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别姬GL》言梦叶

23、第八刻．花

　　我恨你！

　　忽明忽暗的火光，阴森森的洞窟。
　　醒洞的岩壁上，刻满了她对她的怨恨。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绝不！

　　“关于前世的记忆，我并没有记得十分完整。”空荡荡的静叶山庄，林玲兰和珊雪儿走在林间小道上，月光洒落在她们的身上，一如以往般凄清。
　　“那月读尊真的是你的……”珊雪儿皱皱眉，“不过他的个性和你完全不像。”
　　“我们三姐弟，个性都不一样。”林玲兰陷入回忆里，“他和我一样，都很爱我们的姐姐。而且我前世的性格，并不像今生的我这样。”
　　“唔，月读尊因为一时冲动杀了前来献祭的保食神，所以你们的姐姐才一气之下离开他？”珊雪儿梳理着刚刚林玲兰对她说的，“太复杂了。你们日本的神话故事……”
　　“你知道？”林玲兰微微张嘴，“月读尊他的真实身份？”
　　“知道啊！”珊雪儿撇撇嘴，“我好歹有看过你们日本的神话传说。月读尊是掌管夜的神祗对不对？”她才不会告诉林玲兰，这是她来日本之前恶补的，为了了解日本的文化背景，她才得知月读尊的真实身份。
　　林玲兰微笑地看着珊雪儿：“谢谢你，救了我。”
　　“嘛嘛，好朋友说什么谢谢。”珊雪儿拍拍林玲兰的背，“但你好像对我突然长出翅膀这一点完全不惊讶。”
　　“嗯……”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珊雪儿什么都没说，她不会主动问起。
　　珊雪儿盯着林玲兰瞧了一会儿，才拿后脑勺枕着手臂，一边走一边说道：“如你所见，我不是一般的人类。我的母亲是一个普通人类，而我的父亲，则是一个恶魔。从我出生起，就一直是半人半魔的状态。身边的人都怕我，不喜欢和我打交道……”
　　林玲兰从身后抱住了珊雪儿，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我喜欢和你做朋友，这一点不曾改变过。”
　　按住林玲兰的手，珊雪儿露出微笑：“嗯，我知道。”
　　月光静静地包围住她们，两个人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

　　当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时，身处在流动异次元中的善柔终于舒缓下眉头。
　　“我就知道她们不会轻易被杀死……”善柔笑着转向小系，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而另一个人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是么？那只是我好心放过她们。”樱嗤笑道，“凭她们的力量，能赢得过我？我只是不想游戏太过不公平。”
　　“太过无聊，才会拿别人的命运开刷。”善柔嘲讽道，“如果你不是上位者，被摆布的人就是你。”
　　樱勾起匪夷所思的笑：“这句话我可以原封不动送还给你。我的母亲大人，难道你以前不是视人命如儿戏么？怎么？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
　　善柔沉默不语。
　　“人类的爱？”樱感到好笑似的摇晃脑袋，“没想到你也会懂这个。”
　　“樱，你会后悔的。”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语罢，樱便凭空消失，如他来时那般。
　　偌大的流动异次元里，时间仍然在静静流淌。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医院，人来人往。
　　轩辕剑人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安新然还没有回来。
　　“活着的意义。”抬起手，他盯住自己张开的手掌，喃喃自语，“为什么是我？这种事真的有答案么……”
　　也许有，也许没有。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声，他循声望去。
　　看到病房斜对面的厕所里，有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他眨眨眼，那个人便不见了。
　　“如果这时候有珊雪儿她们在……”他想，他就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了。
　　又一个夜晚，他总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向他射来。
　　缓缓睁开眼，果然天花板上悬吊着一个人，死灰的脸，对方用一种憎恶的眼神直视着他。其实换作别人早吓得魂飞魄散。但轩辕剑人本身并不惧怕这些，而且现在又不是在恐怖电影或者小说里，他没必要放声尖叫。
　　“我现在没力气理你。”说完，轩辕剑人闭上眼。
　　但对方却将那张死灰的脸，凑得更近。
　　……我认识你……
　　……你是他……
　　……你没死……
　　对方无意识的话，断断续续地传进他的脑里，让他不得不再度睁开眼。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轩辕剑人皱起剑眉，“我才来日本一个多星期，在这里，我没有熟人。麻烦你不要打搅我休息，谢谢。”
　　……你就是他……
　　然而对方却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一直重复着。
　　“你是逼我收拾你么？”轩辕剑人冷眼睨住对方，低声警告道，“你最好知趣离开。不然，休怪我动粗。”
　　仿佛是听懂轩辕剑人的威胁，对方终于安静下来。
　　但是下一秒，对方又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轩辕剑人微微叹气，动作更快地缔结起手印：“临兵斗者皆阵裂在前！破邪！”
　　对方一个闪身，虽然想避开，但还是来不及地被弹飞出去。轩辕剑人从床上跳下，走到那个人身前。
　　……好过分……
　　……你期负我……
　　……大坏蛋……
　　对方的娇嗔，令轩辕剑人一愣。
　　伸手，拨开对方可以遮住脸的长发，原本死灰的脸，突然变得红润起来。细看，发现竟是一个相貌可爱的小姑娘。
　　“……”轩辕剑人把这个小姑娘一手拎了起来。
　　……放开我……
　　这小姑娘不住地在半空中胡乱踢着腿，不过完全没有踢到轩辕剑人。
　　“我说你这小鬼，为什么攻击我？”轩辕剑人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之前没有想收拾这只小鬼的原因，是他没有在她身上感觉到杀意。但她的攻击，令他不得不出手。
　　……你是坏人……
　　“我不是坏人！”他什么时候成坏人了？！
　　……你期负我……
　　“那是因为你先攻击得我！”这小鬼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么？
　　……我没有攻击你……
　　“算了。”轩辕剑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将手里的这只小鬼丢了出去。然后关上窗子，以指尖在窗户上随意画了几笔，“你进不来打搅我就好。”
　　……让我进去……
　　小姑娘浮在空中，不停地敲打窗户。
　　轩辕剑人视而不见地打了哈欠，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第二天，当护士来替他换药的时候，他聊天一般地向护士问起。
　　“没有啊，没有什么小孩去世。”护士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眼神不自觉地闪烁，“轩辕先生，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不需要了。”轩辕剑人有些纳闷地躺回床上。
　　隔壁床的中年大叔，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喂，小兄弟，你是不是昨晚见鬼了？”
　　“嗯？”轩辕剑人转向这名大叔。
　　“我昨天看到你半夜对着空气讲话。”中年大叔“嘿嘿”地笑了几声，“以前我去过中国，所以会一点中文。你们的国度很神奇，个个都会武功。能看到鬼魂也正常啊！”
　　轩辕剑人没吭声，继续听中年大叔说道。
　　“以前，睡你床的年轻人，也经常半夜对着空气讲话。不过他上星期去世了，唉，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败血症。”中年大叔语带可惜地说，“我因为痔疮，住进医院挺久了。那个年轻人是一个懂礼貌的好青年，太遗憾了。”
　　原来那个小鬼把他当成了那个年轻人。轩辕剑人这下想通了。怪不得她一直说他就是他，但如果那个年轻人真死了，他们没有再见面么？
　　这天夜里，轩辕剑人等其他人都熟睡后，一个人推开门，来到走廊上。
　　果然看到蹲在厕所门口的小鬼。
　　她似乎心情沮丧地垂着脑袋，连他走到她面前，都没有抬头。
　　“喂，你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轩辕剑人的声音，引起了她的一点反应。
　　……他死了吗……
　　“嗯，上个星期病逝的，你不知道吗？”轩辕剑人在她身边蹲下，“我以为你知道。”
　　……我不知道……
　　……因为我离不开这里……
　　小姑娘露出十分悲伤的表情。
　　……他不怕我……
　　……还愿意陪我玩……
　　原来她是地缚灵（注3）。相对无言地听着她的叙述，轩辕剑人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她也很孤独，和他一样。当她拥有朋友的时候，却没有想过很有可能会再度陷入孤独。如果有一天，他失去安新然，或许也会非常寂寞。
　　不自觉地伸出手，轩辕剑人摸摸她的小脑袋。
　　“你要相信，有一天一定还可以和他见面的。”
　　……我没办法投胎……
　　“你的家人没有请人来替你超度？”
　　……他们很早之前就死了……
　　……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很久……
　　……没有活着的人记得我……
　　“我会记得你的。”轩辕剑人认真地看向她，“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记住你。”
　　……真的吗……
　　“嗯，真的。”轩辕剑人诚恳地保证道。
　　小女孩露出大大的笑容，趴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叫……”

　　“你叫什么名字？”
　　“花子！”
　　“我们一起来做朋友吧！”

　　注3：人或其他物体死后活动范围有地域限制，被束缚在该地的亡灵，此类亡灵多有怨念不化，因而成为恶灵。如果不是和本人有仇，轻易驱除乃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