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102、第九十九回

　　小白蓉说她的愿望是能见一位在青羊宫修炼的道人？青羊宫的那位道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前他们也在成都见过，但时机都很仓促没能好好打个招呼，更别说向他表示感谢了。
　　有能力救人的道人，难道是拟？也是，和我比起来拟最近一直在帮爸爸四处伏妖，他帮爸爸写的日志也有不少。他年纪轻轻道行不浅，要是被他救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过我倒是没听他说过小白蓉的事，你确定是拟吗？
　　“这位小仙人吗？”我们这边正用纸笔对话着，爷爷已经在一旁画出了拟的肖像。
　　小白蓉听后连连点头，原来她和拟还有一段姻缘，我还以为她把拟和你搞错写成了白字呢。拟除何妖时救了她？为何没听他说过？对方是个大歌星，说出来能炫耀好一番吧？也是，他也不是爱炫耀的人。
　　白蓉简单地写了他们认识的事，说是在老家救了他。那是巫溪吗？我倒是听说过拟在来我们这里前去过云台观，看来是那里发生的事。
　　“殿下，车已经备好了，白蓉小姐的行李也都已备妥，趁着早市还没热闹起来的时候出门吧。”白蓉的故事才在纸上写到一半，老吴就过来说到，反正有的时间，等等到家里再说。
　　出门的时候特意选择了平时不用的员工用车，再加上带上了帽子，不可能被人认出来。稍有问题的倒是我家，因为车子不能开入内府得走上一段路，好在游客都在山门那边，内府的后门在没什么人来往的小巷子里。
　　“拟还没回来吗？”从菲菲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小白蓉的眼中也很明显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嗯，不过不用担心，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道长刚刚回来在自己房间里看电视，说他正在回家的路上，应该没多久后就会到的。他们昨日好像是追什么妖怪去了，听说只受了些小伤挺顺利的，那深砂童子也已经被降服了。”
　　爸爸也和拟在一起除魔，那就不用担心了。让我担心的倒是小白蓉，在会客厅喝了口茶后就有些神情不安，听到拟受伤后更是皱起了眉头。苦于沟通不便，尝试着写了几个字后就到院子里等着。虽然没听到她的言语，可还是能体会到她的焦急，今年不知是不是因为妖怪，城里冷得早。这季节的院子可不是好呆的，我只好给她送去捧手的小暖炉，她对我笑了笑，我反倒感觉出她像是在说什么恭敬的谢意。
　　真是奇怪，都说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不一定要靠言语，我今天倒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验。
　　没多久后拟就和菲菲一起出现在了前门。小白蓉兴奋地跑上去抱住了他，像是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故人。我赶紧招呼他们进厅里来暖和暖和，然后和拟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
　　“我记得在巫溪见面时你还能说话，是怎么患上这病的？”拟听了来龙去脉后问。
　　这故事看来并不简单，小白蓉很快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段，可那也不过只是个开头而已。
　　“今天也不是休息天，你们还不上学吗？”爷爷忽然问。
　　也是，又迟到了。不过迟到总比缺勤好。我赶紧说：“朱阳，我们快去学校吧。至于拟，你今天就在家里陪薇吧。”
　　看着他疑惑的表情，我又说：“别担心，出勤的事我们会帮你搞定的。”
　　不给他犹豫的时间，我赶紧拉着朱阳跑出家门，坐上了老吴的车。
　　“你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现在说晚也不晚，看完小白蓉的故事再走也不迟。道长不是说了寻找小白蓉的病方得先找到因果吗？知道了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才好找原因吧？”
　　“菲菲说等等要让他们两人出去玩玩，到傍晚再回来。趁着这时间才能好好装饰下家里，给小白蓉一个惊喜。我们不走他们怎么出门？”
　　“菲菲？她什么时候说了这话。”
　　“对了，刚刚她是用默语对我打的招呼。”我只好傻笑蒙混。
　　“要上街我们也一起陪着多好？现在城里不太平不说，他们都是外地来的，而我们是此处的地主，正好可以带他们去熟悉的地方玩玩。”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知道女孩子平时去哪儿玩？而且我们干嘛夹在中间妨碍两人？”
　　“妨碍？我好歹也是个王子，城内商家都会卖我面子行方便，怎么成妨碍了。”
　　我终于受不了了，只好叹了口气说：“你真是个木头！小白蓉喜欢拟你看不出来吗？拟平时这么忙，小白蓉刚说两人见面了连个招呼都没能好好打。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两人独处玩乐的日子，我们两个跟着他们不是妨碍吗？”
　　“诶？！”朱阳果然是没注意到这事，惊讶地咧大了嘴巴。
　　“也难怪，你没喜欢过人嘛，感觉不出来也是正常事。”
　　“谁说的？我也有喜欢的人。”
　　“是谁家的千金？你骗别人还行，我和你整天都混在一起，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还不知道？”
　　“本世子说有就有！你也是个木头，知道个什么？”
　　“真的？谁？我们学校的？喂！你倒是说说是谁？”
　　“不告诉你！傻木头！”
　　“不告诉我就只有两种可能。”
　　“什么可能？”
　　“不把我当兄弟，这种事都不愿意告诉我。另一种可能就是……你别逞强了！没有就是没有，世子爷还小没个女朋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你真是个大木头！敢开本世子玩笑。”
　　喂！被我戳穿就算了，还上手打我脑袋。我可不是那些遵守旧制的老人，别以为我不会打回来。
　　“两位爷，不要打闹了！已经到学校了。”
　　老吴开口我们才注意到车已经停下了，本来就为了送小白蓉晚了一些，我们赶紧跑进了教室。
　　还好那时班长正在点名，还没到第一节课的时间。我们刚喊到坐下，陈卫就提醒我们看博旦。最近轮换座位他已经换到了不是靠窗的位置，可今天却和角落里的同学私下换了座位，他这会儿正蜷缩在课桌底下哆嗦着。
　　“博旦，你怎么了？”点完名后我赶紧上前询问。
　　听我叫他的名字他惊了一跳，然后又哆嗦道：“没……没事。”
　　这反应显然不是没事，我又让他跟我们直说。
　　“我……我只是昨晚在宿舍里听师兄说了鬼故事没睡好，今天还忘不了那故事。”
　　“什么鬼故事这么可怕？”
　　“那些师兄是高中部足球队的，前阵子刚去体育学院参加集训回来。集训那几天要在那里合宿。他们说……他们说一到晚上就能听到一个唱歌的女声。”
　　这不是最普通的鬼故事吗？每个学校都会传一些校园传说，什么晚上会听到女生唱歌什么的已经普通到滥俗了吧？
　　“哦！李螭！你这个是最新款的Walkman吧？我在杂志上看过。”“嗯，亲戚从和国给我带来的。这Walkman还能不用耳机外放呢。”那边两位同学正在谈论着，说着李螭拔出耳机来放了一段歌曲。
　　这歌声又把博旦惊得一跳，脑袋撞在了课桌上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说：“就是那歌！那好像是叫白蓉的歌手吧？他们说听到的歌声和白蓉唱得一模一样。”
　　“你是说白蓉？他们集训的地方是省立体育学院没错吧？”朱阳听后问。
　　“嗯嗯，就是那边足球集训基地边的宿舍里，传说那是个穿红衣服的厉鬼！”
　　朱阳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那个消失的小闻很可能就困在那里。”
　　“喂！朱阳！马上就要上课了！”
　　“没事，反正已经点到过了。”
　　看到他跑出去我赶紧过去拦住了他，我们都还没搞清是怎么一回事呢。先拜托老吴联系府上的人去调查一下也好，免得我们浪费上课的时间。更何况，这样去也太危险了。厉鬼什么的倒是好处理，万一是那没了踪迹的怨煞呢？听博旦的说法，那女歌声已经出现了好一阵子，在时间线上和小闻失踪的时间并对不上。但怨煞就不同了，都说小白蓉方方面面都和大白蓉一模一样，不知是不是包括嗓音。之前的情况和这差不多，而那怨煞就出自大白蓉之身，她一定也能发出一模一样的歌声。
　　我让在学校停车场候命的老吴一起相劝才劝住了朱阳，让他安心呆在学校里上完了课。

　　老吴代我们去体育学院逛了一天，为此还差点错过来接我们的时间。不过照他说的什么都没打听到。这事就连整日在学院里的学生都没听到过，看来像是校外人的讹传。再说了，体育学院里大多都是些练体育的男生，在他看来阳气重到可怕，在这种地方，就算是有女鬼也早被吓跑了。
　　这番话让朱阳放心不少，刚好这时菲菲传来了飞鸽说家里的装扮已经完成。与其去打听一件大概率不存在的事，倒不如先回去给小白蓉过完生日再说。
　　“哦？那不就是那两人吗？”就在半路，老吴注意到了他们，把车开过去停到了他们身边。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看两人相视笑着的模样，应该是过了不错的一天。
　　“你们不是去上学了吗？”
　　“早过放学时间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回到府中，刚打开客厅的门礼花就放了出来。胡四在道观里没法保持人形，没想到他为了小白蓉肯放下身段化作狐狸给小白蓉送蛋糕，我明明记得他不是很喜欢自己的狐狸身，最怕在人前暴露出自己是妖怪的身份来着。
　　“谢……谢。”接过了拟那大抱熊礼物的小白蓉说到。
　　诶？真的是小白蓉说话了吗？我们都屏住了呼吸想要确认，她看看我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开口说：“谢谢你们！”
　　好了！小白蓉的失语症竟然好了。虽然不知道像胡四说的那样是我们的药终于起效了，还是我心里想的或许是爱情的力量。不过这毕竟是件大好事，我们眼前的问题也解决了一桩。
　　哦！还下雪了！雪花在这种时候落下来也应景了吧，明明刚刚还觉得寒冷的空气，现在却露出了一些浪漫的气味。
　　“哎呦！这鬼天气冷死了！”一个不应景的声音打破了这浪漫，是爸爸蜷缩着身子从门外进来了，“两只小狐狸，这么冷的天煮了什么？”
　　“羊肉火锅。”
　　“哦！不愧是我徒弟，下雪天不就该来锅羊肉嘛。快吃快吃吧！我都快冻死了。”
　　唉，爸爸总是这么煞气氛，我们对小白蓉的祝贺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把我们赶进屋内关上了门，难得的雪景都不让我们多欣赏一番。好在火锅确实挺香的，就如他所说的，这样的雪天就该吃上这么一锅。
　　吃饱喝足，身体也暖了不少。拟和小白蓉坐在那边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小白蓉才刚刚恢复说话，看来说得并不顺利，所以她还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给拟看。拟像个木头一样端坐在一边，也不搭话，只是用笑容和应声作为回复。偶尔发现自己与小白蓉的距离太近了就挪远一些，那拘束的模样我从未见过，说实在的有点好笑。
　　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我转过头来胡四和爷爷。两人已经喝高了，坐在窗边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一边品酒。爷爷像是一副灵感忽然来的样子，在面前的台几铺开了宣纸，是诗兴又来了吗？
　　【雪舞南天飘零戏】他落笔后对胡四做了个请的动作。
　　胡四干了酒盏里的热黄酒，似乎也被爷爷带动了兴致，在纸上续写上【故曲西行索望吟】。
　　【蜀路又行难忘逢】
　　【留君忆昔怀漫盈】
　　两人似乎对合作的诗词很满意，我们也跟着他们重新望向窗外。自天飘落的雪瓣，在灯光下瞬间变得洁白。轻盈地飘落后，静静地依靠在松木的臂膀之中。松木似是她的依靠，她又成了松木取暖的雪被，在这寒冷的天里互相依偎。
　　“雪这么大，我今天就留在这里吧。”看着这雪景，朱阳说到。
　　“哦？嗯。”世子爷留在本府上也是常事，这夜里下了雪路滑行车不安全，这也是自然，好像不用特别说明了吧。
　　“对了，我今天得泡个澡。”王府里的上下水改造虽然给每个房间都按上了淋浴，但也因此才开始改造浴室，所以这几日留在王府里都没能泡澡。
　　“我也去。”

　　其实内府也没专门泡澡的浴室，不过这种冬天外府宿舍的公共浴室有烧锅炉。入了夜师兄们都早早地睡了，一个人享受这大澡池，像是泡温泉一样舒服。每每这种时候我就不得不感叹现代文明，要早几年还没通煤气的时候，只有固定时间才能烧柴火洗澡，热闹的澡堂虽也好玩，可却难找到这样的悠闲劲。
　　“喂！你还没洗完吗？”我看着在一边淋浴的朱阳，他背对着我都洗了好久了。
　　“嗯……我……我觉得这样洗洗就好，先洗完在外面等你。”
　　“外面这么冷，别给我负担！我好不容易有个泡澡的机会。”我连忙说，“而且王府的浴室还要修很久，你不是也有很久没泡澡了吗？”
　　“这倒是……”他像是下了决心，用浴巾包裹严实自己的身子后小心地跨入了澡池。可浴巾好像包得太紧了，让他走路都不方便。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我赶紧说：“你在干嘛呢？”
　　“什么干嘛？”
　　“进澡堂干嘛包得这么严实？你不知道这样会被人笑吗？”
　　“这里只有你我，还有谁会笑我。”
　　“这里只有你我，你在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我贵为玉体，身子不能随便被你看了。”
　　“你是要和我绝交吗？”
　　“哦吼！我是王世子，你瞎想什么！包个身子就是对你设防吗？你这辈子都不会和我绝交的，这是谕命！别闹了！别闹了！这也是谕命！”
　　就在我游到朱阳身边和他闹得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水声。是什么东西掉入水中了？因为水面升起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但我们两个都分明听到了刚刚那个落水声。
　　就算是师兄，也不会把这里当游泳池玩，妖怪也没法轻易进出青羊宫。虽然知道这一点，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有点害怕，看到朱阳上前后我才敢跟上。
　　靠近池子中央时，终于看到了一些彩色。衣服的下摆正在水面上飘着，那人的身子却蜷缩着沉在水底。
　　“喂！博旦？博旦！你干嘛呢！别这样了，再憋下去会溺水的！”朱阳看清那人是谁，指挥着我强制他从水里捞起来。这水明明热到烫身子，可他却还是哆嗦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扶着他走出澡池。他却只敢靠着池壁蜷缩着。
　　“鬼！是鬼！”
　　“什么鬼？哪里又闹鬼了？你冷静下来好好说。”
　　“体育学院，体育学院的女鬼，体育学院真的有女鬼。”
　　“那只是谣言，我们已经派人打听过了，体育学院的学生们都说没什么鬼。”
　　“我……我就是这么和足球队那帮师兄这么说的，可他们说我不信，一定要拉着我去体育学院探险，我……我真的在那里听到了白蓉的歌声。一个女声就在那里清唱，连伴奏都没有，太可怕了！太可怕了！”