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雪阁》羽钰

4、师兄

　　早上醒来的时候，闻道一阵淡淡的清新如夜光下的幽昙的味道，睡意朦胧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雪姬惊喜的叫到：“师兄，你来了！”
　　坐在她床前的不正是她的师兄，现任药王谷的谷主凤鸣公子？
　　雪姬一下扑进那熟悉的怀抱，嗅着熟悉的味道，开心地说：“师兄，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抱稳了七年来自己一直宠爱有加的小师妹，凤鸣温柔的笑了，轻轻地说：“盟主病了，我下江南来帮他看一下，顺便看看你。”
　　慢慢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雪姬笑着说：“我想你了，自从我十四岁出谷以来，再也没有见过你，是不是把我忘掉了？”
　　看着轻袍缓带的师兄，优雅高贵，一袭白袍更衬托的他犹如神仙般的人品，让人叹为观止。
　　凤鸣听到她说想自己了，心中一喜，正要说自己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她，却听雪姬又说：“是不是已经娶了嫂子了？你年纪不小了，今年也已经二十六岁了，也是该成亲的时候了。”
　　听到她这样说，凤鸣心中不由苦笑，我若是能忘掉你早就成亲了，怕是连孩子都有了，可是三年不见，唯不忘相思呵。
　　还是平日那风轻云淡的样子，凤鸣淡淡的笑了笑，宠溺的抚了抚她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温柔地说：“怕是没人要啊。”
　　雪姬翻了翻白眼，连师兄也会开玩笑了！什么没人要嘛？江湖上多少大家女子倒贴他，是他自己不要，还说什么要找到中意的女子才会成亲好不好？
　　凤鸣好笑的看着她不赞同的白眼，轻轻地起身道：“好了，你先起来，我在客厅等你。”说完转过身子离开了。
　　雪姬望着师兄优雅的背影，一时竟也没唤人进来梳洗，只是愣愣的在那里出神：什么时候遇见师兄的呢？
　　那是七年前的慕容家被灭的时候，晴姐姐带着她逃到父亲的至交——药王谷谷主薛清风那里。
　　那时，她满身是伤，发着高烧，满眼满脑子都是血，是火，是亲人死去时的绝望和痛苦，困在噩梦中不能自拔，整整昏迷了一个月。在她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中，总是能看到一个轻袍缓带的年轻公子，闻到一阵淡淡的清新如夜光下的幽昙的味道，就像她那人中龙凤的哥哥一样，依稀还记得拉着他的一角，困惑的叫过一声：“哥哥，是你吗？”。当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不是陪她同生共死的碧晴姐姐，竟还是这位公子，他温柔的笑问道：“醒了？感觉可还好？”
　　她终于知道梦中的哥哥就是这位公子——凤鸣，药王谷唯一的弟子，也是谷主唯一的弟子，后来成了她的凤哥哥，成了她的师兄。
　　他总是温柔的像春日的暖风一样，像她大哥慕容雪那样照顾她，愿意分享她一切的心事，甚至在最初她不能摆脱噩梦常常在半夜满头大汗的惊醒的时候轻轻地拥着她入睡。而她总是能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安然睡去，一夜好眠。那一年，她十二，他十九。
　　而后两年，她一直叫他凤哥哥，可是两年后，她十四，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师傅仙逝了，临终前将她一个人叫到床前，“静儿，虽说你是我好友之女，但师父真正的弟子只有鸣儿一人，我观你和他的面相，虽是有夫妻之缘，但鸣儿一生将会受到你莫大的伤害，所以，师父让你在此起誓，在师父走了以后不得再叫鸣儿凤哥哥。若是将来有一天，你觉得自己一定要嫁给鸣儿时，就打开这个锦囊。”
　　在她还没有从师父的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师父悄然仙逝了。
　　又过两年，当她羽翼稍丰时，便不顾师兄的反对，一人留书出谷，创建了暗雪阁，自称雪姬。至今再也未见师兄一面。再见时，她遵守了师父临终前的嘱咐，再也没叫过师兄一声凤哥哥，现在也这样，只是师兄。
　　甩甩头，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雪姬伸了个懒腰，叫来碧晴穿戴洗漱完毕就来到了客厅，只见一人白衣胜雪，丰姿绰约地站在堂中一幅画前。看到师兄的时候真是养眼啊，所以每次见他心情都很好。
　　“师兄喜欢这幅画吗？”雪姬走到他身后道。
　　凤鸣回过身来，笑着说：“这是你十六岁那年出谷前一天晚上喝醉酒睡在院中藤榻上我给你画的，想不到你竟挂在这里。”
　　“你也知道，我除了喜欢听你弹琴以外那些风雅的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都不喜欢，这幅画倒是很入得我眼，就挂在这里，反正这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别人也看不到。”
　　凤鸣好笑的看着她还有些孩子气的话，说：“吃饭吧，这么晚才起来，半天也没吃上饭，仔细一会儿又头昏。”
　　雪姬看着师兄轻轻地走过来，温柔的牵着她的手，一时竟有些恍惚：这样温柔，善良的师兄真的会被我伤害一生吗
　　一顿饭倒吃的无语，反正凤鸣公子从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公子，竟也没察觉出来小师妹在走什么神。
　　吃过饭，凤鸣说：“这次来倒也有件事请静儿帮忙。”
　　“师兄怎么这么客气啊，有什么事尽管说。”
　　凤鸣笑着说：“不是听说到暗雪阁什么事都能打听到，但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就要听凭雪阁主乐意了吗？”
　　雪姬一听急了：“那是对别人，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对师兄自然不一样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凤鸣喃喃地说：“真的是什么都可以吗？”
　　“那是当然！”雪姬情急之下急忙抓住凤鸣的衣袖，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凤鸣收起那云淡风轻的笑容，略带忧伤的眼神让她心中一痛，可随后说出的话像在她冰封的心湖上砸了一块石头，几乎都能听到石击冰碎的声音：“那我想知道你心中可有我？”
　　雪姬震惊的放开他的袖子，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淡然的说：“师兄真会开玩笑，我心中岂能没有师兄？我们四年中朝夕相伴，甚至同塌而眠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师兄对我来说比哥哥慕容雪还亲近，我心中装得满满的都是师兄。”
　　凤鸣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喜，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那为何，不再叫我一句凤哥哥，只是叫我师兄呢？”
　　雪姬慢慢抽开手，依旧低着头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都这么大了，我都可以嫁人了，师兄也该娶新人了，怎么还能想那时候那样随意了？”
　　凤鸣苦笑了一声：“算了，你不收钱的消息都是假的，在谷中时就是这样，现在连我也不例外了，今日还有事，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雪姬站在原地愣愣出神，她还是不能告诉他原因，不只是因为师父的临终遗言，更是因为她知道师兄喜欢她，而她并没有爱上师兄，至少，没有爱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所以，为他好，还是不要解释什么了吧，师兄真的只能是师兄。
　　“朱雀。”雪姬淡淡开口叫道。
　　于是三护法朱雀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带起一阵浓郁的香气，呛得她猛咳了几声。
　　伸出一只手厌恶的扇了扇身旁的空气，雪姬没好气地说：“朱雀啊，你就不能低调点？你可知道你是暗卫？扑这么多粉是不是想让每个人都发现你啊？”
　　面前的朱雀是个男子，却生的比天下最美的女子还要好看，还要妖艳，他肤白赛雪，唇红若丹，媚眼微挑，风流婉转，乍看上去就像一个国色天香的尤物，但是知道他的人才会明白这是四大护法中真正的修罗。其他三人武艺虽更为高强，却并不嗜杀，但是，朱雀过处，就像传说中的火鸟临世般，灭尽三界神魔。
　　可现在这个“美人”却正翘着他水葱般的手指，热切的看着自己的主人，眼波流转，开口就是惊人之语：“要侍寝？”说着话，就要上来动手动脚。
　　雪姬哭笑不得。自从三年前她“收了”这位朱雀护法后，见面就是这句话，她已经从最初的无语到现在的无言了。谨慎的后退一步，确保自己在安全范围内后，雪姬才开口道：“我师兄刚才有事还没来得及问，我说，你写下来，然后赶快送却给师兄，不然，我怕有人对师兄不利。”
　　朱雀红唇一笑，更是妩媚到耀眼，连雪姬都不得不感慨：这模样，生成个男人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这位美的倾国倾城的朱雀公子却口吐更让人吐血的话：“原来是凤公子要侍寝啊，想不到这位闻名天下的翩翩佳公子竟也是同道中人，我就勉为其难委屈一下吧，不过，别让我们家青龙知道，否则，我怕他会忍不住跟我求亲的。”
　　说完，倒也正正经经的坐在了桌前，优雅的拿起一支毛笔，“说吧。”
　　好在雪姬在几年中已经被迫习惯了他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笑着说：“听仔细了，漏了一个字，我就把青龙派到塞北去天天跟踪妙音公主。”
　　朱雀收起了调笑，咬牙道：“算你狠！快说！”
　　雪姬开心的笑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起了盟主莫惊天的事情，这正是凤鸣未问出口来的话。就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天下之事，没有瞒得过暗雪阁的，没有瞒得过雪阁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