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花季》凌泉

13、友谊（2）

　　还记得高一第二学期春游之后，一次与夏心荷在班级负责区的苗圃里值日。满园的姹紫嫣红，郁郁葱葱，煞是好看。其中有丁香从家里带去的几株蝴蝶兰，开得娇艳又生机勃勃。
　　丁香快乐地哼着歌曲，不知不觉已经快打扫完毕。她俯身去拔花丛边的杂草，刚一蹲下，小腿觉得钻心地刺痛，她如弹簧般地直起身。回身看见一只大黄蜂正叮在小腿上。
　　刚短短几分钟，丁香走路已经一瘸一拐的。
　　夏心荷扶着她坐在教学楼的楼梯上：“你等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
　　教室里空荡荡的，同学应该都回家了。夏心荷心里着急，背着书包冲下楼。
　　这时，丁香已不能独自站起来，全凭夏心荷架着她的胳膊艰难地行走。
　　车棚里，当夏心荷遇见彭雪峰和石松时，眼睛放光，难得提高了声音：“快来帮忙！丁香被蜂子蜇了，得赶紧去医院！”
　　丁香在夏心荷的帮助下坐在石松自行车的后行李架上。
　　到了附近医院的急诊室，医生用碘酒消毒后，要求丁香打破伤风针。石松、彭雪峰跑前跑后地付款、拿药。夏心荷一直陪在身边安慰她。丁香心存感激，却无以言表。
　　天色渐渐暗下来，丁香担心夏心荷回家路上的安全，让她先走，可她执意不肯。直到打完针，又观察了几分钟，没有不良反应，她才放下心来。
　　“夏心荷，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家。”彭雪峰拿起书包说。
　　夏心荷点头答应，接着嘱咐：“伤口注意别碰生水。石松，丁香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
　　丁香看着闺蜜远去的背影，温暖又感动。
　　“上车。”
　　丁香抬头望着石松，有些犹豫。
　　“不用，我自己可以。”说着，忍痛站起来，却发现仍然一瘸一跛、举步维艰。她咬了咬牙，也只是向前挪了几步。
　　“还逞强，你这样子能骑车吗？反正我顺路。”石松读出了丁香一半的心思。
　　丁香看看自己红肿的腿，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今天真倒霉，怎么就被蜇了。多亏了你们……谢谢。”
　　“一根刺一个生命，它‘盯’上你，对你‘情有独钟’，却把命都搭上了。这是它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究竟谁更倒霉？班长大人，快上车吧！”
　　石松的冷幽默，没有令丁香释怀。她为那个幼小的生命暗暗伤怀，自己无意间竟伤害了一个生灵。不过，大黄蜂的生命虽短，却被丁香这样深刻地记着，也算没有白白在世间走一遭了。
　　生命如此脆弱！
　　丁香第一次坐在男生的车子后面，有些紧张、不安，还有些羞涩，双手紧紧地拉着两侧露出的行李支架，淡淡的伤感随之消散。
　　夜幕下，丁香庆幸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灼热的脸。石松稳稳地、专心地蹬着车。丁香渐渐放松下来，转头看着他的背影。蓝色短工装服，立领，像是工厂里发的制服，面料质地硬而挺，平添了男子汉的气质，硬朗、果断，又令人十分舒服、安心。
　　天空蓝得泛紫，颗颗星星闪烁着，如镶嵌在深紫色绒布上的珠宝，令夜晚熠熠生辉。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有人唱着歌，骑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石松合着吹起口哨来。
　　春天的风还有些凉意，丁香不自觉地缩缩脖子，让自己躲在高大的背影后面，他像一块可以挡风遮雨的石峰屏障。
　　“冷吗？”
　　“不冷。”她用手紧了紧领子，不让风吹进脖子，嘴角却挂着笑。
　　又骑了一会，石松开始弓着背，走“Z”字形的折线。丁香意识到快到大上坡了，路面已经开始有坡度了。
　　“累吧？”
　　“还行，如果份量再大点就不好说了。”
　　丁香能猜测出石松此刻戏谑带笑的表情，一时气结，又没法跳下车，只得忍气吞声。心里嘀咕：我有那么重吗？不过，一会儿的那个大上坡，平时一个人骑车都挺吃力，今天再加上自己的重量，骑上去估计够费劲的，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会怎么笑话自己呢。
　　丁香思来想去，为了不给石松落下嘲笑她的话柄，她避开上坡，指引他走了自己喜欢的“心心道”。
　　就这样，他成为班里第一个与她一起走“心心道”的人。虽然是无意中的，虽然没有更多的特别，丁香却觉得与他分享了自己的小秘密，如香醇的巧克力在心里化开，甜蜜蜜的。

　　怎么又是他，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近来记忆中的故事总与他有关……
　　丁香看着大屏幕中张曼玉和黎明的脸，听着《甜蜜蜜》的插曲，心猿意马地跑了许久的神，她才收拾心情好好观影。
　　看完电影，夏心荷拉着丁香走进商场，直奔化妆柜台，为她选购粉底、唇膏和腮红。
　　“别总是操心爷爷奶奶，要花点心思打扮打扮自己。”夏心荷边说边帮她上了淡妆，递上镜子，“看看满意不？”
　　“嗯，手艺不错嘛。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丁香笑嘻嘻地看着她。
　　夏心荷的脸微微泛红，收起镜子，接着问：“你到底有情况没？”
　　“没呢。你们进展到哪个阶段了？”
　　“大小姐，究竟在想什么呢？可别挑花了眼。等王子们都骑着白马走了，你可别后悔。”
　　“骑白马的不是唐僧吗？阿弥陀佛……”丁香双手合十地学着电视剧里唐三藏的神态，“我可不敢惹。”
　　“小妮子会贫了。”夏心荷笑弯了腰。
　　“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的情况。”
　　“我要求不高，揽到篮里都是菜。他普通家庭，有两个姐姐，从小娇生惯养，不太会照顾、关心人。他家虽不宽裕，却常有心买些小礼物哄我开心。东西不论贵贱，只要他有这份心，想着、念着就行。我喜欢他的直率和豪爽，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夏心荷说起男友，面如春花绽放，“我觉得现在生活得很幸福，各方面都是。工作也不太累，人际关系轻松、愉快。只是……”
　　丁香想到夏心荷那个原本就乐融融的家，她现在又顺风顺水，人生还有何求？
　　“只是什么？”
　　“他开的餐馆生意不好，我琢磨着中午卖盒饭赚点钱保房租。”
　　“那你工作怎么办？”
　　“我一早买菜送去，店里有人洗烧，中午我和他推车出去卖，也就两小时，不会影响工作。”夏心荷挽着丁香继续说，“我在他饭店附近找到一家大菜场，每天买好菜用自行车送去。”
　　“我们很多同事中午都不回家，在楼下买盒饭或附近排挡对付一下。”
　　“你支持我？”
　　“嗯，可以试试。不过，你会很辛苦。”
　　“为自己干，有劲。我都算过了，一份盒饭成本……”
　　丁香听着好友详细的计划，看着她斩钉截铁的神态。丁香羡慕她找到真爱，佩服她的勇气，赞叹她为男友的无私付出。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希望他们一切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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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求你深深记得我一辈子，只求你别忘记你的世界我来过。”送给那只献身的黄蜂。
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