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别姬GL》言梦叶

21、第七刻．发（中）

　　心中的不安。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好多人安静地排着队。
　　“听护士说今天是接种疫苗的日子。”珊雪儿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如果疫苗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你真是乌鸦嘴。”轩辕剑人瞥了她一眼，躺回床上，“安新然那小子走了有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
　　“你在担心他？”珊雪儿笑着调侃道，“如果他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他肯定很开心。”
　　“切。”轩辕剑人不以为然地望向窗外，怕打死都不会承认心里有在担心安新然。
　　珊雪儿放下苹果，站起身：“我去打饭，你就先啃苹果吧~”说完，就哼着歌走出病房。走廊上的人很多，这座小镇只有一家医院，住院部和门诊部都在一幢大楼里。穿过人群，珊雪儿心情甚好地走向二楼的餐厅。
　　前脚还未踏进餐厅，珊雪儿就遇见了平野真司。
　　“珊雪儿小姐。”平野真司礼貌且疏离地朝她打招呼。
　　“平野先生。”珊雪儿微笑着迎上去，暗自流汗，她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平野先生估计是来催她的。
　　“珊雪儿小姐，我是来通知你第三个任务临时变更了。”平野真司一脸平静地说。
　　她惊讶地微张嘴：“变更？什么意思？”
　　“地点变更了。”平野真司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才是真正的第三个任务地点。”
　　“……”金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委托人是静叶山庄的现任当家——林玲兰。”

　　静叶山庄。
　　庭院内的几株樱花开得妖娆。
　　姬川镜正经过一间茶室外的走廊，几名侍女迎面向他走来。
　　“姬川先生，林玲兰小姐正在找你。”侍女们毕恭毕敬地对他行礼。
　　“好的，我一会儿就过去。”他点点头。
　　记得上次他来到这里，看到林玲兰带着两个年轻人出来，说是希望他帮他们找到一个女孩。其中一个表情严肃的年轻人，他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姬川先生，他们就拜托你了。”林玲兰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
　　“好的。”他点点头应道。
　　虽然只是奉命行事，但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没想到那名被噩运缠身的少女，真的是月读尊他们要争夺的目标。
　　早些年，他见过几次月读尊。
　　因为月读尊是静叶流世代伺奉的神祗。
　　不过与其说是伺奉，不如说是看护更为合适。
　　为了封住月读尊的力量，静叶流才一直存在。
　　如果连存在的意义，都被否定了的话。
　　边想着，人已经走到了林玲兰小姐的居室前。
　　“进来吧，姬川先生。”林玲兰淡漠空灵的嗓音静静地响起。
　　他依言拉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跪坐在案桌前的她，他走到她的右手边，也恭顺地跪坐下。
　　“小姐，我按你的吩咐，将他们送往临海的小镇。”姬川镜公式化地回道，镜片后的双眼让人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但联合教团的人今早送来的公文里，说那名叫冯雅文的少女已确认死亡。尸体无任何外伤，系自杀。”
　　“太迟了么。”林玲兰喃喃道，“最后一名牺牲的人，我们太迟了。”
　　“小姐，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不需要把轩辕先生接回来么？”姬川镜语气平淡地问，他只需要按照林玲兰的指示，就会照着去做。
　　林玲兰摇摇头：“不要把他们接回来，呆在那里比呆在这里安全。你暗中派人保护他们，还有，你去看过我妹妹了吗？”
　　“林美扇小姐一切安好，不过她似乎仍没有反省的觉悟。”姬川镜照实说，“她一直喊着小姐你的名字。”
　　闻言，林玲兰无奈地苦笑：“她该是恨我的。如果没有我，继承这个家的人是她，不是吗？”她的出生，害了许多人不幸。就某个方面来讲，她同样是一个被噩运缠身的人。
　　姬川镜沉默地听着，没有出声反驳，也没有应声作答。
　　“姬川先生，我最后麻烦你一件事。请在明日之前，将庄内的其余人都转移。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必须都要走。”林玲兰注视着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请尽快让大家离开山庄。”
　　“是。”姬川镜是不会问理由的，他只会按照她的命令去做。
　　“谢谢你，姬川先生。”林玲兰对他露出一丝微笑，“谢谢。”
　　他一怔，却没有说什么地起身离开。
　　反手合上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消失得很快，仿佛错觉。

　　安新然走近一间凄清的庙宇里。
　　身穿袈裟的老僧人，虔诚地焚香，烛光剪影，伴着经纶，洒满庙内。
　　日本的寺庙与中国的大相径庭，黑木灰墙，更显沧桑，静默。安新然放慢脚步，他并不喜欢这里肃穆的气氛。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像是知道他的到来，老僧人没有回头便淡淡地开口，“上次一别是二十年以前，你还是和那时一样年轻。”
　　安新然笑笑，走到老僧人身边，与他一起跪坐下。
　　“那时候你的妻子还陪在你身边，现在这寺里只剩下你一人了么？”空荡的屋子里，缺少了一丝生气。曾经那名巧笑嫣然的女孩，总是陪伴在这个人的身边，朝着偶尔来做客的他打招呼。
　　“内人去年春天病逝了。”老僧人平静地回答，“她没有受太大的痛苦。”
　　“对不起。”安新然低下头，“我没有来送她最后一程。”
　　“你不必内疚，人和神本来就不同，你有无限的生命，可以思考更多的东西。”老僧人望向安新然，“而我们则会更珍惜眼前的事物。”
　　见安新然不语，老僧人又接着说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今日来，你一定有什么事，对吧？”
　　面对老僧人的问题，他毫无隐瞒地坦诚道：“我是为了迦楼罗的封印而来。事实上迦楼罗教已经灭亡了好多年，在日本的分歧也早已名存实亡。但我不能告诉我的一个朋友这件事，如果没有希望，他会怀疑命运。”
　　“你打算一直不告诉他？”老僧人闭上眼，继续拨动念珠，“你能瞒他多久？”
　　“一旦他知道真相，就是他变成迦楼罗的时候。”安新然露出苦涩的笑，“作为人类，他或许比较幸福。就像你说的，只有人，才会倍加珍惜眼前的事物。”
　　老僧人睁开眼，发出一声轻叹：“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神，这都是要他自己选择的。你无法替他做选择，不是吗？”
　　“瓦沙克，你也不后悔选择做人么？”安新然注视着老僧人祥和的侧脸，问道。
　　老僧人一愣，才微笑地说：“好久没人喊我这个名字了。我不后悔做人，也不后悔与她相遇。这是命运。”
　　“是吗，可她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安新然不能认同地看着他，“哪怕这样，你也不后悔放弃神位么？”
　　“我和她一定会再相见，作为人，在某个地方，重新相遇。”瓦沙克摇了摇头，苍老的面容透出满足的笑意，“和她在一起度过的十几年时光，胜过我作为神度过的几千年光阴。身为人的我，很开心。”
　　“……”瓦沙克的幸福，安新然无法了解。虽然他一直祝福他们，但现在看到昔日的朋友孑然一身，他心底仍有些许替瓦沙克不值。
　　“她是一个好姑娘。”瓦沙克说，陷入回忆一般。
　　“嗯。”那个女孩的确非常温柔，是一个善良的人。她轻而易举地俘获了瓦沙克的心，让他甘愿为她成人。
　　安新然无声地问自己，这就是爱吗。
　　那他对轩辕剑人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别了轩辕剑人，珊雪儿搭着平野真司的车，前往静叶山庄。
　　一路上，她一直盯住窗外的景色，脑中回想着安新然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是独一无二的人。那么，她是否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真的可以将烦恼抛开，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吗？为什么她心底会那么不安，那么不确定？
　　“珊雪儿小姐。”平野真司握住方向盘，出声提醒她，“容我多说一句，第三个任务也许会有危险。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就此下车。”
　　“不，如果是林玲兰的委托，我不可能不接受。”珊雪儿坚定地说道，“她是我的朋友，你们日本，不是也有和中国一样的古话，朋友有难什么的。”
　　平野真司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些话是林玲兰小姐说的，她让我们转达给你，她并不希望你来。只是她敌不过内心的渴望。”
　　“什么渴望？”珊雪儿不解地望向平野真司。
　　“林玲兰小姐她想……”
　　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打断平野真司的回答。
　　车子在公路上飞了起来，一阵翻滚之后，冲向蓝得近乎黑色的大海……

　　神社，有风低旋。
　　林玲兰清冷的双眸，望进月读尊水湄的魔瞳里。
　　“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其他人，是吗。”
　　“是的，我只是想要你的身体。”月读尊笑得千娇百媚，“你有什么最后的心愿，我也会替你实现。谁让你是他的转世，我可是有顾及兄弟之情。”
　　“我只想见见她。”见她最后一面。
　　“谁？”月读尊深邃的双眸，流露出幽暗的诡芒。
　　“珊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