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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四回 ...

  •   在公学上课已经一周了。
      这一周一片太平,没有任何妖怪在城内作乱。曾经的妖乱在百姓的口中成了真正的谣言,甚至让很多经历过的人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发生了一次严重的火灾。而因为捉妖的事情都变为在暗中进行,在明面上的市府找不到蛛丝马迹,便也找不到与蜀王府对立的口实。再加上是芙蓉花开的季节,城墙公园作为赏花要地重新开放,让民众对蜀王府的情绪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不过,要问我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想法的话……好说又不好说呢。
      感觉自己终于又回到了在道观时的规律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按照固定的时间学习诵读,只不过内容从道经变成了一个个陌生的学科。数学很难,但是勤加练习的话还是能摸索到一些规律,哲学课本身就有很多谬误之处,但那本就是在互相的矛盾中探讨的学科。语文课的解读都有些莫名其妙,现代科学倒是挺有趣,外语课?一个堂堂大明国人为什么要学夷国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现在的孩子就是因为什么都要学所以才什么技艺都学不精吧,毕竟一个人的时间总是有限的,本来想要得到这个就要放弃那个,什么都必须学就一定会什么都学不好,这也是人的天命。
      不过,虽然按照道长的说法,来学校只是让我体验下现代社会的生活,也不是要得到什么成绩,只是看到真努力的模样,我也在不知不觉间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We要用Are。”
      “你不是说我用Am,你用Are吗?”
      “不是不是,We不是一个我,是两个以上的我啊。”
      博旦先是有些不耐烦地向我讲解,可眼神与我对视后还以为我有脾气了,立马就向后缩成了一团。唉,我没搞懂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没有生气哦。
      就在我苦恼着该怎么安慰他的时候,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出现在了教室的最前面。班里的一些女生议论了起来,趁着教室里变乱之前,他一把把我抓起来拽到了教室外面。
      “怎么了?”现在还是上学时间,道长就这么把我拖出来自然让我满是疑惑。
      “发生了一起妖乱。”
      什么妖乱让道长一个人没法收拾?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玉林那边的天府银行总部出了一起抢劫金库的事件。”
      那是妖怪做的吗?
      “虽然还不确定,但应该是。”
      那妖怪很厉害吗?道长都制服不了?
      “与其说厉害,不如说天命注定要让你一同前往。”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鬼话呢?我和他实力相差悬殊,必不是出于我的法力来拉我。莫非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妖怪自己不想被惹上身硬是把我抛出去?
      “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当成这样没错。”
      啊~我忘了他正用着读心咒,我想什么他都能知道。不过,看来真的是那种处理起来最麻烦的妖怪没错了。
      他把我拖上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道长牵着我的手坐在后排,像是在时刻提防我逃跑,然后用法术控制那车在街上奔驰。我们的车很快就出了古城,沿着天府大道往南开了没多久后,一栋高层建筑附近有警察拉起了警戒。
      “前面有突发事件,社会车辆请往玉洁东街绕行。”
      警察例行向司机宣导,可探过头来发现驾驶座空着自然是吓了一跳。好在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张道长那张笑脸,说实话,道长这张脸还挺好用的,这几日我也偶有参与捉妖,发现几乎全城的人都认识他,只要他一亮相不管什么地方都能放行。
      “这个案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道长问刚刚那员警叫来的警官。
      “要说起来……也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急着叫我过来?”
      “这就是特别的地方,抢劫犯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指了名要你过来换人质才算数。”
      “要我过来我就得过来吗?全四川有多少影迷等着我去和他们见面呢。”
      “这不是谈判没突破的筹码了嘛,就求你行行好帮个忙。我们事后也会在媒体上夸耀你的好人好事的。”
      “这哪是帮忙啊?这可是抢劫案啊!我要是进去换人质了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哪有这么夸张,谁不知道你是神通广大的青羊宫道长啊,全四川法术最强的道士就算是妖魔鬼怪都不敢动你啊,别说区区一个抢银行的小贼了,哈哈哈。”
      被那警官撺掇着张道长已经走进了警戒线内,等他回过神想要出来却被排成队上来的警察挡住了路。
      “你们是警察还是流氓呢?老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能负责吗?”
      “话不能这么说,张道长也是吃皇家俸禄的,和我们警方一起保护普通市民不也是职责嘛?”说着他拿起了喇叭喊,“里面的人听着,张道长已经到这里了,你们的要求我们已经做到了,赶紧把人质们放出来!”
      “人质已经在大厅了,你们让张道长进大厅来,我们马上会放了他们。”
      无论是去路上还是道义上,张道长都变得无路可退了。可他这会儿却拿手指向了我说:“我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我得把我徒弟带上。”
      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不过来不及我狡辩,那些警察已经把我也推进了警戒线。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啊?在道长狡诈的笑容下,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他往前走。

      那是一栋现代化的西式大楼,式样有些像微缩版的纽约帝国大厦。高耸的三四十层,密集的玻璃窗这会儿反射着夕阳的金光。
      道长拉着我从旋转门进去,只是门一转,眼前却成了另一副景象。
      这显然是一栋二层高的中式小楼内部,花灯和丝带把店堂里打扮得十分花俏。大厅的另一侧是一座戏台,有人在调试着民族乐器,发出几个散漫的音调。而大厅里的饭桌上,很多人在喝酒划拳。这根本就不是被抢劫的银行啊。
      “呦!勒个不是小张咩?”一个画着浓妆的大姐向我们迎了过来。她穿着华丽的唐制汉服,露着大半截丰腴的胸脯。
      “你拉个狠心哦,勒个久没来看嬢嬢,也没个消息给我噻。”
      “唉,这不是上京了嘛,才回来。”
      “来,上楼上的雅间坐。”
      老板娘带着我们上了二楼,楼上的一个个小隔间里,好多都敞着门。门里的人有穿汉服的,也有穿洋服的,但毫无疑问都是些看样子就非一般华丽的锦缎。他们高声笑着互相敬酒,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些衣着暴露的陪酒姑娘。
      我们在最里面的房间坐了下来,这个位置不仅清净,而且看楼下的舞台视野也是最好不过。
      “仍旧是让莲花仙子来陪你还是换个口味嗦?今天来咯个新幺妹儿,那边也是好大好大,正对你胃口勒!”
      “唉,不急不急,朱公子也要来,等他来了再点也行。”
      “哎呦,晓得咯晓得咯,喇朱公子也是好久不见咯!嬢嬢先给你上好酒好菜便是,有啥子事儿尽管吩咐咯。”
      说着,那阿姨便退了出去。所以说——这里根本就不是银行啊。
      “嗯,这里是喝花酒的地方哦。”
      可我们刚刚明明就是进的是银行啊,怎么会……
      “嗯,我们已经中计了哦。”事是这么回事,可如此淡定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有好菜吃有好酒喝,中计了又何妨?”
      伙计这时已经上了满桌的酒菜,道长立马夹了块猪头肉。我曾见过有人把枯草落叶变为满桌珍馐的戏法,道长竟能入口。
      “就算真的是落叶枯虫又有什么关系,鸡肉不也是鸡啄虫后吸收为了自己的一块肉吗?都是自然的馈赠,更何况这菜口感真的是很不错呢!”
      道长给我夹了块手撕鸡,可我听了这个后反而更不敢入口了。
      楼下的舞台这时响起乐声,穿着华丽衣裳的女子们排成阵队跳了一支仿宫廷舞作为开场。她们引出了一位女子坐到了舞台中央,她的面前多了一台古琴。
      为开场舞而喝的彩落下后,姑娘开始了她一人的弹奏。
      先是一曲《游广寒》,而后又弹起了《凤求凰》,那称不上是古曲,很多地方经过她的改编,特别是最后其他乐器的合奏,使得这曲子的韵律更适合这风俗地方。本就出色的的弹奏技艺,还有即兴编曲的技能,必是一名天才琴者,而且这人生得好熟悉。
      这女孩就是秭归吧?就是那晚真和我一起救起的那个女孩。
      “你认识她吗?”
      嗯,是真的学校,现在也是我学校民乐队弹奏杨琴的秭归师姐,不过没想到她弹奏古琴也是如此美妙。
      道长的视线重新回到了一楼,面对着大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坐在大厅里喝酒划拳的人少有注意这姑娘的表演,倒是这不紧不慢的曲调正好适合他们闲聊叙旧。而二楼雅间里的那些名人雅士,倒是一个个眼神充满了对她的兴趣。
      表演完还没来得及撤到台下,妈妈桑就跑上去说:“赵氏集团的公子邀你去他的房中一桌。”
      “可说好了我不陪客的。”
      “嬢嬢我也没啥子办法,你可晓得赵公子是谁?而今乱世,军队也好黑d道也好可都是赵家在供着,皇帝老爷都得听他家的不敢放个屁。他既然看上了你,嬢嬢只能把你也供给他。”
      那妈妈桑做了个手势,身边几个看场的打手架起了那女子往二楼带。
      说来也奇怪,场面嘈杂,可那女孩不从的声音却在我耳中一清二楚。要说怪也不得怪,我们本就是在咒中而已。
      秭归被那几个大汉抬进了我们隔壁的隔间里。妈妈桑笑着打完哈哈,为他们关上了房门。楼下的表演还在继续,不过都是些热情地歌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当前的表演上,除了我没人注意到这个姑娘的境遇。
      纨绔子弟们戏谑的话语从木墙那头传来,女子则用尽了求饶的词语。
      可她的软弱更换来了少爷们的兴趣,几个男人戏弄她的声音不绝于耳,光听那声音就似乎能预见到那房间里变态而残酷的画面。
      “道长!道长!”我们应该马上去救她才是吧!
      道长的眼神却有些空洞,好在在我的叫声后他终于回过了神,不过他也只是说:“不了吧,我们只是在咒中罢了。”
      他拿起酒杯来喝了口酒,这时一缕黑烟从紧贴着墙的台机上飘了起来,那烟会拢成一个女孩的模样。与秭归有些相似,衣衫凌乱,嘴角留着鲜艳的赤血。
      “不是幻象你就会出手了吗?”她问道长。
      道长没有回答,她继续说:“四十八年前的事,你想起来了吧?四个轮回了,你心里一定觉得时间久了就可以遗忘了吧?”
      “是谁?是谁告诉你白蓉的事的?”道长本就不敢正视她。可她已经蹿到了道长的面前,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道长只好闭上了眼睛。
      “我就是白蓉,你好好看看我!我就是白蓉。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道长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我说:“念静心咒。”
      对了,我们还在咒中,看到道长伤感的眼神,我一时都忘了。
      我连忙念起咒来: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青楼华丽的装饰逐渐变成一些褴褛的布条,而后又化为了灰烬。我们的眼前是一个现代化的银行接待大厅。地板墙饰都是冰冷的大理石,屋顶装着西式的水晶吊灯,与刚刚青楼的装饰正好形成了反差。
      大厅最中央的空地上,很多人都被捆绑着坐在那里。一个个脸上都显着惊恐的表情,有的还发着抖带着泪水,可他们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激怒了歹徒。
      “张道长,你想起我来了吗?”刚刚化作魂灵的那个女声从我们背后传来。我连忙转过头去,身材与秭归一模一样,可是她的脸上带着一张川剧脸谱的面具。
      “你是谁?”
      “你难道听不出来我是谁吗?”
      “白蓉四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的只是肉身,我冤死的亡魂会就此罢休吗?”
      “不,白蓉的魂魄是我亲眼看着她超度的。”
      “还在撒谎!你明明就把我的灵位交给了大慈寺的和尚!”
      “是我拜托慈恩方丈的。”
      “那不就是了?在我生命最后的一刻,你还在把我随便乱扔!”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面具却分明变成了愤怒而狰狞的面孔。
      “我从没有把你扔在哪儿,如果硬是要让我陪着你,你会甘心离开这世界吗?”
      “所以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像是甘心了吗?”
      “哪里不甘心了?提起了如此悲伤的往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去死,只要你死了,我就放了这里所有的人。”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那我的仇恨就能化解了,我就能离开这世界不再害人。”
      “离开这世界?那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铁蛇?”
      铁蛇?那个绑匪是妖怪吗?
      “你在说什么?谁是铁蛇?”用这样的语气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明显是被戳穿了。而为了进一步激将她,道长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不是铁蛇!你别胡说。”她去下了面具,的确不是什么铁蛇,而是秭归。
      “如果你不是铁蛇,那还有谁是?”道长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向被绑住的人群扔出去,刀眼见着就要落在最前面那位姑娘的胸口。
      这时捆着这些人的绳子忽然活动起来,它抖了抖身子化作了一条蛇,松开了众人后落在地上飞快地往墙角游去。就在道长又飞出一把刀的时候,那蛇游上了墙钻进通风口逃了出去。而他原本飞向被绑那人的刀,在快要接近他的身体时化作了碎片落到了地上。
      我在道长的指示下向外面的人发了信号,武装好的特警很快就冲进来控制住了场面。他们很快就控制住了劫匪四人组,然后释放了被绑住的那些人。
      “别弄疼他们了,他们只是被妖怪利用了而已。”
      因为道长的话,判断他们几个不会有反抗的举动,所以只是去了普通的派出所处理。不过这案子终究是他们的肉身所为,所以还要因为这个案子被扣留上几天等待法律处理,只有身体还没恢复的秭归被道长保释了出来。
      “需要我去查那妖怪吗?”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我知道那是哪里的妖怪。”
      的确,刚刚那妖怪所说的一切像是两人曾有过瓜葛的样子。不过,看到道长那失落的眼神,我又不忍心问他任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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