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简簌簌

18、纠缠

　　这天的天气特别冷，单景穿着毛呢大衣站在咖啡店门口。
　　他浑身已经冻透了，可是一点也不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现在只有冷才能让他不至于失控。
　　出院以后的他日子过得很烦恼。

　　他回了杨柳的那座公寓，想让自己冷静冷静，不过陆衡和沈铭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变着法地去堵他。
　　今天他约了陆衡在外面见你面。他不敢让他去公寓里，也不敢去陆衡和他过去的家。
　　他怕事情会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步发展。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冷不冷？”
　　陆衡下了车还一脸愁容，他这段时间感觉异常疲惫，心里就像被烈油烹过一样煎熬。
　　看到单景那一刻心就像化了，走近了才知道单景身上冒着冷气，不知道在外边站了多久。

　　“我们现在进去吧。”单景点了点头，低垂的眉看得出来心情也很低落。
　　陆衡脚步顿了顿，突然特别不想跟着单景进去，总觉得单景接下来说的话会在他心里边扎刀子。
　　“单景，你是不是在怪我？”
　　陆衡拉住单景的手，他知道在大街上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有多难看，理智上明白但情感上控制不住。

　　“你身上的烟味儿好重，不是说少抽烟吗？”单景下意识说道。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我发的那些信息你都没回，忍不住多抽了几根。”陆衡低着头，看起来弱小又可怜，还带着一丝委屈。

　　又是这样！
　　陆衡似乎知道他会心软，每次都会这样让他降低防备，也会让他心软退步，每一次陆衡都会用这个样子博取他的同情心。
　　“陆衡，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吗？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
　　陆衡愣了愣，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

　　单景不忍心看，他撇开头看向人流。
　　有些人已经觉得他们这样有些奇怪，偶尔会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进去吧，我好冷。”
　　说完不等陆衡做什么反应，挣开他的手回身推门进了咖啡店。
　　陆衡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了进去。

　　“你也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对吗，告诉我真相！”
　　“单景，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陆衡抿了抿唇，有些犹豫：“我约了一个心理医生，我们下周一起去行吗？沈铭是个疯子，他说的不是真的。”
　　和单景恢复记忆后会怪他相比，他更怕的是单景会对沈铭产生感情。
　　哪怕是同情。
　　单景答应了陆衡，他迫切要知道一切。

　　陆衡缓缓讲起他和单景的过去。
　　那些记忆他曾经以为他已经慢慢淡忘了，可事实上它们都刻在了他的骨血里，有些伤痛甚至是带了血泪的味道。
　　那每一个温馨平淡的日子，原来是那样幸福。
　　一直到他讲到分手。

　　他有些痛恨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对单景这么残忍。
　　为了他而靠近沈铭的单景，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和折磨中，所以那时候的单景总是锁着眉头。
　　他一直以为那时候的陆衡是在为他的肾源发愁，现在再回忆，肾源他早就找到了，真正让单景痛苦的，是那个时候不得已的“背叛”。

　　所以从来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躲躲闪闪的神情让他更痛恨单景的“出轨”。
　　可是又破罐子破摔地想，这样也好，之前等他死了，单景还能有一个依靠。

　　单景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我竟然全都忘了。”单景恨自己，缺失了这样的记忆他还是单景吗？
　　陆衡喜欢的是那个单景吧，虽然都是他，可是他无法想象自己会这样爱一个人。
　　他……会为了自己爱人，做到这个程度吗？

　　单景有些羞愧，低下头看眼前的咖啡。
　　他想到了陆衡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他喝咖啡时的样子。
　　陆衡说过，他的口味从来都没有变。
　　那一天，陆衡一定很震惊，所以才会带他回家，言谈举止中都带了试探。

　　单景一路上都心事重重，陆衡讲的他们的过去，在他的眼里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他始终无法把自己带入进去。
　　等他开门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铭从背后搂住单景，用力往前一推抱着单景一起进了公寓，他关上了门。
　　“沈铭？你放开我！”
　　单景吓了一跳，声音有些慌张。

　　沈铭没撒手，他从背后贴上单景，弯下腰将头轻轻靠在单景的肩膀上，低着声音在他耳边诉苦：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天，好冷……”
　　单景感觉到了沈铭身上冒出的冷气，心里竟然真的泛起微微的抽痛感。
　　过去的自己……真的对沈铭毫无感情吗？

　　“有事出去了一趟。”
　　“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冷淡？”沈铭深深吸着单景身上的气息，带着贪婪。
　　“你……你怎么不找个地方避一避？”哪怕在车里待着也不至于冻成这样，手指头都回不过弯来了。
　　“我怕错过你。”
　　单景不敢再听下去，他使劲挣了挣，沈铭怕真的伤到单景，被迫放了手。

　　单景往前买了一大步，转身面向沈铭。
　　他的唇已经冻成了青白色，脸却带着反常的红。
　　刚刚单景觉得沈铭身上冒冷气，是隔着衣服。但是沈铭现在的样子看着不太正常。
　　下意识的，单景摸了摸沈铭的额头。
　　沈铭闭上眼睛，神情痴迷陶醉。

　　“你发烧了？”
　　“好舒服……你的手凉凉的。”沈铭的额头抵在单景的手掌上，情不自禁的蹭着他的手心。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找体温计。”单景看沈铭的样子，觉得他烧得很严重，怪不得的沈铭说话的声音这么沙哑。
　　原来是发烧……甚至很可能是在外边等他才冻发烧的。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大厦的空调应该是出了问题，否则不会这么冷。
　　一直到他回家，似乎还没有恢复正常。

　　沈铭坐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因为生病的原因，看起来彻底没了第一次见面时攻击性，乖乖的，甚至还有些可怜。
　　“夹下表我看看多少度。”
　　“不想夹。”
　　沈铭知道自己发烧了，他一直在打冷颤，如果单景知道他生病了，一定会送他去医院。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单景的，不想就这么离开。

　　“听话！”单景拿着体温计又往沈铭跟前儿递了递。
　　“不想夹，你是不是想让我赶紧走？”
　　“这两个事有什么关系？”单景完全搞不懂沈铭的脑回路。
　　“我今天想住在这，睡沙发就可以。”

　　单景刚要拒绝，门铃就响了。
　　忍下要说的话，单景转身去了门口。

　　令他意外的是，门外的竟然是陆衡……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再说他们分开还不到一个半小时。
　　“晚上你吃的太少了，我给你做了点蔬菜粥，趁热吃？”
　　陆衡拿着保温桶笑着走了进来，笑意在见到沙发上的沈铭时彻底消失。

　　“你怎么会在这？”
　　“你白天是去见陆衡了？”
　　陆衡和沈铭同时开口，不同的是一个带着濒临爆发的怒气，一个带着无尽的酸意和苦楚。
　　“坐下说吧。”
　　单景只能先将他们安抚下来，但实际上这已经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陆衡的恨意在看到沈铭那刻意的委屈时彻底爆发，猛地冲过去给了他一拳。
　　以前他们见面，这都是常态。
　　计划次次都是狂风过境一般。
　　两个人有来有往，谁都讨不着好。

　　单景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赶紧站到他们中间，阻止矛盾激化下去。
　　以为想跟陆衡说话，所以他是面向陆衡的，这落在陆衡眼里，就像在保护沈铭一样。
　　眼睛登时红了。

　　沈铭在单景背后，对着陆衡勾唇一笑，嘴角还带着血丝，眼里充满嘲讽和恶意，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语气：“陆衡……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是不是心虚了想先下手为强？”

　　沈铭深更半夜在单景家里这件事已经足够陆衡发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失控。
　　“沈铭！我本来想放过你的……”单景能回来，他带着感恩的心，过去的事他也想慢慢放下，真正卸下包袱和单景找个合适的机会，重新开始。
　　没想到偏偏有人来招惹他。

　　“陆衡你别说了，还有沈铭，你该回去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这样了，给我点空间时间，让我也能冷静冷静。”
　　单景觉得筋疲力竭，这种纠缠让他窒息。

　　沈铭又往前靠了靠，呼吸轻轻喷在单景的脖颈上。
　　陆衡忍无可忍伸出手，拽着沈铭衣领把人抵在墙上，扬手又想给他一拳。
　　沈铭撇开头看向单景，眼里带着祈求。

　　单景拉住陆衡的手腕，劝道：“算了，不要再打了。”
　　“为什么要帮他讲话？你相信他说的话了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衡面无表情，可是心里的沉痛似乎都缠在空气中，单景很敏感地感觉到了。

　　单景的视线提了提，从陆衡的头发上不经意地扫过，最后落在他的侧脸，“沈铭过来找我似乎有事，我看他发烧了想让他赶紧回家休息。下周……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看医生吗，你说过要等我回忆起来的，好了陆衡，不要再打他了，沈铭发烧了何必呢，你相信我……”
　　单景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他突然有种感觉，陆衡和他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在……
　　他们相爱，可是陆衡却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他。

　　陆衡看单景恍惚的样子，仿佛心有所觉，他拉着沈铭的衣服直接把他关在门外，现在他要和单景谈一谈。

　　他也意识到他们真正的结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