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时光》胡桃盒子

4、二（上）

　　叶可心在电脑上敲打着策划方案。

　　财富步行街二期工程马上就要竣工了，当初建的的时候完全是定位在高档次和高价位上，想做成金州的奢侈品集胜地，然后再建公寓楼，以此提高房价。没想到失了策，步行街没有启动成功。直到三年后的现在，仍旧是门可罗雀，商铺的租金也一降再降，可即便这样，很多的铺子还是空闲、或者是隔三岔五的吉房出租。

　　刚刚季总召见，问叶可心对此有什么看法。叶可心是想，当初应该先建住宅区，等房子卖得差不多，再建商业区，这样的话，即使别处的购物者暂时过不来，单只是住宅区的居民也可以缓解这种冷清的现象。不过，想归想，事已至此也不是马后炮的时候。

　　她说：“我有个策划方案，但现在还不成熟，请再给我点时间。”

　　季总看了叶可心好久，叹口气说：“小叶，不是我自己揭伤疤，你也知道，我虽然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但是被提拨做总监比你来这里工作才早了一周而已。步行街启动以来，已经换了几位老总了，平心而论，不是因为她们做的不够好，而是因为这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难题。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失眠很长时间了。所以……”她握住叶可心的手用力摇摇，“拜托你了！”

　　叶可心忽然觉得任重而道远了，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忙说：“我会尽力的。”

　　回到办公室的叶可心关掉电脑，收拾好桌面上的一切，将手提电脑放进包里，对旁边的同事小赵说：“我出去一下。”

　　“是不是要出去约会？”小赵笑嘻嘻的说。

　　“嗯？”叶可心顺着小赵的手指，看到刚从外面进来顶着一头不羁短发的夏伟。

　　“你的债主黄世仁来了。”小赵和旁边几个小姑娘笑着起哄。

　　他们认识叶可心的同时，认识的夏伟。叶可心第一天上班，夏伟就跟在后面，弄得叶可心很是尴尬，撵又撵不走。

　　季总跟办公室的人介绍完叶可心，夏伟就自觉的做自我介绍：“我叫夏伟，是叶可心的债主。”办公室里的同事，包括季总在内，“哄”得笑了。

　　叶可心听到旁边两个小姑娘咬耳朵：“有这么帅的债主我也愿意负债！”夏伟听的特别神气。

　　大家开始工作了，夏伟就坐在门口处的长凳上摆弄他的掌上电脑。空间出去一趟，买了热咖啡给大家，还说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喜儿”，好让她每天都有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能够多多赚钱，也好让他这个黄世仁早点收回本金，不至于像这样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小跟班一样的这么辛苦。又无奈的说：新时代的喜儿是翻身做主人的喜儿，新时代的黄世仁却是俯身做跟班的黄世仁。

　　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其实叶可心不知道，这里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声了，因为业绩不佳，每天上班大家都绷着脸，好像谁嘻里哈拉的大笑，就是没有努力工作、对公司的大不敬一样。

　　现在，叶可心没想到夏伟会来，她本想去步行街看一看，找点灵感，然后回家静静地写策划方案。被小赵这么一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了。若是就这样走了，好像就验证了大家的猜测，跷班跟那人约会去了。

　　倒是夏伟，迈着长腿走进来，自家人一样的跟办公室的各位打招呼。

　　小赵说：“夏伟，今天给姐妹们带什么好吃的，没有的话我们不放人啊！”

　　“有嘞！”夏伟说着，从包里面掏出几颗糖，逐个给女同事们发。一面发，一面抱歉的对男同事说：“抱歉啊，今天没带哥们的，不过，女同志吃巧克力对情绪好，受益的还是哥们儿。”

　　有谁说：“可惜不是喜糖。”

　　又是一阵哄笑。

　　叶可心发窘的站在那里，夏伟笑着走过来，接过叶可心的电脑包，牵起她的小手，“各位，黄世仁领喜儿先告退了。”垂下头对叶可心说：“走吧喜儿，我给你扯红头绳去。”

　　然后撇下身后的嬉笑声走出去。

　　和夏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叶可心小孩子一样跟在夏伟后面，顺着海螺楼梯从地下走到地上，看阳光一点点漫射过来。

　　“见到小年了？”他忽然问。

　　“还没。”

　　夏伟转身，高大的身体堵在窄小的出口处，“怎么还没见？在青岛日夜念得不都是那个帅哥吗？”

　　“昨天跟祝荣见了一面，他说得先跟小年做一下思想工作，毕竟我离开两年了……”

　　“这么说，还没来得及给他看我们在超市买给他的玩具了？”夏伟的脸上有点小失望。

　　“嗯。”

　　她拉拉他，让他闪一下，有人要过去。

　　夏伟拉住叶可心往外走。“结尾什么时候给我？”

　　“已经出来了，还需要重新修改一下。”

　　“出版社那边组织作者签名售书，你去吗？”　　“不了，读者见到人会失望的，还是保有神秘感吧。”叶可心笑笑。

　　旁边有一群小姑娘走过去，又回过头来看。夏伟朝他们咧咧嘴巴，露出夏日阳光的笑，那几个小姑娘便小鸟一样的慌做一片，扭过头相互对视兴奋的笑。他在后面还不忘大声警告人家：“小心小心，别撞上！”然后便听到他倒抽一口冷气，“嘶——那么粗的石头柱子，额头上的包不能小了！”又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这么帅怎么行？简直是祸害人。”

　　叶可心已经忍俊不禁了。

　　“走吧，咱去别的地方祸害人去。”夏伟拉起叶可心的手，却被叶可心轻轻挣脱了。“我得去步行街转转，季总还等着策划方案呢。”

　　他看着她，脸在冬季阳光的映衬下微微泛着金色的光泽，嘴唇红润、眼睛水水，这种作者会让读者失望吗？他不坚持，只是冲着远处打一声唿哨，说：“喜儿，先吃饭去，做长工也得有个好体力吧！”弄的叶可心没法拒绝。

　　坐在世纪二楼的西餐厅。叶可心和夏伟慢慢吃着西餐，他一遍遍耐心的纠正着她拿餐具的姿势。

　　享受小资情调！这是夏伟给叶可心布置的硬性作业。“不体验怎么能写出那种氛围？”所以，他带从未进过咖啡馆的叶可心去喝咖啡，教她如何放糖，教她区别现磨咖啡和速溶咖啡，教她怎样品蓝山、摩卡、拿铁……就是这样，叶可心一点点接受咖啡的味道，在文中描写男女主人公喝咖啡也不用抠破脑袋想电视上看到的场景了。

　　攻了咖啡，还有西餐。

　　叶可心觉得吃西餐有点难，她一拿刀叉对着食物又切又割就忍不住皱眉。到了吃饭的点儿其实早已经饥肠辘辘了，照叶可心以往吃饭的方式，都是狼吞虎咽。饭要结束的时候，肚子差不多饱了，才能细嚼慢咽。可现在明明饿的肚子咕咕叫，还是得故作优雅又慢条斯里的切肉。前些日子看电视剧，上面的主人公总结吃西餐时的感觉：得表现出对吃饭极度不感兴趣的样子。可她不行，这一路切来，不知咽了多少唾沫了。好容易用刀子割开里面，却忍不住反胃。“不行，这个我吃不了。你看里面都是红的，血还不干呢。”

　　“好吧。”夏伟叫来服务员要了份全熟的，把叶可心面前的那份端到自己跟前切了、割了、塞进嘴巴里。叶可心看着他吃，刚想说“弄不好里面会有寄生虫。”可是看到夏伟津津有味的吃着，就把这句咽了下去。一同咽下的，还有淬不及防的唾沫星子，所以，她被呛到了。伏在桌上大咳起来，慌得夏伟忙跑过来拍背。

　　叶可心恢复后，不敢抬头，却分明觉得对面一双眼睛射过来，刺得她不敢睁眼。恰好这时侯全熟的牛排端了上来，她借机埋下头，用对付牛排的忙碌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可心，你干嘛吃得这么急？有急事？”

　　叶可心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塞了若干的牛排在嘴里，果然老了不好吃，嚼都嚼不动，像是吃一块树皮。

　　她喝了水，低头的时候，有泪珠滚落在水杯里，溅起一朵涟漪。夏伟放下刀叉，严肃的看她。叶可心大口嚼着，泪珠却越滚越多。她吸着鼻子，切着牛肉，刀子钝的让人心焦，割着牛排在盘中吱吱响。

　　夏伟忙按住她的双手，“你怎么了？”

　　“我们走吧。”她终于不想再在这些牛肉身上浪费时间了，颓然的放下刀叉。

　　“好。”夏伟走过来给叶可心拉开凳子，帮她披上外套，手里拎着她的包，护住她免得被桌角碰到。直到走出去，叶可心嘴里仍嚼着那一口没嚼烂的牛肉。

　　“你在看什么？”刚刚两人坐过的位置，隔着两个座位，女子好奇地转过头来，只看到一对对用餐喝咖啡的情侣。

　　“看到一个熟人。”

　　“那就过去打个招呼。”

　　“不用，他们已经走了。”祝荣收回目光，想着刚刚看到那个男人细心体贴的护住叶可心，嚼着肉，却食不知味。

　　旁边一对恋人浓情密语着。男孩说：“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祝荣的心思像是咖啡弥漫开的香气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