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海贼之道》夏之纳

244、日常篇

　　星球核心中的龙脉之源已然复苏，地表几个流出阿尔塔纳的大洞暂时还未填上。为了让徨安快速恢复生机，四溢的能量必不可少，如今生长起来的茂盛森林就是直接受到阿尔塔纳影响而产生。

　　虽说为让星球尽快复苏，留下阿尔塔纳的喷涌口是必须的，但也不能毫无措施让阿尔塔纳自然喷涌。
　　龙穴的管理问题，由罗似乎早已和大蛇商量好了。通过嘉音的帮助，神妈妈和大蛇确认了控制阿尔塔纳喷发频率的举措，再三确保安全无误，这颗星球可承受不起能源浪费。

　　大体将徨安几个喷涌口检查了一遍，星球恢复的状况不错，神妈妈就放心地将徨安交给大蛇，带着嘉音离开了。

　　飞船升空，嘉音踮脚趴在窗玻璃前，向下望着几颗前来送行的大蛇头颅耸立着。

　　嘉音回头看了一眼操作台前，似乎并不打算过来看看大蛇的女性，又低头注视大蛇。

　　江华依然难以面对大蛇。
　　即使不被视作背叛者，一度抛弃母星的自责仍残留着。

　　龙脉复生，徨安恢复原状之后，总有一天夜兔族会回到母星定居。而到了那一天，大蛇毫无疑问会将徨安还给夜兔族吧。
　　归还星球对大蛇来说意味着死亡。身为行星寄生种的它们以吞食阿尔塔纳生存，在徨安灭亡的时代，大蛇和异形是仅存的住民，而当徨安一旦新生，大蛇就会回到单纯的“行星寄生种”，它们继续存活下去，必然会又一次给徨安带来毁灭。

　　无论是维持徨安毁灭的结局，还是徨安重生，大蛇的本质注定了它的生死与星球的命运维系在一起。

　　对守墓者的末裔江华而言，漫长无尽的孤独中，大蛇是唯一陪伴左右的家人，纵使物种不同无法互相理解交流，江华也不能平静地看着它们死亡。

　　嘉音想起了麻美提过的话题，关于Happy End。
　　无论是谁，只要身处局中，一定期待着完美大结局。然而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结局，连童话中都不存在，更勿论现实。

　　徨安能被拯救，江华能被拯救，但总有一些东西是最后也拯救不了的。
　　总有一些愿望，不论多么努力多么渴望，也实现不了。

　　…………

　　离开徨安后，神妈妈带着嘉音去了一趟烙阳，给飞船做了下燃料补给。嘉音想看以前由罗生活过的地方，神妈妈就顺便带她回了趟家，一开门果不其然灰尘浊气迎面扑来。

　　“这可真叫人困扰。”神妈妈摸了摸桌面，捻着指间厚厚的灰尘无奈地道，“不大扫除根本住不了人呀。”

　　距离神乐离开烙阳，偷渡到地球过了很长时间了，这间屋子空了这么久，尘埃堆积也是理所当然的，应该说没被闯空门都十分不可思议，虽说家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小偷进来也没什么可偷的。

　　幸好早有预料，本就没打算在屋里住。

　　神乐在地球过得很开心，一大一小两个笨蛋男人在宇宙里跑不见人影，女主人暂时也没有回到这个家人一个不剩的家里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住，天知道等有人想起要回来的时候，桌椅板凳上的积灰都有几厘米了。

　　嘉音没有跟进来，站在门外仰着脑袋出了神，神妈妈回到家门口，发现女孩正盯着自家的门牌看。

　　“怎么了？”神妈妈转头看了看门牌号和下面的姓氏，不明白嘉音在关注什么。

　　“……神……？”
　　嘉音念出门牌上的姓氏，语气充满困惑。

　　“嗯，的确是‘神’呢。”不知其意图，神妈妈只好先点头，肯定了七岁女孩的发音，“我的丈夫姓神呀。”

　　“那个人和姑姑的名字，是——？”

　　“的确是随他们的父亲姓‘神’。”终于知道了女孩在疑惑什么，神妈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知道的是地球语的发音，所以显得不大像姓氏，实际上这就是姓氏哦。说起来，你不是也叫‘Kano’吗？”

　　嘉音摇了摇头。
　　“因为我是……非正常方式诞生的，名字是朋友帮忙取的。”

　　桌面上积蓄的厚厚灰尘刚好派上用场，嘉音跳到同样积满灰的椅子上够到桌子，在桌面灰尘中写出自己的名字。

　　【嘉音】

　　“——是这么写的。”

　　“原来如此，是在地球语中同音啊。”神妈妈若有所思，一会儿后笑着说道，“‘嘉音’这个名字谈不上哪一部分是姓氏吧，想不想要一个符合我们家风格的名字？”

　　嘉音眨了眨眼，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她的名字本来就是当初为了和夏洛特交流方便，从记忆里随便找出的一个名字发音，并不具备什么特殊的含义。
　　反正也并不是说要将名字替换掉，起一个正式一点的名字似乎也不错？

　　“按地球语的同音字，这样如何？”
　　神妈妈同样就着桌上的灰尘写了两个汉字。

　　【神乃】

　　嘉音盯着桌面，将两个字印入脑中，点头接受。

　　与Kamui和Kagura相比，这两个字因为牵强附会的关系没有被赋予深刻含义，说到底本来就是刚好头一个音（Ka）相同就顺势将后一个字也一样同音转换。

　　没有含义也好，孩子的名字里寄托着父母的期望，如果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嘉音希望能够由妈妈来赋予意义。
　　……无法实现的希望。

　　第二天，嘉音就被神妈妈送上了回程的路。

　　神妈妈很理解她的选择，家里积灰成这副德行，六年多以前由罗生活的痕迹早就一点都不剩了。当年由罗告别离开后，本就把自己的东西统统带走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雨的样子呢。”

　　嘉音看着雨的时候，目光说不上厌恶，但却绝对是毫无感情的。与没有表情的脸截然相反，充满神韵的蔚蓝眼眸映着雨幕时，目光似乎也变得如同雨水一般冰冷。

　　“我……妈妈……”

　　“嘛，也难怪，连绵阴雨的天气很少会有人喜欢。”神妈妈的伞撑在自己和嘉音头顶，细密的水珠顺着伞沿滴落，“就算是我们夜兔，也不怎么喜欢雨天呀。”

　　和太阳不对付不得已隐藏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出没于黑暗世界蠢动的深夜，迎着坏人心情的阴天骤雨外出。

　　头上微微一沉，嘉音感觉到又被摸脑袋了，七岁的女孩并不排斥，对被摸脑袋这一点也没什么概念，丝毫没有反抗心理乖乖任摸——也就仅限于熟悉的女性。

　　白皙却因熟悉战斗而稍显粗粝的细长手指从女孩短短的粉色发丝中穿过，抽手离去时还顺势逗弄了一下无自觉抖动的呆毛，神妈妈微笑道：“嘉音酱不害怕阳光，不需要留在这种坏天气里呢。”

　　“？？”被神妈妈用指腹轻压过的呆毛抖了抖复又翘起，嘉音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话中似乎另有所指的夜兔女性。

　　“神乐不适合这颗星球。”神妈妈说着，轻轻摇头，“我们家的人，只有神乐能耐得住性子守在一个地方，但烙阳不适合成为她留下的场所……她留在地球就很好。”

　　所以让她安心地留在地球吧，不要再回到这颗只能让她留在家里，被动等待家人回去的星球。

　　比起烙阳来，还是地球更适合神乐。虽然这么说没有错，嘉音过了遍脑子，还是拉着神妈妈的袖子冲她摇头。
　　“——‘留在哪里’是姑姑的选择。”

　　神乐在地球获得了足够的力量和意志，选择自己前进的方向。怎么做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终究是他人的看法，重要的是神乐自己如何思考，如何抉择。

　　神妈妈一愣，随即叹道：“……说的也是，总是让她等待呢。以后就让她自己选吧。”

　　等待和追逐，心和身的归宿。
　　每个人的未来，最终都决定于自己的选择。

　　※　※　※　※　※

　　神妈妈突然有急事，匆匆将嘉音放在江户就走了，没有亲自把嘉音送回日轮身边。嘉音独自回到吉原，缺乏“回家后第一件事是跟家里人打招呼”的概念，直到当天晚餐时间，嘉音和放学回家的晴太一起坐在餐桌旁，日轮和月咏才后知后觉。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

　　“回来了就说一声啊！”

　　嘉音“哦”了一声，完全没把月咏的话放在心上，伸长手臂用筷子去夹桌子另一侧的菜。

　　“……”

　　被冷淡对待的月咏扶住了额头，内心的悲伤餐桌旁的几人都看得出来，唯独另一个当事人毫无所觉地将一颗鱼丸放进嘴里。

　　日轮安慰地拍了拍月咏的肩头，“嘛，嘛……对了，既然嘉音回来了，上次那件事怎么样？”

　　“对了！”
　　提起惦记好一阵的事情，月咏立即来了精神。

　　嘉音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鼓着腮帮子像小动物一样可爱——忽略掉她没有任何表情这一点的话。

　　见她似乎忘了的样子，日轮提醒道：“先前不是说要送你去书塾的吗？现在嘉音你回来了，也该办理入学手续了，再过一阵子大家都忙起来，给人添麻烦就不好了。”

　　“嘉音也要来上学吗？”晴太高兴道，“应该是和我一起上寺子屋吧？妈妈，月咏姐。”

　　银他妈世界观不知道突破到哪个次元去了，什么高中生初中生小学生（？）恋爱的漫画到处都是，但真要在江户上学的话，却找不到和三次元一样的教育体系，不存在现代公办学校，主要仍以书塾为主。

　　寺子屋是对晴太这一年龄段的孩子来说，水准相当好的书塾，离家不算太远。如果嘉音也要上学，无疑会和晴太一起。

　　晴太最近有件特别烦恼的事情，本来还在苦恼怎么解决，嘉音一起上学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晴太是这么期望的。
　　但世事显然不可能都按期望进行。

　　……

　　日轮不是晴太的亲生母亲，虽然给予了晴太母亲的爱，但并没有当妈妈的经验，又因为自幼便生活在吉原，很长时间没有去过地上世界，在各种地方（包括妈妈对孩子应尽的责任）常识有所欠缺。

　　具体表现为，日轮给晴太准备的午餐便当分量和品种都豪华得恐怖。

　　从小就是贫苦孩子的晴太很清楚在学校里拿出日轮准备的便当会是什么后果，嘲讽和排斥是不可避免的了。即便晴太不愿辜负日轮的心意，这么大量的饭菜他也根本吃不完啊！

　　但是——从今天开始就不要紧了！

　　嘉音入学的这一日，晴太早早爬起来等在门口，准备领嘉音去书塾。嘉音挎着日轮精心准备的桃红色小书包走到门口，正好看到晴太握着拳头无声欢呼的奇怪动作。

　　“晴太？”
　　女孩面无表情地歪头，似乎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

　　“啊，嘉音！”晴太挂着巨大的笑容，毫不在意嘉音没有表情的冷淡脸色——看嘉音的心情要看眼睛而不是表情，作为第一个捡到嘉音的人晴太很清楚。

　　“不舒服吗？”

　　“啥？啊、不，没有啦！”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午饭回收处（×）——这种话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晴太愉快的心情在看到日轮准备的便当时崩溃了。

　　“来，这是你们的便当。”从厨房里推着轮椅出来的日轮，轮椅两侧扶手上，食盒以塔状高高叠起。日轮一如既往对便当的分量毫无概念，将两座塔分发给嘉音和晴太。

　　“唔，谢谢。”食盒在嘉音怀里往下沉了一沉，相对于嘉音的臂力来说，重量倒是其次，食盒的高度和宽度完全遮挡了视线。幸好日轮已经提前用布包了起来，可以提着顶端的包袱结，不然一路走过去绝对会撞到东西。

　　晴太：“……”
　　自以为能让嘉音帮忙解决便当了，却忽略了日轮理应会单独给嘉音准备一份。
　　现实真是太残酷了。

　　调整好拿便当的姿势走出门，嘉音才发现跟在旁边的晴太情绪不太对劲。

　　“晴太？”女孩歪着脑袋，看着旁边身体年龄仅比自己大一岁的男孩，“要我帮忙吗？”——没能明白晴太为什么一头阴云，将其理解为拿不动巨大的便当盒。

　　“……不，不用了。”与嘉音面无表情却明亮的脸色相比，晴太几乎可称挂了一脸黑线。让女孩子帮自己拿东西这种事当然做不出来，而且问题也不在那里。

　　为什么你都能想到我拿不动，却想不到我吃不了这么多啊嘉音酱！
　　——来自晴太少年内心的哀嚎。

　　※　※　※　※　※

　　在晴太的坚持下，两座便当塔被安置在校舍外小树林的某棵树下，嘉音不明白晴太为何不肯把便当带进教室，不过反正怎么样都可以，嘉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跟从了晴太的做法。

　　这让晴太松了口气——把这种豪华便当拿进教室绝对会非常引人注目！他自己已经因为解决不了便当的问题，没有功夫结交朋友了，怎么也不能看着对世事一知半解，几乎约等于一无所知的嘉音拿着便当走进校舍，成为众矢之的啊！

　　虽说晴太觉得嘉音并不会在意……不管怎么说，他都在妈妈和月咏姐面前打了包票，答应关照缺乏常识的嘉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嘉音误入歧途（……？

　　“…………”

　　晴太莫名其妙又陷入了失落中，嘉音侧着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
　　晴太少年抽着眼角，脸色难看得就差没挂上黑线。

　　【要好好让嘉音在学校里接受常识教育哦！】——来自日轮和月咏的叮嘱。
　　妈妈和月咏姐也同样需要——晴太深深地觉得。

　　因为要带上初次上学的嘉音，晴太今天出门较早，在教室里坐了一会儿才渐渐有其他学生到达。

　　同龄的孩子们显然都对教室里多出了一个陌生面孔的女孩很好奇，但一时间并未上来搭话。————原因是嘉音面无表情、仿佛散发着寒气的脸。

　　也有可能是因为坐在旁边的我的人缘太差。
　　晴太有些绝望地想，扭头看向嘉音。粉毛女孩不知何时拿出了课本、必和空白的笔记本，无师自通地开始了课前预习，对教室各处投来的好奇视线视若无睹。

　　……先把妈妈和月咏姐放一边，嘉音的问题比较大。

　　晴太心累。

　　………………

　　……

　　晴太白心累了。

　　嘉音的人缘比想象中好多了。

　　上课前，老师将嘉音叫到前面去自我介绍。粉毛的小姑娘走到老师身边举起了手里的笔记本，摊开的一页上左边写着“神”右边写着“乃”。

　　“名字是‘Kano’，请多指教。”

　　举起的笔记本遮住了面无表情的脸，头顶的呆毛从笔记本上沿冒了出来，微微蜷曲着，尖端轻轻地弹跳着。

　　全班同学：“………………”

　　虽然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构造，但是微妙得能从呆毛完美读出新同学愉快又有些紧张的心情。
　　不明觉厉。

　　撤下笔记本，皮肤白皙的小女孩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仿佛带着与孩童无缘的冷酷。然而同学们将视线上移至她头顶抖动的那撮头发……实在是误解不起来啊！

　　误解不起来，但因为给人的感觉太微妙了，课间休息时间一到，对新同学感兴趣的学生们互相看看对方，始终没人头一个过来和新同学搭话，嘉音也没有主动加入别人、从而更快融入集体的概念。

　　气氛短暂地僵持，直到班上人缘最好的女孩子第一个走到嘉音的位子前。

　　“你的名字是叫‘Kano’对吗？那么可以叫你‘神乃酱’吗？”穿着和服、头后戴着一朵大大的蝴蝶结的女生友好地笑着，同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嘉音眨巴着蔚蓝的眼眸，看着她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方用昵称称呼自己，也很给面子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小……泉？”

　　“没错没错。”蝴蝶结女生合起手掌，弯起眼睛笑得很好看。

　　“小泉，小泉……唔。”嘉音念叨了几遍，确保记住了这个名字的发音，然后一脸认真地点头，“小泉。”

　　随着小泉打开突破口，其他学生也围到了嘉音旁边，与普通的“班上迎来转校生”的场面一样，七嘴八舌地打听着新同学的信息。

　　“呐呐，神乃酱今年几岁？”

　　“七岁。”——按身体年龄姑且算是。

　　“哎？有七岁吗！”有人惊讶道，“我还以为只有五岁呢！”

　　哪怕对于女孩儿，似乎都有些过分秀丽的外表，再加上显然不太习惯与陌生人接触的生涩气息，使嘉音给人的感觉比实际的身体年龄还要再年幼一两分。……当然，主要原因大概是身高有点短。

　　嘉音和班上同学最多差不到两岁，却比大部分同学矮了近一个头，虽说小孩子的身高生长规律本就依据个体的不同偏差较大，仍是令嘉音看上去比在场同学们都要小上个三四岁。

　　本来这个班级的学生年龄段就不大，再往下三四岁几乎就是不大懂事的幼儿了，新同学的外表又是格外惹人怜爱的类型，没表情的确略可怕，但克服了第一句对话的难关，接下来就不是大问题了！

　　当晴太回到教室，看到嘉音被围在中间，小泉正在给女孩戴上自己备用的蝴蝶结，而放任自己的头发被人整弄的嘉音则捧着一块不知道谁给的点心，像仓鼠磨牙一样慢悠悠地啃着。

　　——什么情况？
　　晴太懵逼了一下。

　　小泉将蝴蝶结戴到嘉音头上，绕回正面看了看效果：“嗯……这个颜色不太适合神乃酱呢，明天我带别的颜色过来看看吧——对了，神乃酱喜欢什么颜色？”

　　嘉音停下啃点心的嘴，沉思片刻。
　　“蓝……”

　　“蓝色吗？”

　　“……”嘉音摇头，“唔，橘色。”

　　男生围观完小女孩之后大多数都散去了——也挤不进去，新同学完全被女生们包围了。以小泉为首，女生们好像将可爱的新同学当成了大型洋娃娃，正兴高采烈地商量着第二天带哪些头饰来给嘉音戴戴看。

　　“…………”

　　课间十分钟都不到，嘉音基本征服了全班。
　　至今未能融入班级的晴太围观了一切，被悲伤淹没。

　　※　※　※　※　※

　　一个好的开端是未来良好发展的基础。
　　嘉音凭着从妈妈那里传承来的迷之交友气场（？？？）以极快的速度刷完了初始好感，即便之后和晴太一样并不在教室里吃午饭，也依旧相当得……受欢迎。

　　晴太的悲伤逆流成河。
　　嘉音表示虽然感觉到晴太的情绪很奇怪，但是不太懂为什么奇怪，想不通干脆搁置不管了。

　　而晴太身上，因过于丰盛而产生的悲剧过了一阵子总算得以终结。月咏终于察觉到日轮给晴太准备的便当有多夸张，并竭力为晴太予以申辩。

　　月咏：“晴太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吧！”

　　日轮：“嘉音的便当就吃得很干净呀？”

　　“别拿嘉音作比啊！”
　　这么久以来日轮都没有发觉问题出在便当的规模上，症结原来在于嘉音的对比上吗——那孩子的遗传基因无论哪边都是大食量，那副幼女体型食量可是月咏的三倍，晴太虽然是男生但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啊！

　　之后，在各方女性的努（捣）力（乱）下，晴太也打开了心结，堂堂正正地在教室里吃起了充满母爱的豪华便当，与同学分享，融入班级开颜欢笑。

　　“我能理解她们的好意，但还是饶了我吧……”
　　晴太回想起那几日一天一比一天奇葩的午餐便当，万分无力地对新交到的朋友诉苦。

　　内藏真·苦无的俄罗斯轮|盘式便当，亲手驯服猛兽的修行式便当（根本不算便当吧这个？），以及莫名其妙的隐藏着现实家庭艰辛与矛盾……甚至刑事案件的便当。

　　如果不是有嘉音帮忙，在柳生九兵卫找来捕获等级8的BALALA鳄鱼那一天他就该挂了。

　　“苦无创意便当的那天不是还挺有趣的吗？”不明真相的男同学笑嘻嘻地说，“忍者不是很帅气吗！”

　　“那个啊……”晴太叹了口气，那天被嘉音咬碎的苦无是真货，这件事同学们还是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得好。

　　那天也是多亏了嘉音先吃到月咏藏在米饭里的“惊喜”，晴太才堪堪逃过一劫。
　　当嘉音面不改色地将苦无碎片当作小石子吐出来，晴太意识到月咏的加料惊喜本体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刹那，瞬间背脊一凉。

　　无论是将苦无像脆饼里的钱币一样包进米饭里的月咏，还是反过来将凶器嚼碎的嘉音都太可怕了吧！
　　这样一看反而只是便当做太多的妈妈才是最正常的啊！

　　“唉……”晴太长叹一口气，深刻感受到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幸福，从事情解决之后，妈妈做的便当的分量逐渐往正常靠拢，自己也交上朋友了。

　　“晴太君，神乃酱不在吗？”小泉和另外几个女生手里拿着几个颜色不一的发圈发卡——嘉音本人无所谓，大大地纵容了她们把自己当作换装娃娃的意图，如果不是学校里不方便，或许还会有人把自己小时候的衣服拿来给嘉音换穿。

　　自己认识了到书塾的路后，嘉音有时候会毫不掩饰嫌弃，扔下步速正常的晴太自己一个人来书塾。
　　今早嘉音是和晴太一起到的，此时教室里却找不到粉毛小女孩的身影。

　　晴太摇头：“怎么了吗？”

　　小泉和身旁另一个女生对视一眼，对晴太道：“前几天约好了要送神乃酱礼物……但总觉得神乃酱已经好几天没和我们一起玩了呢。”

　　这几天晴太忙着和新朋友混熟，嘉音的位置换到别处去后，就没有怎么关注一起来学校的女孩了。现在想想，这几天的记忆中，嘉音时常会从教室里消失，不仅是下课时间不见人影，甚至上课中也——

　　晴太嘴角一抽。
　　“……这算是逃课了吗。”

　　——嘉音才几岁居然会逃课！话说妈妈和月咏让她来上文化课，逃课的话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不，应该说认为她会如乖巧的外表一样，乖乖忍受坐在教室中听课日复一日的自己太天真了。

　　…………
　　…………

　　晴太的无奈，与女生们对换装娃娃（×）的思念，嘉音丝毫没有感觉到。

　　江户的某处公园中，粉发的女孩子怀里抱着一个玫红色的可爱布偶，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腿不够长悬空在椅子外面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时不时地从身旁的纸盒里拿出一个甜甜圈，一边自己吃，一边投喂怀里布偶状的魔女。

　　自从夏洛特跑去骚扰巡警组，嘉音已经很久没见过它了。

　　零食魔女抱着有自己身体一半大的甜甜圈，咀嚼时发出疑似卖萌的“啊呜啊呜”的声响，很快吃完了涂抹芝士的一整个甜甜圈。

　　嘉音正忙着吃自己手里的甜甜圈，夏洛特便自然而然地转头，打算自己去拿下一个，却发现纸盒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甜甜圈，粉红色、粘着一些白色小棉花糖。
　　——是嘉音酱喜欢的草莓味的说。
　　夏洛特犹豫了一下，收回了手，往后靠回嘉音的臂弯里。

　　布偶听着头顶上嘉音不慌不忙咀嚼甜甜圈的动静，两眼漫无目的地看向前方，电视台午间天气预报小组正在公园里取景，好像在电视上见过的、十分有人气的电气预报员小姐站在喷泉旁边，朝向镜头面带笑容。

　　唔……是错觉吗？
　　夏洛特想。
　　总觉得那个姐姐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

　　人气天气预报主播结野克莉丝汀出身阴阳师结野家本家，并且是现任结野家主亲妹，原先也是受过正统阴阳师教育，身边跟着不弱的式神保护再正常不过。

　　不知道这一点的夏洛特没有从结野主播身边隐藏的式神那儿感受到恶意，也就不去管那些奇怪的气息了。
　　作为魔女，夏洛特散发出的气息与恶灵相近，与以阴阳师纯净灵力喂养的式神是天生看不对眼的，好在万能的麻美学姐有所预料，提前给夏洛特施加了隐藏气息的魔法，只要不露出本体，哪怕是绕着阴阳师宅邸转圈也不会被看出来。

　　“好无聊啊…………唔？！”
　　轻声嘟囔着的夏洛特面前突然出现了半个甜甜圈。
　　抬头一看，原来是嘉音把最后一个甜甜圈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它。

　　“不……不用啦嘉音酱！”夏洛特内心充满挣扎，“你不是喜欢草莓味吗？渚已经吃饱了！都给嘉音酱吃吧！”

　　魔女不需要进食，压根就没有吃饱的说法。

　　嘉音买了双数的甜甜圈，夏洛特吃得快一点，已经吃掉了自己的一半，剩下最后一个是属于嘉音的——再说本来就是嘉音用日轮给的零花钱买来的，夏洛特再想吃也不会抢。

　　“没关系。”女孩的声音清澈稚嫩，并未就此将甜甜圈收回，“我吃不下，渚帮我吧？”

　　夏洛特抬头，与友人透彻的蔚蓝眼眸相对。它知道嘉音的食量，自然便清楚吃不下只是朋友将甜甜圈分给自己的托词。

　　“唔、唔……”喜爱零食的魔女仍在挣扎。
　　——既然嘉音酱都这么说了，接受不就好了嘛！
　　——不可以，每次都让嘉音酱请客，朋友之间不能这样！
　　恶魔和天使在内心挣扎着。

　　正当此时，一个清澈冷淡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家伙不要的话，给我吧。”

　　嘉音循声仰头，白色制服的巡警组副长站在椅背后面，今天也是深蓝色长发披散，腰间扶着沾满血腥的佩刀，红色的眼眸暗沉无光……
　　……
　　…………直直地盯着嘉音手里的甜甜圈。

　　“？？”
　　嘉音微微歪头，与信女截然不同，剔透闪耀的眸中浮起困惑。
　　确实是见过这人。
　　……是谁来着？

　　今井信女对上她的视线，暗红的眸色好似掩盖了一切感情波动，“这东西没眼色，给我吧。”——毫不掩饰，显而易见地争取着甜甜圈。

　　“啊——！！”零食魔女从嘉音的腿上跳了起来，猛地抱住了嘉音捏着的半个甜甜圈，往远离信女的方向飞了半米远，以坚定的姿态保护甜甜圈。
　　“甜甜圈魔女！不要过来！！”

　　信女迅速将视线转移到（抱着甜甜圈的）夏洛特身上，右手按在刀柄上，大有为了半个甜甜圈就能一言不合开打的架势。

　　一触即发——

　　倒也不至于。

　　嘉音跳下长椅，拦在夏洛特与信女之间，用包裹在鞘中的短刀（药研藤四郎）挡住信女拔刀出鞘的轨迹。

　　信女眼珠向下移到嘉音身上，似乎有几分杀气腾腾，夏洛特见状担忧地喊道：“嘉音酱！”

　　乱入到巡警组的这段日子，夏洛特没少和今井信女起冲突。自己身为一介魔女，不至于被普通人类砍个几刀就挂掉，但也因为与信女间半是认真半是打闹的纷争，夏洛特看得很清楚，这位巡警组副长年纪轻轻，实力却是远超常人规格的——
　　现在的嘉音酱绝对赢不了甜甜圈魔女！

　　在专精暗杀术的今井信女面前，目前的嘉音正面作战和偷袭都不可能取胜。

　　“没关系。”嘉音一边回应夏洛特，一边又轻轻摇了摇头。

　　从信女的角度来看，女孩似乎是在对自己摇首一般，然而角度却有微妙的偏差，视线完全没有看向自己。
　　虽有些奇怪她为何朝向手中短刀的方向摇头，信女顺势道：“甜甜圈。”

　　嘴里吐出这个词的音节，却与浑身上下冷凝的气质截然不符。

　　“…………”
　　嘉音回头看了眼，夏洛特紧紧抱着甜甜圈，没有拱手让人的意思。

　　因为不能暴露本体的战斗力，夏洛特在巡警组和今井信女的争斗以落败居多，梁子结得很大绝对不会自己认输。

　　嘉音：“…………”虽然自己也很想吃，但是感觉拼不过这个人（信女）对甜甜圈的执着。

　　只是喜好甜味，而且并不觉得这家店卖的甜甜圈的甜味很足，嘉音想了想，索性把自己的半个放到了信女手里。

　　夏洛特：“哎哎Σ(っ°Д °;)っ——！？”

　　“这样好吗？”
　　信女这么说着，已经把半个甜甜圈塞进了嘴里，鼓着腮帮含糊不清的样子大大地冲淡了暗杀者冷漠的气质。

　　嘉音点点头，将长椅上的纸盒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招呼不甘心瞪着信女的夏洛特离开。

　　“嘉音酱为什么要给她的说？！”虽然自己的这份没有被抢走，但这个结果实在不能说夏洛特扳回一胜。

　　“我说过的吧？”嘉音冷静地安抚小伙伴，“我吃饱了呀。”

　　“呜！！确实说过啦……”

　　将不算很甜而口感精致的精品甜甜圈咀嚼咽下，信女有几分意犹未尽，望向带着嘀嘀咕咕的布偶走远的女孩背影，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一件事。

　　在大街上当众聚众斗殴，巡警组当然是要管的。信女追着大概是始作俑者之一的黑发女人打了半条街，最后却因为被对方兜头扔了一袋甜甜圈分散了注意力，被那个女人跑掉了。

　　虽然之后因为没抓到嫌犯以及追犯人途中砍坏了公共设施而被异三郎训了，免费得了一整袋甜甜圈，信女还是挺开心的。

　　明明没什么相似之处，为什么看着那个小姑娘的背影，会想起那时的黑发女人呢？

　　信女偏了偏头，疑惑地想。

　　※　※　※　※　※

　　大白天的登势酒屋。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所的女孩腾空着双脚，坐在吧台前接受机器人小姐的投喂。

　　嘉音面无表情：“小玉姐姐，不要把机油倒进饭里。”

　　“小孩子挑食不好。”小玉一本正经地回道，“高档的机油和大众机油都是机油，并没有什么本质分别。自己使用高档机油就因此嘲讽使用平价机油的其他人的家伙是笨蛋。”

　　“……”嘉音，“……我不使用机油。”

　　黑了一把某个在源外老爷子那里回炉重造的金色笨蛋，小玉心满意足地收起了压根不在生物食谱上的机油罐子，将淋上酱汁的米饭递给嘉音。

　　“谢谢。”

　　嘉音乖巧地道谢后埋首于白饭，打着哈欠从里屋走出来的登势婆婆无语地看着她。

　　“谢什么谢，小玉，你给她做饭干什么？”登势瞪着眼睛，机器人和小女孩转过来的两张脸皆是面无表情，“说过多少次了我这里不是饭馆，不要大白天的跑过来吃饭，付钱也不行！话说现在不是你的上学时间吗？”

　　嘉音用“刚刚在路上捡到了一张漂亮的糖纸”一般平静自然的口吻道：“翘掉了。”

　　“好好去上课啊！”

　　“哦。”这么回答的嘉音没有丝毫回学校的意思，仿佛只是说明我听到了。

　　“……”
　　——就算是歌舞伎町德高望重的女帝登势，对这种无法无天的臭小鬼也没办法。

　　“真是的。”登势头疼地点了根烟，“怎么这就厌倦学校生活了？上星期和晴太一起过来的时候，不是还说交到朋友了吗？”

　　“抽烟对身体不好，婆婆。”嘉音一本正经说道，“不是的。”

　　“哈？”

　　“小泉她们，寺子屋的……”女孩低着下巴，认真地再度思考了一次，尔后肯定道，“并不是朋友。”

　　所谓的“朋友”应该是指双方对彼此有所了解的对象，身世背景亦或心境性情，后者更为重要。
　　夏洛特毫无疑问是她的朋友，而寺子屋的女生们——

　　“只是同学。”
　　至少现在，还算不上朋友。

　　“……”并没有说错因而无法反驳，登势无奈地看着小姑娘，她这个多余较真的性格到底是哪儿来的啊？

　　在登势酒屋蹭了个饭，嘉音告别登势婆婆和小玉，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溜达。

　　溜达到歌舞伎町的一片空地，长着些杂草的土上有用白粉笔画出的格子，似乎是用来玩一种叫“跳房子”的游戏的。
　　从妈妈的记忆里只能得到这点信息，不知道详细的玩法，周围也没有其他玩耍的孩子。

　　粉发女孩将手背在腰后，无聊地在粉笔格子之间蹦跶来蹦跶去。

　　夏洛特又飞回去骚扰巡警组了，它似乎和今井信女彻底杠上，非要分个高下不可。（然而对方是有甜甜圈万事吉，不想和一个布娃娃计较的态度）

　　“朋友……吗。”嘉音抬头望向阳光明媚的天空，自言自语地呢喃，“Dee和Dum现在在哪里呢？”

　　光线刺眼，嘉音眯起了色彩与天空近似的眸子。

　　与人长久相处，最重要的是地位和立场的对等。
　　即便现在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年纪，唯独她非常清楚——

　　自己不可能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而且也不想那么做。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看来你还没有彻底明白呢。”】
　　——那一轮倾城的满月下，魔女的话语。

　　“我想要的东西……”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放假就进入了堕怠期的我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