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风雨月

6、第六章

　　我几乎立刻就扑到了门边，可是波曼更快，他的脚在我拉开门之前便抵住的门框，坚硬的双手困住了我。

　　“别胡来。”颈上一痛，我再也无法挣扎。
　　“让我走，波曼，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
　　湛蓝的眼珠盯着我，他断然摇头。

　　“雷奥是我最后的家人。”那一刻，我几乎在哀求他，“如果我不去，他会死。”
　　“如果你现在冲过去，你会和他一样。”

　　那句话让我慢慢拧起了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他有危险？”
　　“只是个猜测。”他看了我一眼，“你得镇定，利亚。镇定下来，带我去，我也想知道，他们想干些什么。”

　　银戒指慢慢离开了，身体终于自由了。
　　可是我却紧紧的靠着门板，有点不敢动弹。

　　他掏了掏口袋，将什么牌子别在了我的胸口，“带我去找找那个地方，戴安娜。”
　　他嘴里忽然冒出的名字让我愣了一下，可下一秒，我看了看牌子上的字母，伸手拧开了门。

　　*

　　电梯一直往下，一直到我们刚进来的大厅。
　　可是，还是不对，那种感觉似乎来自于更深的地下。

　　跺了跺鞋跟，我看向了波曼，“这里也有地下墓穴么？”
　　他沉吟了一下，转身朝黑暗里走去，“跟我来。”

　　*

　　我觉得那个叫做电梯的箱子很有灵性。

　　至少此刻，它下降的速度就和我的心情一样急切，而且，它外面那一声声金属撞响也和我脑袋里的轰响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哐啷哐啷---
　　我觉得我开始有点不适了。

　　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之所以觉得不适，并不仅仅是因为雷奥，更多的，是因为波曼。

　　此刻，那具温热的躯体将我逼在了电梯的一角，抬起头，我只能看见他的脸。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嘴唇，离我很近，都非常漂亮。

　　他的呼吸湿润而温暖，带着淡淡烟草味，很迷人。

　　“你让我觉得饥饿，波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低声开口，“你得知道，我们总是觉得饥渴，不够……如果你总是离我这么近，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侵略性的事情。”
　　他笑了，侧头为我挡了一下电梯顶上射来的刺眼的光，“有人在看着我们，”他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嗓音对我说，“我们得让他们相信我们是误闯到那儿去的。而且，”说着，他动了动手指，银戒指随着他的动作擦过了我的耳朵，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我相信你的自制力，利亚。”

　　去死吧！望着他的微笑，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

　　叮---
　　电梯轰然停下，没有等我站稳，他忽然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腰，用力的吻我，并且顺势将我推了出去。

　　眼前一片昏黑，而我的脑袋里却是一片惨白。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混蛋怎么会忽然像一头发情的牲口一样乱来？

　　愣神之中，我感到自己胸前的衣扣似乎被扯开了，后背撞上了无数东西，软的，硬的，钝的，尖锐的，乒呤乓啷，七拐八弯，直到电梯的灯火消失在了远处。

　　那一刻，我忽然回过神来，我确定我发怒了。

　　因为，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一千年的那场灾难。
　　我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那些燃烧的茅屋，想起了沾满血迹的马蹄，还有那些被蹂躏致死的女人的恐惧的的脸。

　　尖牙在攀升的怒火里长出来。

　　“利亚，”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混蛋感受到了危险，他的身体微微离开了我一些，可是，脆弱的嘴唇依旧撞上了我的尖牙，“嘶，你……”
　　我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拳头已经恶狠狠的揍在了他的下颌上。

　　如果是平时，这一下一定可以让他脑浆迸裂，可是，这一次，却只是让他砰的摔进了昏黑的杂物堆里，再无声息。

　　不解气。

　　或许，我应该将他吸干，让他后悔招惹一名吸血鬼。
　　可是，就在我蹲下，准备大餐一顿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阵电流穿过了我的身体。

　　利亚……

　　是雷奥，他在呼唤我。
　　他似乎身在无尽的恐惧中，那种战栗让我都禁不住心惊肉跳，抓着波曼的脖子的手指一下便松开。

　　发生了什么？！
　　僵硬的蹲了一会儿，我还是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快的寻向了那阵感受的来源。

　　利亚……

　　*

　　这里似乎是个杂物室，有很多杂物间，很大，很黑，也很乱。
　　我在阴影里飞快奔跑，直到撞上了一摊坚硬的杂物。

　　嗷，我摸着鼻子从地上坐起来。
　　这时，我才猛然发觉，我已经丧失了一切敏锐的感觉，我已经看不见我的眼前有什么了。

　　该死的，波曼的那一瓶什么见鬼的活性剂只能维持那么一点时间么？！

　　我在心中抱怨。
　　可就在那时，离我不远处忽然想起了一声轻微的哐啷声，似乎是铁栏被扯开的声响。

　　几道黯淡的光线在半空里交叉，我立刻缩进了杂物的阴影。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在低声说话，“把他们找出来，别让他们接近这边。”

　　“是。”门被拉上，轻轻的脚步声远离。

　　*

　　一直到四周死寂如常，我才悄悄的爬了过去。
　　朝着门的方向。
　　那边我可不会弄错，纵使雷奥最后的那一声呼唤已经无比模糊，我依旧能辨别出他身在何方。

　　很黑。
　　黑的不见五指。
　　我只能将手伸在前面，不住的乱摸。

　　可就是那时，我忽然感觉到我碰到了什么。
　　冰冷的，紧接着，却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是银。
　　我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所以，我立刻收回了手。

　　可是，几乎在一瞬间，我发现了不妙，因为，我将手缩回来之后，那种痛没有消失，反而在不住的腐蚀，传染，向着心口的位置。

　　死寂之中，我甚至能听见皮肤被灼烧出来的滋滋声响，力气开始抽丝剥茧的离去。

　　那种感觉让我忽然想起了几天前，我在一名黑人那里领教过的银链子。

　　该死的，这太要命了！这样下去，我会被腐蚀殆尽！这么想着，我立刻向后摸去。
　　是的，我必须立即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复自己，否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在这里找到我的尸体--一滩凌乱的血管与内脏。

　　哐啷--
　　就在我觉得头皮发麻的时候，天知道我在漆黑里又撞上了什么东西。
　　那一声突兀刺耳的响声让我的脑袋都懵了。

　　远远地，交错的光线飞快的闪了过来。就在它们要刺进我的眼睛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一个黑影扑到了我的身边，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血香味。

　　“波曼？！”
　　手指捏住了我的喉咙，一把将我抓了过去，我听见他在耳边恶狠狠的警告我，“从现在开始，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