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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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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同大夫时，竺凝正坐在后院的石阶上，看着青越青荇切磋武艺。
“哥哥耍诈！有本事，凭拳头说话！”
“哼！你那个反应，以后还想保护小姐，再多练几年也没用。”
小姑娘气急了，涨红了脸，挥出双拳就是一组连击。
“气急败坏。”
少年出手横挡，见招拆招。
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打得有来有回。竺凝鼓掌鼓得手心都红了，实在是精彩。
她很好奇她爹从哪招揽了青叔这个高手，只愿在她家做管家护院。
袁沐茵从廊下走过来，一把把看戏入迷的竺凝抱到跟前。
她用小披风把她裹住，轻斥道：“就顾着看热闹，着凉了怎么办？”
不比常人，这孩子稍微头疼脑热就无比折腾人。
竺凝朝她咧咧嘴，头挨着她的颈侧蹭了蹭。
袁沐茵的心一下软了，佯装的怒意也散了。
竺凝转过头，才注意到她娘身后还跟着一人。
他静静打量她，神色间有几分疑惑，更多的是旁观似的冷漠。
此人鼻梁高挺，眼窝微陷，淡漠神情中透着股郁气。一块深色方巾裹住了大半个脑袋，看扮相不像中原人士。
自上次见了老道士，竺凝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有异能方士，奇装打扮的她都留了个心眼，此时便假意害羞地趴伏在她娘肩头。
袁沐茵：“先生，这就是小女。”
那人收回目光，微垂着头：“请夫人备一间静室。”
白日里经过一番诊疗，大夫没说无药可救的话，只叮嘱夜里就寝还得熏香。
是药三分毒，竺凝闻着就觉可疑。装睡骗过她娘之后，她悄悄拿茶水往香炉里一倒，取了练字用的纸把余下的香灰处理个干净。
她深呼了口气，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隔壁卧室，竺一涵悄声问：“凝儿睡下了？”
袁沐茵点头：“不知这次的大夫……”
“我看有些真本事，那孩子向来福大，会挺过这关的。”
“她不一样。”袁沐茵咬了咬牙，“凝儿不一样，一涵。当我抱起她，我就觉得她就是我的孩子，是她回来了。有人不要她，我要她！我不想她受苦，你懂吗？”
竺一涵忙揽住她，轻拍着她的背：“我懂，我知道。阿茵，我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延一大师告知了我云先生的行踪，你安心些。”
“是神医云重？”
“是。过两日我们就准备上路。”
袁沐茵抬起头盯住他：“你去求了本家？”
“不算求。”竺一涵叹了一声，“只是要一个消息，算作补给凝儿的周年礼。”
酸涩上涌，袁沐茵忍不住将头埋靠在竺一涵颈间：“一涵，对不起。”
竺一涵摸了摸她的发顶，说道：“不说对不起，我们不是说好的。”
“嗯。”
同大夫一连来了几天。他给竺凝施针，偶尔会失神般看着她，魂游天外的样子让竺凝觉得他是个颓废的吟游诗人，而不是什么正经大夫。
抬头看去，此人又在发呆。
竺凝拿笔头戳了戳他，在纸上写字提醒他时间。
同大夫看过便道：“会听会写不会说，是脑子有问题。”
竺凝：“……”
这话听着真别扭，竺凝偷偷呲了呲牙。
不巧，那人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撇过头就看到她露着大牙的样子。
“怎么，牙痛？我不会医这个。”
“……”
“要是有虫牙，就不能再吃糖了。”
“就是你每天吃的那些零嘴。甜的，少吃，知道吗？”
他今天的话格外多，对着她有种在自言自语的错觉。
“你的病不算病。听说中原有个医仙叫白芷，还有个医圣叫云重，救你应该不是大问题。”
白芷？云重？竺凝困于山庄，对外界甚少了解，未曾听过他们的名字。
“不过你们中原人最是道貌岸然、行事歹毒，谁都不能信。”
竺凝：“……”
“像你这般小的娃娃都能下毒，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下毒？她何时被人下了毒？
“我有事无法久留，此物予你，能不能治好看你的造化了……”
身上的银针被拔去后，她的下巴被人猛得扣住，一颗黑黝黝的药丸塞到她嘴边。
“吃了。”
这药好大一颗，长得像那什么素，可闻着一点不靠谱，竺凝皱着眉扭动了两下。他也不顾她什么反应，强行要给她喂药。
药丸被塞进了嘴里，浓烈的甜腥味直冲鼻腔。这个西域蛮人的东西怎么都这么呛人！
竺凝本能地抵住舌头，想将药吐出。那人捏住她的下颌，手指在哑门一按，药丸就滑进了喉间。
竺凝抓着喉咙呸了两口，什么都没吐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救人是这么救的？
男人语气平平：“不会害你。”
药已入口，他说什么就是了。竺凝立马抽过一张纸，先不追究药丸，她要问下毒是怎么回事。
此时，袁沐茵捧着茶点走了进来。
“先生辛苦了，用些点心吧。”
“不用。今日事已毕，在下告退。”
男人收拾完，背起药箱要走。
竺凝见状，扔开纸笔就跳下塌，一个飞扑撞在男人身上，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大腿。
同大夫被撞得一愣，低下头去，小丫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别走，把话说清楚！
可惜男人读不懂她的心声，傻傻地看着她。
若她再胖些，眉毛再淡些，真的很像……他心头熟悉的钝痛感又袭来，阿姐……
他再也找不到他的阿姐了。
“这是怎么了？”袁沐茵放下茶点，赶紧抱起孩子，“凝儿先放开先生。”
她一面安慰竺凝，一面和同大夫致歉。
竺凝疯狂摇头，她紧拽着男人的裤子，今天非得把话说明白。
同大夫起先还怔愣着，没想到立马冷了脸，他烦躁地把竺凝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竺凝痛得泪水都被激了出来，只好松了手，张口去咬他的大腿。
男人用力将她一推，不敢看她一眼，逃似地飞快离去。
别跑！竺凝跌撞着追了两步。
“凝儿！”袁沐茵拦腰抱起她，摸摸她的脸，“凝儿是怎么了？”
哎，那个狗男人！亏她还折星星安慰他，竟然直接掰她的手指！
竺凝把袁沐茵拉到塌边，捡起笔写了两个字又停下。直接和娘亲摊牌会吓到她，她也不好解释自己一些不符年纪的行为。
竺凝想了想，还是等明天逮住他，自己先问清楚。
人生的错失总是在不经意间。
到了晚上，她便浑浑噩噩发起高烧。
本以为治疗有望，何故一下变成重症，竺一涵夫妇被吓得措手不及。
旁边嘈杂声不断。
青叔急促的声音响起：“姓同的拿了诊金跑了！”
“……”
那混蛋喂了她一颗莫名其妙的药，害她如此，转头就跑了……
竺凝昏沉间气血翻涌。
中间不知是痛昏过去，还是喝了药起了效果，她短暂迷糊了一阵。
口腔里弥漫了血腥味，她似乎无意识地吐了好几口乌血。有人将她紧抱在怀里，鼻间是娘亲身上熟悉的馨香。
恍惚间，竺凝又想起她来到这个世间时，那不停安抚着她的空灵女声。
“好好活下去，孩子。”
“……”
“凝儿的情况不妙，我们要即刻动身。青峰，准备马车，收拾行李。”竺一涵当机立断。
不久，竺凝就被转移到了马车内，来不及做其他准备，一行人被迫马不停蹄赶往玉州。
她就像一条被拆了骨的鱼，软绵绵地躺着，既痛得睡不着也昏沉得醒不过来。
袁沐茵抱她在怀里，有时会有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明明只是温热，竺凝却被烫得心里又酸又胀。
三天之后，几人风尘仆仆赶到了玉州城外。此处绵延几里皆是奇山峻岭，层峦叠嶂，飞鸟掠空。
天然石拱桥横亘群山，飞泉流瀑叮咚作响。若是有密云遮了日头，巍峨的山顶似蒙上了一层面纱，不知入了哪个仙人的福地。
云重便隐居在此处的云雾山中。
可云雾山有绝壁险境，从山下只能窥得一二。一行人虽风驰电掣般赶来了，对上山的路径毫无头绪。
竺一涵望了一眼女儿，蹙眉道：“青峰，你先探查一番，哪处的草木较别的地方多些痕迹。”
过了许久，青峰来报：“四周小山连绵，多荆棘丛生，只有南边山谷一处较为开阔。前几日许是下过雨，山路泥泞留下了些许痕迹。”
“好，我们就取道南边山谷。”
当众人第四次围着同一棵松树打转的时候明白过来，这云雾山不仅是山势险要，而是有心人摆了卦阵。
他们只得在泉水汇聚的一条小溪旁先歇脚。
“你我皆不通奇门五行，只好守株待兔。”
袁沐茵拿棉帕替竺凝拭去额上的细汗：“我怕凝儿撑不住……”
青峰道：“如此，不如我一把火烧——”
夫妇俩立即打断：“万万不可！！”
竺凝肿胀得像黏连住了的眼皮动了动，青叔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来。
竺一涵郑重道：“山林之火非儿戏，不可！”
“老爷，比起干等，可否点燃一股狼烟让山上的人注意到我们？既是高人隐士，不会想不到我们的用意。”青峰解释道。
竺一涵放眼四周，看到灌木丛中好些卫矛、白茨以及芨芨草，略一思索，此法说不定可行。
随即划出一块空地，吩咐青峰尽可能拾些甘草枯叶堆放在一起。
他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些凝露般的油状物在干草堆上，之后拿出火折子点燃。火苗慢慢升起，燃着沾有凝露的卫矛窜起一股浓烟。
半山中正跃上树梢远眺的少年身形一顿，双眼微眯。
“啧，麻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所有植物、药理、医术涉及中医等部分请勿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