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海贼之道》夏之纳

245、爱染香篇

　　『敬启：

　　嘉音大小姐安好。

　　自我离开地球，已过去半年之久。
　　目前，我仍在旅途当中。

　　Master曾经说过：在这个广大的宇宙中，人类已探索到的事物众多，尚未获知的事物更是如数繁星，正因如此，才有不断进行冒险的乐趣。

　　我希望实际确认Master的言辞，因此踏上旅程。
　　虽旅行的时间尚短，但现在的我已明白Master所言不虚。

　　宇宙中所能见的一切，有很多的精彩。
　　虽然有很多星球仍困于纷争，并未达到较稳定的和平，以至旅途中难免遇到危险。幸好我的机能足够优秀，Dee与Dum的力量亦足自保，并未陷入过窘境。

　　这半年之内，我一共途径了七个星球，在其中两个上，获悉了Master曾停留过的痕迹。

　　某颗刚从因战争引起的毁灭状态脱离不到数年的星球上，我得到了十分令人惊讶的资料。

　　宇宙中恶名远播的Master，在这颗星球却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据当地人言明，数年前，这颗星球因统治者的暴虐而深陷战争的漩涡无法解脱，在濒临崩溃之际，Master出现在星球上，将忠于暴君的亲信势力一举歼灭，劝服杀红眼的士兵放下武器，回到担惊受怕的亲族身边，终结了战争和痛苦。

　　虽然Master索求了足够对等的阿尔塔纳（不知您是否知晓——“阿尔塔纳”是位于每颗星球内部能源的通称，对星球上的生物而言是十分重要的生命之源）作为代价，临走前自称两不相欠，这颗星球上的人类仍然非常感激她。

　　故事中的异星少女是Master，仅是我的猜测。
　　Master似乎连名字都未报上，若非特征和行事作风完全一致，我亦无法确信真身。
　　不过我认为，除Master之外再无旁人。

　　……

　　此世之广袤，应是少有。
　　哪怕我的记忆芯片容量再大，也无法将世界的全貌储存下来吧。

　　事到如今，我的困惑反而无法得到解答。
　　我认为这个世界的远大更吸引Master，但Master却仍选择放弃这个世界。

　　……我或多或少能明白一些。
　　虽是区区一具机械之身，唯独与Master有关之事，只能用数据分析以外的方法来判断。

　　Master的离开，其中固然有Master的存在无法与此世相容的原因。然而即便没有这一因素，或许Master一样会放弃此世，前往——回到彼世。

　　她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因此放弃了这个世界尚未经历的冒险。
　　对于Master来说，重要的不是价值，而是自身的意愿。然而我的感情系统尚未达到能理解Master思想的级别，即便面对面也不能全部判断，勿论已无法与Master相见的现今。

　　我会将我在宇宙中听闻、见识到的Master的一切通过文字和照片转达给您，或许您能明白Master的想法。

　　愿您身体安康。

　　——艾妮丝

　　……

　　嘉音嘉音！你帮我们劝劝姐姐嘛！

　　让姐姐答应和我们一起回Alice星吧～由罗的事■■■■■■■■■（划去后还嫌不够、进一步涂黑的痕迹）

　　啊啊啊！为什么赢不了由罗那个女人？！

　　嘉音的妈妈太过分了～都走了也不把姐姐的芳心留下～

　　——Dee＆Dum』

　　※　※　※　※　※

　　妈妈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而且妈妈决定离开的时候，我是【已死亡】的状态。

　　…………即便如此，我其实也并非对妈妈抛下我、抛下这个世界离开毫无怨言。

　　为什么她能毫不犹豫地抛弃在这个世界建立的一切呢？

　　隐约意识到了，
　　——妈妈的想法，我是不可能理解的。

　　※　※　※　※　※

　　艾妮丝寄来的信上说宇宙里很精彩，嘉音倒是觉得就算只待在江户，生活也已经够精（麻）彩（烦）了。

　　实在搞不懂怎么会这么吵闹。

　　嘉音这么想着，在神乐中暑装病险遭火葬事件之后，通过佣兵团的地球联络处给远在宇宙的神妈妈递了个话。

　　没几天后的某一天晚上，真选组的第一剑士在屯所内遭人痛扁，然而没有抓到犯人，挨揍的当事人闭嘴拒绝说出犯人的容貌特征，考虑到倾城事件后幕府的威信已在逐渐下降，这件事直接压了下去，一点流言都没有传出来。

　　话是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和真选组走得特别近的万事屋却知道这件事。神乐跑去嘲笑冲田鼻青脸肿的样子，银时甚至打算跟土方敲诈，胡搅蛮缠一番最后还是放弃了。

　　至于抖Ｓ真选组一番队队长咽下这口气的原因，只有冲田自己知道了。毕竟是事关男人尊严的问题，还是放他一马吧。

　　不过知道他挨揍的除了真选组、万事屋以及犯人和通风报信的共犯之外还有别人，不知道男人的自尊算不算保住了。

　　“真选组的一番队队长暗中被套了麻袋，这消息要是卖出去还是能值不少钱吧。”

　　快援队副舰长出现在万事屋楼下的登势酒屋，等银时回来的期间顺嘴提了一句。

　　“别在我的店里乱说啊喂。”登势婆婆皱眉道，“我只想做个开酒馆的老太婆，可不想和那些麻烦事扯上关系。”

　　“是吗，那可真是抱歉了。”万事屋老板不知还有多久才回来，陆奥压了压斗笠的边沿，索性将斗笠摘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斜眼瞥了一下旁边。

　　翘课的小姑娘捧着杯子，透过玻璃杯壁满满都是牛奶的纯白色。

　　“我还以为这里有人想知道呢。”陆奥说道。

　　听到意有所指的话语，嘉音转头微微仰起脸，与陆奥的目光相对。

　　盯着陆奥的眼睛观察了一阵，女孩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道：“……夜兔？”

　　陆奥并不怎么惊讶，但瞳孔还是缩了一下，波澜不惊地道：“眼力不错。”

　　“是直觉。”嘉音诚实地纠正，虽说在第七师团转过一圈的她确实知道不少夜兔的特征，但不怎么想把这个经验用于实践。

　　“你和前辈很像。”

　　陆奥指的是“夜兔女王”江华，二十年前纵横宇宙的夜兔女王，在现今的时代，是众多女性夜兔少女时代崇拜的偶像。

　　陆奥小时候第一次听到夜兔女王的传说时，那位传说已退隐多时，虽然有人说夜兔女王回老家结婚了，但少有人知道夜兔女王的真身，夜兔们在老家烙阳也没看到过疑似夜兔女王的人物，大众反而是认为夜兔女王已死的人更多。

　　直到后来因缘巧合，陆奥从父亲那里得知，父亲的友人，夜兔族的另一传说星海坊主当年和损友打赌输了跑去夜兔废弃的母星徨安搭讪，结果招惹上一个强得不像话的女人缠着对方，最后真的与对方喜结连理……而那个被缠上的女人就是当年的夜兔女王。

　　所以夜兔女王回老家结婚并不是Flag，人家真的回老家结婚了，而且是两大最强的强强结合。

　　当年陆奥曾经暗搓搓地想通过星海坊主见一面偶像，结果后来因为父亲突然病逝，自己又信了坂本辰马的邪走上了商贸之路，作为副手帮坂本擦屁股都来不及，拜见偶像的事不了了之。

　　陆奥也没料到，前阵子有人从佣兵团搭便船到地球，上船的人却是自己的偶像。

　　夜兔女王到底是二十年前的人物，江华刚上船的时候陆奥还以为碰上了春雨那个无法无天的同族，忍不住再三确认了对方是一位风韵十足的美丽妇人而不是个清秀过头的男人。
　　还是注意到陆奥视线的江华认出了同族血脉又问了名字，发现是丈夫以前提过的朋友的女儿，陆奥这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童年偶像。

　　于是陆奥通过旅途中的闲聊得知了偶像此行的目的——住在地球的女儿被欺负了，欺负的方式有点过分了，作为一个母亲，偶像决定去给女儿出口气。

　　不用多说，光凭已知情报，聪慧的快援队副舰长足以判断出人物关系。

　　毕竟在万事屋打工的那个同族少女，和眼前的偶像至少有七成相似。

　　至于这回来地球抓逃班的舰长，却又看见了另一个与偶像像了六成的幼女，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江华夫人在血缘关系上是我的祖母。”

　　“……是吗。”
　　前辈明明看着并不像足以当祖母的年纪。前辈的丈夫星海坊主是父亲的朋友，年纪差不多，居然已经有这么大的孙女了吗？这不对啊，夜兔女王退隐结婚只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事而已啊。

　　嘉音说完之后不管陆奥有什么内心戏，似乎不想和难得一见的同族交流的样子（然而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来），咕嘟咕嘟地喝完牛奶，放下杯子离开了登势酒屋。

　　回到吉原，晴太已经放学回来了。

　　晚餐后，晴太偷偷摸摸找到嘉音，苦口婆心地劝说：“好歹一星期来个两三次啊！”

　　嘉音的翘课保持在一星期只去一天的频率，虽然现在老师还没有找家长的意思也是迟早的事，妈妈和月咏姐肯定会知道的啊！

　　“没兴趣。”嘉音咬着一块仙贝，低头看着数学课本。

　　一直翘课的嘉音，除了文科不合格（而且超低分），其他科目居然都能靠自学获得高分，晴太觉得也是蛮不可思议的。

　　“没有用。”嘉音合上课本，抬头看着晴太的眼睛，“我想知道的答案，老师无法给出。”

　　自倾城事件以来，茂茂将军自递辞呈，虽未退位成功，到底还是给江户留下了影响。定定公虽是冷血没泪的人渣，但确如他自己所言，茂茂不过是傀儡将军，近几年来江户的稳定与和平，实际上仍掌握在定定手中。

　　定定遭到暗杀死亡，已上位数年的现任将军茂茂尚不至于地位不稳，但幕府中的政治倾向确实乱了，在定定的威慑下安分守己的暗潮渐渐开始波澜起伏。

　　紧张的政局氛围逐渐变强，生活在江户的百姓也慢慢地开始有所察觉了。

　　话是这么说，这份紧张的气氛，暂时影响不到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这条街，在江户最和平的时代都是鱼龙混杂、潜藏着乱七八糟角色的地带，现在反而成了氛围变化最不显著的地方。

　　除了歌舞伎町和住处（地下自治都市吉原），嘉音翘课也会到其他地方四处溜达，在江户溜达得久了，就算对政治不感兴趣，也难免察觉到一些端倪。
　　她本来就是感情细腻的类型。

　　对于政治一无所知，嘉音很自然地跑去询问老师。当看到老师支支吾吾的样子，她便意识到无法从老师那里得到答案，即便老师有见解，也不可能说出来。

　　“呃……”晴太摸着后脑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晴太长于市井，对社会底层生活有所认识，政治和嘉音同样一窍不通，而且他没有感觉到江户氛围的变化。

　　嘉音将脆仙贝咬得‘嘎吱嘎吱’响，抬手轻拍晴太的额头打消他的失落，递了一块仙贝给他。

　　“谢谢……”晴太恍惚地将仙贝一角放进嘴里，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好甜！！”

　　晴太飞快地将仙贝从嘴里拿出来，嘉音吃完了整块仙贝，舔着手指无动于衷。

　　嘉音无辜眨眼：“嗯？”

　　晴太：“咳咳咳……”太甜了！
　　虽然仙贝的确可以做甜的，但为什么会有这么甜的仙贝？！
　　怎么做到的啊！！！

　　“咳咳咳……嘉音，你听我一句。”终于从甜腻到苦涩的地狱中缓过劲来，晴太一手按着嘉音的肩膀，深沉地说道，“少吃点甜的，你这样迟早会蛀牙啊！”

　　“我有刷牙。”

　　——这么甜的东西光刷牙不够啊！

　　“一次三十分钟。”

　　“…………”
　　牙会磨坏的吧？！
　　在另一种意义上对牙齿不好啊！！

　　你逃课的时间用在吃甜食和刷牙上了是吗？！——晴太，发自灵魂的呼喊。

　　※　※　※　※　※

　　江户的氛围问题，夏洛特从巡警组晃荡回来的时候也提起了。

　　“前一阵子还有什么试刀事件，受害人被砍得脖子只有一层皮相连……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零食魔女捧着半块奶酪，一边进食一边抱怨。
　　“江户、不就是东京吗？渚以前生活的东京才不是……”

　　夏洛特猛地一顿，布偶的脸极其勉强地露出了‘皱眉’的神色，回想一阵后无可奈何地道：“……不，差不多的说……”

　　二十一世纪现代东京，尚未成为魔女的百江渚还不到十岁，根本不关心治安问题，然而以魔法少女的身份从事魔女退治的那段日子，百江渚就已见证过好几起魔女造成的人身伤亡事件，大多都以事故、自杀结案，无辜者的死亡真相不得而知。

　　魔女引发的死亡和不知名的犯人连续杀人试刀，在社会大众看来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引起恐慌的未解决案件。

　　“绝对的和平，不存在。”
　　嘉音摸了摸夏洛特的头，语气平淡地说道：“大多数人的安稳，自然而然地掩盖住极少数人的痛苦与死亡，凡是‘动物’都逃不过这个规律。”

　　“………………”夏洛特，“嘉音酱，你说得太现实了吧……”

　　“有吗？”和政治一样对影响治安的犯罪事件兴趣缺缺，嘉音淡淡地问了一句，并不想要回应。

　　“当受害面积扩大到大众无法忍受的程度，为了重新获得安稳，一个本来松散的集体也能团结起来，将影响和平的因素驱逐。
　　为了求‘生’而竭力避免‘死’，
　　一样是动物的本能。”

　　“…………”夏洛特一脸懵逼。
　　“……嘉音酱，你说的话连我都要听不懂了啊。”

　　夏洛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懵懂纯真的小伙伴开始讲起哲理一样难懂的话了，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办嘤嘤嘤嘤嘤ＱＡＱ
　　（晴太点了个赞）

　　嘉音表示既然深刻的话题讲不懂，那么就来说点简单的事吧。

　　“总觉得和我属性重复的人越来越多了。”

　　“属性重复？”

　　女孩用手指把嘴角拉起弧度，放开手指的刹那又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夏洛特：“……啊。”这个懂了。

　　嘉音的三无属性，因为人格渐渐完善，语言表达能力也锻炼得差不多了，‘无口无心’都已经报废，剩下的‘无表情’依然健在。
　　她的面瘫是生理问题，唯一剩下的一个‘无’是不会消失的。

　　然而在附近出没，拥有面瘫属性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巡警组的组长、副长，倾城事件中见过一面的卷毛男，之前来地球逮回舰长的快援队二把手陆奥。

　　“啊！渚昨天看到有两个黑制服那边的警察在河道里打架哦！”夏洛特追加人选，“虽然不是很明白，其中一个好像是潜入的敌人啦，打完后麻美那边的警察局爆炸了的说！”

　　嘉音：“……”比起一番队队长半夜不慎挨揍，整个驻地都被炸掉更加没威信吧？根本瞒不住呢。

　　“不过那个能算面瘫吗？”夏洛特苦恼地想着，“因为戴着面罩，看不见表情的说，完全没听到他说话呢！感觉是个超——内向的人的说！”

　　对感情敏感的魔女花了一秒就解析了隐藏在真选组三番队队长齐藤终寡默外表下的内心，可惜小孩子天性的夏洛特对齐藤终没有产生兴趣，不然说不定齐藤终于能交到个可以交流的朋友了——非人类的。

　　“……有那么多啊。”

　　嘉音低声道。

　　“噫！？”夏洛特猛地一个激灵，“嘉、嘉音酱！杀气！杀气漏出来了哦！？”

　　“有那么多人……我的角色属性就……”
　　女孩音量极小地嘟囔着什么，坐在她怀里的零食魔女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夏洛特：噫——！！嘉音酱是这么在意角色属性重复的性格吗？！

　　第一次见识到小伙伴深层的……或者说崭新的一面，夏洛特看着嘉音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仿佛连黑气都要冒出来的样子，连忙出声抚慰：
　　“放、放心啦嘉音酱！角色属性才没有重复呢！”

　　“……真的？”

　　“当当当然啦！像嘉音酱这样又可爱又面瘫的女孩子，江户才没有第二个呢！”夏洛特大声地说着感觉和夸奖有点偏差的理论，飘到嘉音眼前短短的手臂叉腰，尽力让自己也相信这个说法，
　　“——三无萌萝莉是正义！！”（可能）

　　“三无？”嘉音歪头，“……那果然我还需要……”

　　“啊啊啊啊！！”夏洛特察觉到不对劲的进展连忙制止，“我是说嘉音酱这样就很好了！很可爱的说！！无口无心就不用啦！！！”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让嘉音酱变得开朗起来的，怎么可以为了塑造角色形象就让努力前功尽弃啊！说到底面瘫不说话不就不明白在想什么了吗——就跟真选组的那个橙色爆炸头一样！
　　嘉音酱的想法越来越难懂了，说出来也不一定明白，不说不就更糟糕了吗！

　　“……是吗？”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绝对没有错的！”
　　夏洛特坚持道。

　　※　※　※　※　※

　　“——只是因为没有说出来，而造成了遗憾的话，不就太可惜了吗？”

　　※　※　※　※　※

　　某日。

　　“这……这是怎么了？！”

　　嘉音顶着一头血回家，吓了日轮好大一跳，急急忙忙地推着轮椅要去厨房找医药箱。

　　“浴室里有人吗？”面无表情的女孩头上都是血，鲜红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澄澈的蓝眸中闪过一丝嫌弃，连忙用手指将滑到眉毛上方的血液截住。

　　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估计伤得不重，日轮暂且松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伤口不能碰水啊！”

　　想起以前看见过的这孩子父母处理伤口时草率的手法，日轮真的不能信任她。

　　嘉音甩了甩手，轻轻摇头道，“这个不是我的血。”

　　“哎？”

　　“我交给拿薙刀的姐姐了。”

　　嘉音似乎相当嫌弃自己沾上的血，没头没尾地说完一句话后，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浴室。月咏出去巡视了，日轮无奈，找来百华的人了解情况，在嘉音洗头发的这段时间里大致知晓了事情经过。

　　嘉音从连通地上的电梯口回日轮这边的途中，在某家店门口碰上了两名客人间的争执。

　　吉原这种黑色地带，治安比歌舞伎町好不了多少，打架的事情虽然不算太多，但也是家常便饭。
　　最惨烈的状况要数外来客人中，敌对的浪人在吉原街上碰面，一言不合拔刀对砍。万一出现这种局面，百华起码得十来个人出勤才能摆平。

　　打架多是多，但嘉音碰上的情况，也算是极其少见的一类了。

　　两名客人喜欢上同一名游女，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甚至拿刀对砍，造成流血事件。

　　索性双方都只是拿上了武器的普通人，而不是那种有一点身手的带刀浪人。嘉音路过的时候看见游女们惊慌的姿态，顺手插入战斗将两个男人全都打晕再把武器折断，终止了骚乱，却因为个子矮，被其中一个男人受伤溅出的血淋了一头。

　　自己流的血嘉音不会嫌弃，素未蒙面的成年男人的血另当别论。
　　嘉音让受惊的游女通报百华，就赶忙回来清洗了。

　　嘉音洗完澡，裹挟着一阵热气走出浴室，跑到日轮面前低下了头。

　　日轮会意，略一俯身嗅了嗅女孩粉色的发心，拍了拍她的头：“放心，没有味道了。”说着顺手接过嘉音手中的毛巾。

　　嘉音在日轮跟前坐下来，乖乖地让日轮帮忙擦干头发。

　　“唉……”

　　“怎么了吗？”身后响起日轮低低的叹息声，嘉音疑惑地问。

　　“为了喜欢的人争风吃醋，游女偷东西与人私奔……”日轮叹道，“最近这一类事情急剧增多，总觉得不寻常，背后到底有什么原因呢……”

　　隔着毛巾被揉着脑袋，洗了澡后有些困乏的嘉音迷迷糊糊地眯起眼，不自觉从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小动物一样的声响。

　　“……香味……”

　　听着日轮的话，嘉音偏了偏头，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怪怪的香味。”嘉音皱了皱鼻子，“甜甜的……但是感觉不太好的香味。”
　　但凡是甜的东西嘉音几乎都喜欢，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让她觉得不舒服的甜味。

　　日轮愣了一下，呢喃道：“难道说……”

　　“呼嗯？”半梦半醒似的嘉音发出了迷糊的疑问音节。

　　日轮摇了摇头，笑着推了推她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吃完晚餐，歇一会儿就睡吧。”

　　听懂了日轮不打算让自己掺和，嘉音也没兴趣。玄关处传来晴太的声音，嘉音顶着毛巾一阵小跑前去迎接——家人早点聚齐就能早点开饭！

　　…………

　　……

　　有些事还真不是大人不想让小孩子掺和，小孩子就不会知道的。
　　应该说，事情的波及范围太大了，即使小孩子不想知道，最后也不得不知道了。

　　晴太老老实实去上课逃过一劫，而翘课回头，在吉原闲晃的嘉音就正好撞上了这次事件。

　　桃色的烟雾从吉原各处升起，整个地下都市笼罩其中，游女与客人们都骚动成一片。

　　嘉音早早地察觉到骚动范围会越来越大，趁还未闹大之时已经爬上了屋顶。当人们惊慌尖叫往外逃窜，却在吸入桃色烟雾后变成奇奇怪怪的样子，这时候嘉音安安稳稳地蹲在屋檐上，托着下巴歪头围观。

　　百华已确认了最近事件的原因，在于一种叫做“爱染香”的香料。这是吉原的一种秘药，吸入后会令大脑兴奋，产生爱上他人的错觉意识，很久以前在吉原是当做普通的香料助兴使用，后来被发现是足以通过“爱”掌控他人的魔性之药，被幕府下令禁用。

　　话虽如此，暗地里仍有很多店暗中使用爱染香。或是用来蒙骗客人，或是用来调|教不听话的游女。如果只是悄悄流通，影响不大，倒也罢了，现在这样足以颠覆吉原的情况就很严重了。

　　“背后有谁操作呢……”嘉音喃喃自语，覆盖了整个吉原，这可不是一两个人的独断行动能做到的，一定有人背地里操纵大量的人行动，而且说不定还是吉原内部的人。

　　——那么，既然都看到了，也不能不管。

　　嘉音凝视着升腾而起的桃色烟雾，从屋檐上站起来，叹了口气，“……经营者，好麻烦……”

　　虽然曾经在日轮和月咏不知道的时候放过话，自称吉原的下一任主人，但老实说，嘉音本质上并不想成为什么吉原之主。

　　现任的吉原所有者，那个男人将吉原放养，只是名义上的主人。
　　嘉音竟然觉得自己意外得非常理解，或者说赞同这种做法。

　　不论那个男人自己是怎么想的，这样放养吉原不用自己来管的行动真的很轻松，避免掉了很多压根不感兴趣的麻烦。

　　那个男人避过了吉原的麻烦，眼下嘉音却不能完全不管，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啊。

　　粉发女孩无奈而困扰地想着，低头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在附近吉原一角，受到爱染香影响互诉情肠的万事屋童工二人组。

　　嘉音跳下屋顶，神乐和新八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完全没注意到嘉音来到了旁边，可能是被彻底无视让她有些不快，女孩毫不客气地劈手拿下新八的眼镜，将两个不知道为何吸入爱染香却迷恋上一副眼镜的少年人爱恋的对象单手捏得粉碎。

　　“啊啊啊啊！！！”失去本体（×）的新八惨叫了起来。

　　“啊咧？”神乐眨眨眼镜，又甩了甩脑袋，将爱染香的余韵从脑子里甩干净，转头看到嘉音疑惑道，“嘉音，这是什么情况阿鲁？”

　　“不记得了吗？”嘉音随手把眼镜扔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爱染香的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新八再次惨烈地尖叫，“我的眼镜！！！”

　　——这孩子是故意的吧，刚才的动作绝对是故意的吧？！什么时候变成抖Ｓ了啊这个孩子！！！

　　问世间爱为何物？
　　肉眼所能看见的爱不过是虚伪之物。随时光流逝，如花一般枯萎凋零，这便是爱，无法永存之物。

　　爱只是那一朵易老的花，而为爱吸引的人们，也只不过是在一时绽放的花丛中飞舞而过的蝴蝶，只要花儿枯萎，便会翩翩而去。

　　与月咏同期来到吉原，月咏儿时的友人，吉原的花魁之一——莹，自称爱染明王，乘坐着华丽的车舆，以大量点燃的爱染香操纵身在吉原的人们，游街巡回。

　　凭着坚强的自我意志脱离了莹的掌控，却仍受到爱染香的影响不能好好干活清理乱局，银时、月咏外加不知道为什么刚巧在吉原就被卷进来的阿妙、九兵卫，以及阿妙的跟踪狂近藤，在一旁闹得欢腾。

　　连一手造成骚动的莹远远看着，都对月咏和她朋友们的你追我赶感到无语，此之际，稚嫩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起。

　　“花朵枯萎，蝴蝶就会离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极其冷静的稚童之声几乎就在耳旁冷不丁响起，被月咏那边的打闹吸引了注意的莹着实吓了一跳。
　　“……你是，那位大人的——”

　　莹好歹是吉原花魁，虽对吉原的拥有者不曾谋面，也从朋友月咏那儿听说过日轮大人家现在除了晴太之外还养着一个小女孩，正是现任吉原之主的千金。

　　“蝴蝶流连于花丛，是因为蝴蝶以花蜜花粉为食，一旦花朵枯萎，蝴蝶为了生存不得不寻找新的食物，但花为了繁衍后代而吸引蝴蝶，它的责任已经完成了。
　　这是自然界的生存规律，人类也是一样，不可能在没有任何食物的情况下继续存活——这是两种生物之间的互惠互利，和爱情没有关系。”

　　女孩满眼认真，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纠正莹的比喻错误，才悄然潜到了车舆之上。

　　“……是？”
　　莹做到这一步，不会因为孩子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但忽然被上了一堂生物常识课多少有点懵。

　　月咏那边瞎搞搞居然也打败了很多被爱染香控制的人，清开了道路。

　　“莹大人，请舍弃神轿前往安全的地方！”车舆附近的仆从急切地喊道，在爱染香的控制之下，他们因为“爱”而对莹全心全意。

　　莹的计划尚未完成，还不能被月咏抓到，立时便在仆从的帮助下下了车舆。

　　一直站在旁边的嘉音并未阻止，静静地看着她在人墙保护下，往凤仙旧居前去。

　　【爱是没有永远的】

　　这确实是真理，然而为此造成这一切有何意义呢？

　　——明明世间万物，皆无永恒。

　　※　※　※　※　※

　　凤仙的旧居被炮轰了。

　　——感觉好惨。
　　嘉音想。

　　凤仙死了之后，那里只作为接待贵客的场所和百华的活动室使用，结果因为高大的建筑物十分引人注目，似乎总要遭点罪。

　　莹的真正目的是引发这场骚动本身。
　　沉迷于爱染香，找不回原来的爱，又无法遗忘，希望自己能被人所铭记，又希望自己从这世上消失，然而却又期待着能被拯救。
　　最后到底是被银时和月咏救下，目前投入牢中等待审判。

　　脑海中储存着来自妈妈的记忆，知道很多有的没的知识，然而毕竟涉世未深，嘉音无法理解莹纠结这些事的心情。

　　事后处理乱成一团，日轮打发嘉音去地上，给了点零花钱表示说不定没时间准备晚饭，让她和晴太在外面自己吃点东西。
　　注意卫生的前提下。

　　“说起来，为什么小嘉音没有受到爱染香的影响？”本体彻底报废的眼镜架（喂！）问道。

　　“哼，嘉音和你这种废柴当然不一样阿鲁！”

　　“……说我废柴你先想想你自己也受到了影响好吗，小神乐。”

　　——因为我体内有纳米机器，能够自动分解外来有害物质。
　　所以无论是上次的性转病毒，还是这次的爱染香都没有产生影响。

　　嘉音有心好好解释，然而神乐和新八自顾自吵嘴吵得开心（准确说是神乐的单方面嘲讽日常），没有一个人会听她解说的样子，嘉音也就省下这份力气，穿过正在排队闻爱断香的长龙前往电梯处。

　　从地上的电梯口出来，走出没两步，嘉音被一个男人拦下了。

　　“小妹妹，打扰一下。”正值青壮年的男人看起来很是落魄，身上似乎有旧伤，活动起来有些艰难的样子。

　　嘉音时常出入吉原，也常常在大门口看到这个男人，总是犹豫不决徘徊不去地望着吉原，却又不踏入，大概是没有钱吧。

　　嘉音没有感觉到恶意，歪头看着男人，头顶的呆毛随之微微一晃。

　　“吉原里发生什么了吗？似乎很是混乱。”
　　男人也是因为好几次看到她在吉原进进出出，知道这个女孩是吉原的人，才会拦住她询问情况。

　　嘉音点头：“稍微有点骚动，整个吉原都卷进去了，这里也听到了吗？不过已经平息了。”

　　男人一听，脸上带着焦急地看向吉原，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在担心谁吗？”嘉音问，“虽然没有死亡，受伤的人倒是不少。”

　　“啊，那个……”男人有些羞窘，对于烟花女子，没有钱的男人就没有见面的价值，自己正是如此，本没有资格询问的，但还是担忧占了上风，将自己担忧的对象说了出来，“我有个认识的游女，那个……你能帮我问问她的情况吗？是一名叫做‘莹’的年轻游女。”

　　“……”

　　听到这个名字，嘉音忽地睁大了眼睛。

　　女孩虽然没有表情，蔚蓝剔透的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好奇。这让男人感到窘迫，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

　　“你……喜欢那个游女吗？”

　　女孩冷不丁地问。

　　“啊？那个，不是……”男人手足无措地道，“像我这样的……没有喜欢的资格吧……连前去迎接她的约定都无法实现。”他说着浮现出一抹苦笑。

　　女孩再度问道：“你喜欢她吗？”

　　“……是的。”
　　窘迫的男人这一次应了下来，轻声叹息着。

　　“即使她是一名游女？”
　　女孩问道，或许是因为稚童的外表，问题本身的尖锐感被削弱了。

　　“是的。”从外表看上去便是过着穷困的生活，说起给予约定的游女，男人的眼中却是十分的明亮与温柔，“我爱她。”

　　那是年少时便喜欢的姑娘，即便深陷吉原游廓，也依然是记忆中那副温柔美好的模样。他向姑娘约定，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将她带出吉原。
　　他的师父认同他的天赋，许以前途，条件是与师父的女儿订婚。
　　如果答应了这个婚约，固然保证了光明的前程，却会同时辜负两个好姑娘。因此他回绝了婚约，自此被排挤孤立，单凭一人再努力也于事无补，反而落下了一身伤，失去了前去见心爱姑娘的资格。

　　如果不再爱成了游女的姑娘，他必然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然而他却没有一丝后悔，只是对无法实现约定，让心爱的人在吉原苦等感到悲伤和愧疚。

　　——这样一份爱，即便不是永远，也足够珍贵了。

　　“那么，就用自己的眼睛——”

　　男人看到跟前的小女孩用手指抬起两边嘴角，弯起眉眼，对自己露出了看上去奇怪而滑稽的笑容。

　　“去化解你的担忧吧！”

　　——珍贵到旁人愿意推上一把，让拥有它的人抓住守护它的机会。

　　※　※　※　※　※

　　平凡无奇的某一天，因为再常见不过的小小误会而险些错过的恋人，终于在吉原地上的入口前含泪相拥。

　　而促成这一相会Happy End的推手之一躲在不远处，用目光守护着他们。

　　玫红色的布偶从天而降落在头上，打断了嘉音靠近一点偷听莹和爱人倾诉爱意的打算。

　　“嘉音酱——！”

　　“嘘——”嘉音按住头上的夏洛特，连忙示意。

　　“唔？？？”夏洛特不明所以，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嘉音把夏洛特从头顶移到怀里，才发现小伙伴的精神不好，看上去又不像生病的样子。
　　“怎么了，渚？为什么心情不好？”

　　“呜～～”夏洛特埋在嘉音怀里，委屈道，“被佐佐木大叔赶出来了！”

　　“……？”

　　“所以说，我被赶出来了啦！”夏洛特一脸委屈。

　　虽然本来在巡警组就是捣乱的，但这么长时间，也刷了不少好感度，明明都快成为巡警组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了，却不知为何突然被佐佐木异三郎赶了出来，还言明再度造访就会挨枪子儿。

　　知道佐佐木是认真的，夏洛特也不好强行留在巡警组，只得委委屈屈地跑回来找小伙伴哭诉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夏洛特坐在嘉音的手臂上，不开心地甩腿。明明连甜甜圈大魔王（信女）都想给它求情了，为什么大叔一定要赶它走啦！？

　　“嘛……”嘉音想了想巡警组局长那张不招人待见的死人脸，虽然看着就像坏人角色，但办事的准则和效率确实比没受过正经教育野路子出身的真选组好上不少……话是这么说，看着真的很像假公济私贪赃枉法的坏人角色就是了。

　　“这就是所谓‘大人的原因’吧。”好歹人家是保护民众的国家公务员，而且并没有不敬业，嘉音违心而勉强地夸了夸那位死人脸的警察。

　　“嘤，不开心！”夏洛特不好对着小伙伴乱发脾气，嘟着嘴巴趴在嘉音怀里。

　　嘉音看向那对已将不去见对方的原因说清楚，互相感到好笑的恋人，低头对怀里的布偶道：“渚，我明白了。”

　　“哎？明白什么？”夏洛特疑惑地问。

　　“之前渚不是说过吗？——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绝对没有错的，只是因为没有说出来，而造成了遗憾的话，会很可惜。”

　　“果然渚说的话是对的。”
　　嘉音注视着恋人结伴而去，水晶似的眸中闪过温柔而坚定的流光。

　　“谢谢你，渚。”

　　“……哎？啊、唔唔，小事一桩的说！”
　　夏洛特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顺嘴将功劳包揽了下来。

　　※　※　※　※　※

　　虽然除了血统之外，我和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下章就是将军暗杀了
噫，每次都爆字数，我剩下四章内必须写完暗杀+烙阳……没问题吗【扶墙
说起来，齐藤终这个人
出场第一话的时候，我那一整个星期都在想
【wait这不是银桑吗？真的不是银桑吗？？】
直到下一个星期，万事屋出场了，我才接受了原来这人不是银时cosplay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