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海贼之道》夏之纳

233、第184话 「条件」

　　苍穹构筑了天地。

　　蔚蓝的天上飘浮着一丝杂色都无的白云，遥望无际的巨大镜面映出上下相反的另一个天穹，位于脚下的天穹。镜面光滑平整，镜中的天空分毫细节具备复制了境外的天空。

　　恍然间分辨不清哪一面才是境外？自己真的在境外吗，抑或是身处镜中倒影的世界？

　　橙色的牛仔帽盖在黑色乱发上，衣着凉爽露出大片肩背后腰的少女立于云影的另一畔。

　　神威曾经无数次见过与这相似的背影。

　　“让开。”向来对这般背影的主人不假辞色的神威笑了起来，双眼和唇线弯出弧度，浮动的气息沉了下来，好似不屑对眼前的人释放杀气。

　　他无数次见过与之相似的背影，因此一眼便知道了，眼前的背影再如何相似也仅是“相似”。
　　面前的不是他要找的人。

　　“不要拦我的路，杀了你哦~”
　　声音轻快得完全不像威胁。

　　与印象中极其相似的身影转过来，隔着云之河面对神威，脚底镜面映出的倒影模糊扭曲，幻化出穿着白色长裙的倒逆少女。

　　“看来不管我有多自信于演技，都无法瞒过你的眼睛呢。”镜面上方套着女海贼外皮的少女说道，“原来与她毫无关系的你到底是怎样做到如此精准的判断的呢？”

　　“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

　　抛出反问的夜兔从未打算要求回答，主动且极快地截断了对方的声音：
　　“你的废话太多了。”

　　“…………”

　　镜面分隔线两侧呈现出的截然不同两种模样的少女同时重重叹了口气。
　　“那就如你所愿，直奔主题吧。”

　　“与你先遭遇的几人不同，我不为阻拦你而来。”她道，“——本来在通过波特卡斯·D·艾斯那一关后你就会抵达最终的门前。我思考再三，决定赶在之前给你一个忠告。”

　　压抑杀意的空气渐渐躁动，显然神威不耐烦听她说这些话，尤其在听到如果她不出现的话自己现在应该已经见到正主时，他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

　　她在针刺般尖锐的气息侵袭中止不住背后一寒颤抖了一下，但却镇定自若。

　　神威一路走来经过的空间都是连接大门的通道，秩序与法则一概不适用，过程的产生不会导向结果，即被杀不会迎来死亡。

　　既然性命无忧就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沉浸在黑暗与虚无中度过不知数的岁月又怎么会轻易屈服于杀气。

　　“你面临无法两全的绝境。”

　　拂动白云的微风停止，只能看见天空的世界骤然静止。

　　镜子两面的少女道：“倘若不达成一定的条件，你就见不到她。即便达到前提，在此基础上已实现不了目的。”

　　不顾神威的微笑，不顾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少女以自说自话的势头连续陈述。

　　“通过这个空间的方法就在眼前，希望见到的人就在大门之后，但你有勇气跳入出口吗？”

　　风再起，云又开始动。

　　云河的流淌干涸了，白色的部分随着风离开，露出躲藏其后的耀目光球。

　　太阳。

　　日光在镜面反射，顿时上下铺满天穹的空间无比刺眼，强烈的光线如同柱子一般斜插在镜面上，挡住了少女的身影。

　　见神威没有动，少女出声挑衅：“没有这样的觉悟可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神威起步冲破没有实体的光柱。

　　——跃入太阳的镜影之中。

　　少女：“……”等等我还没说完啊？！

　　剩下的话塞在嗓眼吐不出来，少女无语凝噎地呆站好一会儿，默默消去身影离开。

　　※　※　※　※　※

　　地球某处古宅中，幽灵少女睁开双眼，惊悚地发现一把略眼熟的伞横在自己的脖颈间。

　　“啊啦——看来终于醒了呢，这位幽灵小姐。”持伞的女人戴着一副厚重的护目镜，大半张脸挡在镜框后。

　　“是去哪里玩耍了呢？看来去了相当遥远的地方，年轻人精力足就是好呢，有一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
　　女人嘴角噙着微笑的弧度，嗓音柔和：“‘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吧？”

　　幽灵少女试图退后，横在颈间的伞转而用漆黑的枪口零距离抵在额心。

　　“虽说我没什么灵感，灵力好像也基本为零，我丈夫的工作倒是偶尔会与这方面的事物打交道。”女人说道，“现在世道变得太快，就算快到大婶的年纪我也不能落后于时代，于是就向以前工作的老单位购置了一些先进产品。”
　　“你要试试看吗？——据说能击中灵体的子弹。”

　　“………………”

　　幽灵并不存在的冷汗直流，几乎木着一张脸摆不出任何表情。摆出表情也没有什么用，灵视镜最多显示出灵体的轮廓，指望靠负离子反应探测灵体存在的科学产物高能到显现出清晰的神态是不现实的。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做成护目镜外形的灵视镜包住了上半个脑袋，没开灯没开窗的屋子里大白天依然暗搓搓得看不清晰，就算唯一能辨明的因素是声音她也仿佛能猜到来者何人。

　　这种语气，这样的微笑，还有这等杀气——她刚刚还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上感受到。那时仗着没有生命危险有恃无恐，眨眼间就到了收Flag说大话遭打脸的时候。

　　明明看不见幽灵，女人却好像察觉到幽灵的紧张，轻笑起来：“放心，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像这么弱小的孩子我可没打算杀。”

　　……好伤人的话。
　　然而免死金牌总是让人安心的。

　　幽灵放弃挣扎，默默凝聚出实体，朝女人点头示意。

　　中国风的民族服饰和特殊制造的伞，标志性的夜兔族女性摘下碍事的灵视镜，露出微弯的眉眼和粉色的头发。
　　人至中年岁月多少在脸上留了痕迹，于这位女性而言，年月是添加成熟风韵的配色。

　　按特征和年龄，幽灵少女隐约猜到女人的身份。

　　“看来你给我家笨儿子添了很多麻烦呢，小姑娘。”夜兔母亲微笑道，“臭小子好像很忙没时间听你废话，能和我这个老女人聊一会儿吗？”

　　……果然。
　　幽灵心中戚戚哀叹。刚找完麻烦就被人家老娘找上门来讨债，这什么鬼？！

　　……
　　好吧，我就是鬼。

　　“——要说添麻烦，令郎不遑多让。”引路至会客室落座，幽灵憋出话来抢占先机。
　　打不过只能指望说得过了。
　　“给‘她’添的麻烦可不是我这一次就能扯平的。”

　　“哦？”女夜兔饶有兴趣，“这么说你能代表由罗吗？”

　　与“她”亦为熟识的夜兔族女性虽然利用特殊手段找到了这位幽灵小姐，但实际不清楚她和曾寄住在自己家的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没办法，谁让那（恩）个（奇）人（都）答应了送她来见关键人物又不说关键在哪儿。

　　在威胁前不自觉漏出怯懦的幽灵少女一听此言却挺直背脊，忽然显露出不可动摇的自信。

　　“我不能。”她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完全代表另一个人的意志。然而我必然是除了她自身外，最接近她的存在。”

　　——连那个以复制品身份诞生的女孩都比不上。
　　——哪怕那是遥久时光以前的过去，她们曾为一体的事实并没有变。

　　由同一名少女的灵魂中诞生，现今分裂为两者，她和她依旧是比孪生双子还要更接近千万倍的存在。

　　“那就姑且将你视作那孩子的姐妹吧。”夜兔女性随意下了定义。
　　幽灵犹豫片刻没有反对。女夜兔继续道：“虽说还有许多疑问留待解答，但还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请问吧。”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不知对现状了解到什么程度的夜兔女性用蔚蓝的眼眸注视幽灵的黑色双眼，她的眼中沉淀着比儿子多出二十来年的经验与深沉。
　　“你似乎认定我家小子此行会失败，这是什么原因呢？”

　　幽灵忽然笑了。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

　　夜兔女性眨了眨眼，“怎么，是很可笑的问题吗？”

　　“不，并非如此。”幽灵轻笑，“只是没想到您会如此一语中的啊。”

　　年近不惑的女人看着幽灵的笑容若有所思，数秒后追问：“那么，回答是？”

　　“要抵达她的面前，有一个必须达到的前提条件。”

　　这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话题。说到底，只不过是“YURA”——这一存在的性格问题造成的结果。

　　自己白色的半身前往异世界后成为独立的个体，尔后诞生了在作为半身的自己看来显得不可思议的性格特征。

　　自由自在得过了头。

　　现在这个活力十足的年纪或许还看不出来什么，再过几年，等到了该成熟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发现了。

　　——她自由自在得过了头，以至于只能一个人前行。

　　看着自己的路前行，莫说没有牵挂的时候，就算有了留恋也只会放在心底，更甚至将其抛弃，不惜一切代价前进，不被任何事物拖住脚步走向未知。

　　这样的一个人，作为半身的自己也追赶不及。

　　“她是个为了前进能够放弃一切的人，真不知道是谁灌输了这样的观念。不，也可能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

　　死亡后由一分为二，孤身卷入异世界的洪流；别世重生，在新的人生中又经历数度巨大变故——如此跌宕起伏的命运加身，会生出怎样的怪物都不奇怪。

　　但这不是扭曲，亦非缺陷。不前进就是倒退，生物的本能就是寻求进步。只是因为前进的路上抛弃了一切就将其定义为扭曲，这世上可没有这么武断的道理。

　　“敢抛尽一切的人前行的速度非比寻常。”幽灵又笑了，像嘲笑又像苦笑。

　　因此，没有如她一样抛弃所有的人追赶不上她。

　　“这一点令郎合格了。”

　　神威纵身跃入了太阳的倒影。
　　连看重的夜兔本能都能抛弃而去拥抱太阳，这份意志足以引导他去往她身边。

　　“然而他选择了‘放弃’，已注定即便追赶上也是无用。”

　　自己都放弃了一切的人，怎么可能还有“留下什么”的权力？

　　不放弃就抵达不了；放弃就无法留下她。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是死局。

　　幽灵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半身远离自己掉入另一个世界的她最为明白，没有人能够留下她。

　　“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一下。”似乎从漫长的故事中脱出，夜兔女性慢了好几拍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家小子可不会有这些烦恼哦。”

　　“……为什么……？”

　　“虽说很遗憾，但他现在去找那孩子的目的……”
　　知子莫若母，夜兔母亲目露怜悯，给亲儿子点上蜡烛。

　　“唉——”

　　也是怪我。
　　神妈妈带着几分自责想着。

　　情商这东西神威遗传了母亲。别看神妈妈现在人情味儿十足，这可是婚后才有的变化。

　　当年叱咤宇宙的夜兔女王和现在的神威一样只关心战斗、不通人心到了极点，经过和后来丈夫的互殴以及奉子成婚的突发状况，不知道埋在哪儿的情商才终于发芽生长。

　　不过对自家儿子的感情问题作为母亲的神妈妈也没谱。母亲大人的个人经验是短期速成婚姻，神威则已经纠缠了近七年没结果，天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去。

　　※　※　※　※　※

　　另一边，不惜奔向太阳也要见到宿敌的神威目不斜视地穿过黑暗的道路。

　　与艾斯战斗时受的伤渐渐恢复，或者说“消失”，通过最后的关卡出口，这条黑暗的道路已经位于方才的空间之外，脱出之后伤势化为乌有。

　　这条路本应勾起通过者身上的往昔回忆，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播放神威的记忆。

　　突破漫长而短暂的黑暗，尽头的风景是古堡的内部，灰色的石壁磨损严重，石板地面既光滑又粗糙，烛台悬挂于侧壁之上。

　　与镜面上下无边无际的苍穹相比，实在是朴素而无趣的景象。

　　但背景终究只是背景，华丽独特的背景因对象的虚假而毫无意义，古旧沉闷的背景因对象的真实而不受诟病。

　　神威一眼都没去关注四周的背景，那些都只不过是布景板而已。

　　与戴着橘色牛仔帽的女海贼的身影相比，那扇巨大的门扉存在感都极端削弱。

　　“見·つ·け·だ~”

　　听到声音回头的少女看见神威，一秒露出“卧槽你怎么在”的表情。

　　读懂的少年扬起了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很长时间没有对她露出过的
　　——“杀人准则”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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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更新前电脑死机了……说好的游戏本高性能呢？开个word死什么机
就在我打字的现在网页反复未响应，啧！
写了神妈妈。希望空知不要打我脸【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