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106、第一百零三回

　　“原来是阿紫啊。还真是有些年月没见了，没想到那喜欢打扮的家伙，竟然甘愿化作个老太婆委身在那种地方。”
　　“攻防有道，不愧是有千年修为的妖怪。”爷爷吃完了早餐，走过去打开电视换到了新闻台。
　　【我现在在彭县与什邡县交界处的一个村子里，近几日这一带多个村落发生了火灾，虽然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起火的多是猪牛之类的畜棚，给当地农户带来了较大的经济损失。秋冬季节天气干燥，警察调查后认为可能大多数火灾是因农民草料堆积发酵引燃大火，在提醒各位村民注意防火安全的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偏远农村地区的消防安全问题。这些地区周边普遍没有消防站等应急设施，一旦发生火灾多靠农民自救，若长此以往，万一发生火灾蔓延之势后果恐怕难以设想。】
　　“哦，张老头！你又得忙上一番了呢，”爷爷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喝了口茶道。
　　“忙什么？”
　　“这民火，不去调查一番吗？”
　　“唉！老朱头！别随便给我派任务，最近忙得要命。你没看我另一个左右手昨晚忙了通宵今天还没起床吗？”
　　说来也是，拟昨天和爸爸深夜才回来，说是调查什么鬼回来。拟向来注意时间不是什么贪睡之人，但看来昨天是经历了一番好战，今天才到这个点还不现身。
　　“真，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朱阳代我答到。
　　“看什么？”
　　“当然是那几个村子。你不觉得这新闻中有蹊跷吗？纵使天干物燥，也不会集中在那几个村子里发生火灾。而且这天气，乡下地方没有供暖，不少村民都要自己烧炉取暖。取明火的住屋没有一处发生火灾，却在牛羊棚里发了大火，有点不合常理吧？”
　　他这么一分析倒也是，爷爷他们大概也看出了其中蹊跷才会这么说吧？刚刚电视图像中有分析出一张起火点的位置，那些点都密集在方圆几里内，难道是妖怪带来的妖火？
　　可那个地方在城北的农村，从这里过去也太远了吧？纵使朱阳有车，也不是当天能来回的距离。更何况今天也不是周末……唉，也知道朱阳的性格，决定了就不听劝，这一次就算是老吴说话都不管用了，他只好听命行驶上了大道。

　　说实在的，除了去附近的道观顺路经过，我们也很少去附近的乡下。道观分配到的皇室子粒田都靠近都市，而今已经被征用为了工厂。道人与王室每年必备的躬耕实训，都成了形式化的过程。至于王室的亲农表演，近年来更是随着不论国是的风潮而不再举办。
　　城外的交通发展迅速，可那只限于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连接，走国道只需些许时辰便能到那个彭县边缘，可转入村道后路就变得难开。这为城市道路设计的高级轿车，在窄小的村道上来回颠簸，没想到没多久后更是成了砂土堆的机耕路。而我们已经在那样的路上行驶许久，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人烟。
　　好在老吴为王府开车前开过出租车，是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对地图上都不曾标注的乡下道路也多有熟悉。没多久后终于见到了一个不大的自然村落，那一摊烧焦的痕迹，在新修的农舍间格外显眼。
　　“不晓得，最近晚上多冷噻，大家都躲到屋头，等发觉牛棚里燃起大火已经来不及咯。养了十几头奶牛，逃的逃死的死，啥子都没了。”
　　“最近县城那头建咯新的牛奶厂，在这一带收牛奶。所以不少人搭了牛棚养牛牛。”
　　“那户人家养了好几十头噶，听说都是贷款买来的牛，现在债都还没还完噶。”
　　村里的人不算好找，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可据说大棚的普及让不少人还在干活。而不干农活的年轻人也都趁着这季节去城里打零工。村里只剩下腿脚不便的老人，村子里好不容易找到那么几个，一言一语还爱琐碎。
　　乡下毕竟不像是城里，纵使这一带人口不少村落密集，但村和村之间也有好一段距离。还没能访上两个村子，太阳就已经微微偏西。我们对此早有准备，出城时在路上买了面包牛奶做干粮。赶了一上午的路早错过了午餐的时间，肚子饿得受不了才坐下来吃午餐。
　　“有什么喜欢吃牛肉的妖怪吗？”朱阳喝了口牛奶问。
　　“牛肉？”喜欢吃肉的妖怪倒是不少，但书上也很少记录到他们爱吃哪种肉。朱阳是已经找到什么眉目了吗？对了，虽然新闻上总结了起火的都是畜棚，但我们走了两个村子，被火烧的似乎都是牛棚。那妖怪显然是看中了牛而来。“能对付牛的妖怪，应该是力气很大体格很强壮的妖怪吧？比如虎，象之类的。”不过这类的动物最近很少能在四川见到，更何况这里是人烟密集的平地。
　　“那倒未必。”朱阳听后说，“你想，如果是单枪匹马对付牛的妖怪，他为什么还要用火？直接进牛棚拖一个出来不就够吃几天了？那些牛晚上都被关在牛棚里，按组或单独被间隔开来又无处可躲，也不是野外放养的成群牛羊。”
　　说的到也是，说到这里，有一个老伯正好从田里回来，从乡亲那里听说世子爷在这里后特地赶来请安。他看到我们只吃些牛奶面包，赶紧要请我们进去吃饭。我们拒绝后他不依不挠，说这么冷的天至少也得到屋里喝杯热茶，我们难却他的盛情，只好跟着进了他家院子里。
　　“大伯，你家也遭过火患吗？”刚进院子，朱阳就注意到了院子角落那烧焦的痕迹。
　　“可不是，最近我们这儿是惹了火神吗？三天两头的就有人家起火。”
　　火神？“这附近有供奉火神的庙宇吗？”
　　“没听说过，不过小仙人说的是，我们是不是该修座火神庙好好供奉下才是？”
　　“不是，我只是随口打听打听。”我只是害怕有什么邪神未经正规的祀奉沾染人气成了妖怪，拟不就还在追五通神的事儿嘛。
　　朱阳察看了一番后问：“大伯，这根柱子之前栓的是牛吗？“
　　“不愧是世子爷，一眼就看出来咯。我幺儿生了娃娃，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不晓得能帮上啥子忙，最近娃娃儿些个都行喝牛奶，市场上好多卖奶牛的，我就牵了头回来。那头就是，这两天天冷，我给他搭了个棚棚儿。”
　　我们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那前面，牛正在棚里吃着草料。那牛其他都正常，唯独后腿和屁股上一点毛都没有。
　　“那头起了野火，把它屁d股上的毛给烧掉咯。不然我干嘛还留他在这儿，早能在市场上卖咯。”
　　“卖了？你不是说刚牵来不久吗？”
　　“可不是，娃娃些个嫌弃说啥子直接挤的牛奶不能喝说，结果花咯大价钱买来一口奶也没喝噻。我屋头就这一头牛，挤出来的奶也不够每天去奶厂卖钱的。这牛屁个用都没派上。遭了火之后样子也不得行，卖不出啥子好价钱，兽医看了说没什么大碍，过阵子毛就能长出来咯，那时候就能牵到市场上卖些个。”
　　“那火起来的时候，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儿？比如妖……神仙之类的？”这院子不比那些农舍，目击者就好找多了。
　　“火神可没见到。不过这么一说倒也怪噻。”他摸着下巴的胡子想了想说，“那天说晚还不很晚，我们一家正挤在屋头看电视嘛。忽然就看到了窗外亮得和白天一样。那几日村头不少人家着了火，我婆娘赶紧叫着不好咯不好咯，叫我出门来看看。我出门后就见到院子里着了火，赶紧抽井水灭火。那会儿心急到没觉得，这会儿一想这院子角落也没堆啥子柴火草料，火也不大，几桶水就给浇灭咯。在屋头看到的光那么亮，总以为是啥子要命的大火，心急得要命。出来外头却一点都不亮，只是个小火堆儿。”
　　这描述，很显然是什么带着火的妖怪了。很亮一定是那妖怪的真身，见人后逃走就没那么亮了。
　　“大伯，附近可有什么大的奶牛场，最近也频繁着火的？”
　　“大的？哦，你往北边走十多里，那村子是我们这一带最先养奶牛的。就因为他们养牛挤奶赚了不少钱所以边上几个村就都跟着带起来了。不过……着火倒是没有听说。说来也怪，这附近最大的几个牛场就在他们那头，就愣是只有那个村子没起过大火。”
　　这么一说确实奇怪，向他一打听附近也有养黄牛水牛之类的人家，可养这些牛的都没事，受灾的偏偏只有奶牛。是那个村子捣的鬼吗？因为附近的村子也跟着养奶牛，所以影响了他们的生意。他们就假装妖怪在附近的村落纵火？

　　事实证明是我太过小人之心了。照着那大伯的话往北走，道路忽然平整了起来，新修的柏油路比城里的还要整洁。道路两旁是广阔的草场，只是而今放养的奶牛并不多。再往前去，一栋栋新修的养牛场大气整洁，一看就是现代化的模样。
　　“我们这里其实也受过火患，不过多亏了有工人值班及时发现，趁着火大前就及时扑灭了。最近这附近的火灾太多，我们特意从上海引进了喷淋设备，一起烟火这些设备就会启动。只要火不至于太大，就能及时灭火。”
　　这设备我倒是也听说过，很多新建的商厦之类的也有安装，不过价格不低，没想到这农场里竟也舍得装上这样的玩意。不过也是，这农场不仅建筑现代，内部也像个全新的大工厂。各种工人照顾奶牛，挤奶搬运，各司其职忙碌得很。和周边那些牛棚比起来，简直像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代。
　　“比如这边，这边，还有这边。”接待我们的负责人指了指大门边，纵使使用了防火漆，但那些角落还是留下了烧焦的痕迹。不过所幸的是这里的农场晚上有人巡逻，虽然也有火情，但人和牛都无一伤亡。
　　“昨天这边还起了火，是喷淋系统的死角。不过好在警铃响后就有人来查看，及时把火给扑灭了。”
　　“火烧起时，是否有什么奇怪的现象？”
　　“当然奇怪了，我们怀疑是有人纵火报了警，警察调查一番后说是饲料发酵引起了火。可像这些地方可是连草料都不敢乱堆。而且这几日起火的时间很稳定，都是三更天，所以我们更确定是有人纵火了。对吧？老胡？”
　　老胡是他带着接待我们的保安，他听后却摇了摇头说：“之前我们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可沿着围墙没守到人，里面倒是先烧起来了。”
　　“万一他是趁着我们不注意跑进来的呢？又或者是自己人呢？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万一哪天那人放出一把大火，这儿可都是我们的生计啊。”
　　“所以你的意思又是我们安保不力是吧？”
　　“那个……你们先别吵。你刚刚说那人最近几天纵火的时间都是一致的对吧？今天可否让我们跟着一起巡逻？”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可是世子爷，我们还不知道那纵火犯的身份，玉体伤了我们如何担待？”
　　“不用担心，比这危险的事我都经历不少。何况你都说了我乃王世子，百姓有难，我怎么能坐在一边看热闹？”
　　看负责人还有顾虑，朱阳赶紧说：“这是本世子的谕命！”
　　看他们相视再三没有说话，我们就当作是默认了。朱阳的王子游戏是奏效了，可就像那人所说的他毕竟贵为玉体，我今天可离不得他半步。
　　这附近大规模的现代农场不少，几年间就发展出了一条完整的产业。人多了店铺也多，小小的村子已经发展成为了一个小乡镇。负责人请我们在附近的餐馆吃了顿颇有特色的晚餐，其中有不少牛奶做的餐点。饱餐一顿后，身子也热了不少，可以先观察牛舍的结构路径好好安排防守。
　　仔细分析的话，这些火点也可以组成一条路径，那妖怪很可能是照着这条路径来的。而且照我们得到的情报，这两天火情都只出现在这个村里最大的农场，其他地方都未曾着火。看来那妖怪是有一种不攻下此处就不罢休的意味，今晚肯定还会再来这里。
　　我在附近的围墙小路尽可能多地贴上符咒，这样一来就算妖怪来了也无法隐身。为了防失火农场近来补充了不少安保，听说世子爷驾临，村长也喊了不少人手帮忙。只要大家都能看到妖怪真身，就如同布下了天罗地网。
　　乡下的夜静得早，这静谧加剧了紧张的气氛。有了世子爷的督工，保安队长誓言要在他面前抓住那个纵火犯，其他人今天士气也格外振奋，报数应答，那专业程度看起来完全不亚于城里最好的保安队。
　　“真！接着！”我刚贴完符咒，朱阳就向我扔来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热茶水，喝了一口马上驱了体内的寒气。
　　“你哪儿来的热茶？”
　　“农场负责人为我准备的。”这时一个巡逻的保安向朱阳行礼，我们只能尴尬地回礼。不过人多毕竟也不是坏事，也能保证朱阳的安全。只是听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像是在炫耀的样子？这得意忘形的模样，今晚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哒哒——哒——几声竹板响过，三更到了。照他们提供的情报，妖怪总是会在这个点上出现。我们赶紧环视四周，可什么都没发现，能见到的只有十步一岗的保安，一个个都亮着警戒的眼神四下张望。
　　“哦！那个！”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朱阳像是发现了什么，我赶紧跟着他跑去，在围墙边找到了一片黑色的碳迹。这就说明我们守的这条路没错，他果然是通过这扇便门进出的。
　　朱阳做了个让周围人靠近的手势，大家很快匍伏在门边盯着门不敢动。
　　“毕——毕——”就在我们闭气等待那纵火贼出现的时候，天空忽然传来了一阵鸟叫声。我们徇着那叫声望向天空，一片黑暗的天空中竟出现了一团火球。那火球飞得也太快了，它直直地飞向了那边的牛舍。
　　防火警报随后马上响了起来，不好，我们调查了那些火烧过的痕迹确定了它每次来的路线，但惯性思维让我们以为他是走这条路偷跑进来的，从没想过那妖怪是一种会飞翔的怪物。
　　“喂！还呆着干什么？还不快追！”警铃声中我和其他保安才回过神来，赶紧跟在朱阳身后跑向了那边。
　　多亏了新安装的消防系统，喷淋的水让那火势没有蔓延，但还在燃烧的那一团火焰，在这一片黑的夜晚还是格外耀眼。
　　保安随身带着灭火器，没两下就灭了那团火焰。有人已经关掉警铃检查了牛舍里的状况，说是没有任何的损失。
　　“赶紧封锁农场的所有出入口，看到异常立即禀报。”的确，那纵火犯可能已经察觉出了今晚的异常，这样的混乱之中很容易逃脱吧？
　　我刚看着他们重新听令散开，朱阳就叫住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保安。
　　“等等！你是谁？！”
　　朱阳一步上前，拔出刀来架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