看见原本斜靠在椅子上的人一脸坏笑地站起来。
      “唷,还真有几分姑娘家的柔美。”围着栗淇转了几圈,游阗的笑意更深,“谁教你上的妆?虽略欠精细,但也凑合能看。这眉倒描得深浅均匀,这番功夫,怕是不知在哪个姑娘身上练就出来的,好个体贴风流的痴情郎。”说到最后,竟溢出了几分酸意。
      栗淇唇边含笑,也不分辨,接着他的话道:“幸好练就了这番功夫,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游阗一脸阴晴不定地盯着他,心里狐疑,却死也不愿开口询问,生生把自己憋个半死。
      “大哥一点都不惊奇吗,小弟虽不敢自夸长着一副好皮相,但也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呐,怎的就没让大哥眼前一亮?”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调调配上微微斜挑的水润黑眸,似嗔非嗔,别有风致。
      游阗扬起双眉,表情看似不以为然,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却轻漾开缕缕柔情。
      “我本就知你长得好看,还有什么好惊奇的。”
      这话顺口而出,自然不过,最是真心实意,不想正因如此,才更暧昧难明。
      栗淇禁不住面色微红,唇角轻轻扬起,淡笑着道:“小弟权当那是大哥的赞美之言,大哥向来极少夸人,小弟真有几分受宠若惊呢。”
      傍晚的夕阳温情得无限美好,橘色的光线排窗而入,流泻得满屋生暖。栗淇所穿的是一袭粉色纱裙,风起处,衣袂翻飞,裙裾扬逸,袅袅如绯烟苍薄,楚楚若桃夭散坠,他悠然而立,笑容清浅,美好得虚渺,仿佛要与韶光一同消逝。
      “栗淇!”突如其来的惶恐占据了整个心房,游阗伸手抓住了满掌凉软。
      “诶?”栗淇不解地看向他,黑眸湛湛,清莹盈转,细密的羽睫微微轻颤,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抽回被抓住的手,无奈才稍加用力,对方便立刻握得更紧。
      “大哥?”
      “你的计划,到底是怎么样的?”游阗没有松手,却也没有为自己的突然举动作任何辩解,只是一脸若无其事的问了一个早就应该要问的问题。
      栗淇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孙晓羽,她仍旧昏迷不醒,娇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秀眉纠结,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我的计划很简单,与其费尽心思去搜捕贼人,不如养精蓄锐,守株待兔。”
      “怎么个守株待兔?”
      “这镇子本不大,外地人出入尤为明显,我们若故意行事张扬,引人注目,想必很快便能让那小贼觉察到我们的存在。”
      游阗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你就这么有把握那采花大盗必定看上你?”
      栗淇挑了挑眉,自唇角弯起一抹浅笑:“当然无法保证,小弟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不过……”眼眸内流转出柔柔华光,仿佛倒映着漫天落霞,“一点点魅力总是有的。”
      “你呀……”游阗缓缓地朝他靠近,头微侧,气息全喷到他的耳垂上,“可以更自大一点哟。”
      栗淇笑笑,多少有点羞赧,两人的距离太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心脏的剧跳声。
      “既然连大哥都觉得小弟的女装扮相不错,那小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照顾孙姑娘了。”
      游阗想不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愣了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就这么在意她?”
      “护送孙姑娘去洛阳是大哥的主意吧?”栗淇笑吟吟地反问。
      “是我的主意不错,但……不论怎么说,男女有别就是男女有别,就算你现在这样打扮,也只是自欺欺人。”
      “君子坦荡荡,我和孙姑娘之间光明磊落,何需自欺?至于世人愚昧,蜚短流长,欺人也不过情非得已。”
      “好个情非得已,你确定不是情难自禁?”一句讽刺说得醋味横溢,不单是栗淇吃了一惊,就连说话者本身也是一震。
      潋滟的桃目不安地扫过栗淇乌漆的明眸,眼神相交的瞬间,多少被压抑的情愫倏然满溢,他和他的心事,都逃不过彼此敏锐的心思。
      心有灵犀的确微妙,明明什么都没有坦白,什么都没有揭露,却是心照不宣。
      谁的情深,谁的意重,怎忘得,雾江轻舟上那翩若惊鸿的洒脱身姿,萍散漫,絮飘飏,当时何似莫匆匆,不想落花时节再相逢,马蹄踏碎秋光,回身一笑总有君在旁,彼时纵剑清歌,为谁醉倒为谁醒?便应知,风月不辜负,相思莫等闲。

      男扮女装的日子,一晃便是三五日,孙晓羽已从大病中恢复过来,因受了栗淇的悉心照顾,竟一日日地与他亲近起来,某天意外得知栗淇居然比她还小半岁,更是满心欢喜地唤他“小淇”。这倒惹怒了隐忍多日的游阗,也不知道他为何暗生闷气,一连数日皆神色不善,仿佛有人拖欠他钱财不还。
      孙晓羽病愈后栗淇无需再彻夜守着,于是在隔壁多开了一个房间住宿。游阗铁了心要擒住那采花大盗,白日扮作与两个红粉知己招摇过市,毫不张扬,几天的功夫便已闹得村镇上下都知道近日来了一位华贵公子,左拥右抱,风流逍遥,他怀中的佳人一个娇一个俏,简直让全镇的男子都为之嫉妒。
      这夜三人照例早早睡下,游阗和栗淇都只是假寐,长剑放在伸手可及的枕边,随时注意着房外的动静。
      不知不觉四更已过,游阗心底思忖着这夜又将一无所获,不料却听得隔壁房间有轻微的窸窣之声传来,不由心头一跳,侧耳仔细聆听。
      响动来自孙晓羽的房间,来人似乎武功平平,单听吐息与脚步声就可知道此人并非他或栗淇的对手。
      游阗灵敏地翻身下床,手里抓着宝剑,轻轻推门而出,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闪到了孙晓羽所住那间房的窗下,用手戳破窗纸往内看去。
      只见房内一道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正自沉睡的孙晓羽,游阗在心中冷笑一声,拇指与中指捏了一颗小石子,快而准地透过破开的窗纸弹向贼人,本没想过能一击即中,谁料对方竟不济之极,痛呼一声,左边小腿中了那一下,随即重重地单膝跪地。
      孙晓羽自睡梦中惊醒,吓得连忙下床点灯,此时游阗与栗淇也一拍推门而进,顿时将那采花贼困在屋中。
      “是你?!”孙晓羽看清来者是谁,竟发出了一声惊叫。
      游阗和栗淇对望一眼,齐声问道:“你认得这个淫(咳咳)贼?”
      淫(咳咳)贼忍痛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孙晓羽面前,着急地开口解释:“我哪里是什么淫(咳咳)贼,晓羽,我是特地来寻你的,当日你留书出走,侯爷与夫人都十分担心,我更是心急如焚,猜想你大概会去洛阳,于是一路追来,老天有眼,终是让我寻到了你。”
      孙晓羽那一双杏眸顿泛泪光,她冷冷地盯着来人恨恨地道:“寻到了我你便好回去复命,姐姐和姐夫便好将我嫁给沐王爷,有了沐王爷的信任与支持,文小侯爷自然在朝中更地位稳固,不可动摇。而你,也可以立一大功,前程似锦。”
      黑衣人听得这话,登时面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晓羽,神情悲戚哀伤:“晓羽……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孙晓羽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心中一痛,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更因先前种下的种种误会,心里越是疼痛越是怨恨。她绕过黑衣人跑到栗淇身边,紧紧挽着栗淇的手臂看向黑衣人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跟我的……心上人在一起,绝不嫁给沐王爷。”
      此言一出,屋内的另外三人都震惊不已。
      黑衣人颤声问道:“晓、晓……羽,你……断袖?”
      孙晓羽这才想起栗淇现在是女儿家身份,于是连忙瞪了黑衣人一眼,冷冰冰地道:“我的栗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莫不是你的狗眼瞎了,胡乱说话。”
      栗淇无奈地苦笑,不敢找游阗便找上他吗,平日里总小淇小淇地叫,现在有求于他了,才乖乖地叫一声栗哥哥,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游阗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孙晓羽,眼神冰冷得几乎要将人冻结,心里翻腾着道不明的愤懑情绪。
      听到那声亲昵的“栗哥哥”从孙晓羽口中说出,黑衣人倍受打击,他走前一步试图去握孙晓羽的手,却被对方厌恶地躲开。
      “晓羽……”
      “滚!”一声怒吼似平地惊雷响起,却是游阗忍无可忍地开口大叫。伴随着那声发泄似的吼叫,一道剑光映着烛火诡异地在众人眼前一闪,雪亮的剑尖已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孙晓羽紧张得几乎要脱口大叫一声“不要”,幸好话到嘴边立刻忍住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事不关己的表情。
      黑衣人眼见她在自己危在旦夕的时候依旧不为所动,漠不关心,一颗痴情的心早碎成几片。
      “……好,我走。”他凄惶一笑,像全身力气都被抽掉,步履虚浮地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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